【719】三路並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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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鳥啁啾,薄霧環山;晨霧隨著陰日的升起變得稀薄。巍峨青山上飄飛著聚散離合的乳白煙霧,使得山脈在霧靄裏,成了勾勒的輕描細線。
朦朧的遠山,更是在飄渺的薄霧的籠罩下影影綽綽,忽遠忽近間若即若離。就好似一幅優美的山水畫,抹在了藍天白雲之下。
非天繼續注視著南方,天地間的山水映入她那目光再次變得深邃起來的眼中。頭上的金簪在樹枝間,透下來的點點晨光之中閃閃發光。
金簪刺心,想想這四個字就不由得會心頭一顫,隱隱作痛之感油然而生。
續魂符就是這樣,一旦植入就得冒險以金簪刺入心中,皮破血出簪頭戳破符篆,再一攪動才能破解。而續魂符又隻能植入心中,想要破解,就必然就會伴隨著生命危險。
稍有不慎,便會符破人亡。
非天自然是深知凶險,卻依舊是麵色神情鎮定,似乎根本不懼此事。而雙目深處暗藏著的那一抹不易察覺的堅定,顯然她已經打定了主意,誓死要破了這續魂符。
她現在的處境微妙,也隻有這條路,才能破了酆都大帝的計劃。同時才能讓自己從一顆棄子的命運之中,擺脫而出。
伴著清爽的晨風,非天身上紅裙裙擺和袖口在風中搖曳,耳邊秀發也在飛揚。主意已定的他,心中也是漸漸泛起澎湃,這個決定讓她體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感,和一種與以往不同的成就感。
“原來反抗命運,是這麽一種感覺。”非天心中暗自想著,忽地對蕭石竹有了一絲絲的欽佩。
這個九幽王一直所做之事,正是在反抗本該注定的命運。如果正如流傳所說,蕭石竹就是神之子,那麽他本該有的命運是在進入冥界,亮明身份之後就被處死,被追殺。或是隱藏了身份流亡陰曹地府一生,待到東窗事發無處可逃時,再次落得個被處死的悲慘結局。
可蕭石竹不但亮明了身份,而且還步步經營,至今已能和酆都大帝以及北陰朝分庭抗禮。甚至讓九幽國,隱約有了取代北陰朝,成為冥界主宰之勢。
蕭石竹不辭辛勞的做這麽多,無非就是反抗自己原本應當是被殺的命運。順便也把治下百姓鬼命們,被酆都北陰朝奴役的命運,也給改變了。
此時此刻,一言不發的非天不但對蕭石竹很是欽佩,也對他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為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更加重了非天要破了續魂符壞了酆都大帝計劃的決心。
她再次回頭,默不作聲的一看一樣身後不遠處,那些還在休息的酆都軍鬼兵,在樹影中把雙眉斂了斂,又暗忖了起來。
非天要破那續魂符,不僅僅要金簪刺心,還得擺脫這些酆都軍鬼兵的監視。那幾個扮作酆都軍,寸步不離的殺手死士雖然身經百戰,但也絕不是非天的對手;更何況非天身邊還帶著兩個忠心耿耿的侍女。此地又是荒無人煙,就算是非天殺了他們也沒其他鬼會發現。
但是她尚且未過抱犢關,一旦動手,酆都大帝用不了多久就會知道。那麽她的計劃雖然可以如願以償,但酆都大帝不會被蒙在鼓裏太久。
自然也能及時調整原計劃,一定是不會因此而吃虧的。
思索片刻後,非天忽然就想要讓酆都大帝吃點虧。
那麽她屠殺隨行的酆都軍,然後金簪刺心的舉動,就必須過了抱犢關,在廣袤的瞑海上執行。而且得等快到朔月島,離開了酆都北陰朝的領地海域之後,再進行才行。
非天再次看向了南方,打定了注意,要在海上動手。
她雙眼之中恢複了平靜……
青龍海以東,東瀛洲中。
天亮之前,風雨便停。而九幽國大軍已越過了江水態勢瞬息萬變,激流奔湧雪浪紛飛的流沙河。
與三桑山對立的南岸上,那些建在怪石鑔峨間,古藤盤結的壁立山腳下的酆都軍防禦工事,也被他們拆了個七零八落。
至於守在灘頭的酆都軍,不是在昨晚那個風雨飄搖的黑夜中就已戰死,就是已倉皇而逃。
奪下了灘頭,占領了酆都軍再次建造下的關隘和防禦工事,那麽靖人國的北境大門就已是門戶大開。
接下來,九幽國大軍就可以長驅直入靖人國。
飛雷車和空騎兵在兩岸空中盤旋,九幽國步兵已經在打掃戰場,工兵忙著修繕防禦工事,要讓這裏的關隘更是堅固,能擋住靖人國中酆都軍的反撲。
開戰時兩岸熱鬧,如今戰鬥結束,這大江兩岸也不得安寧。
乘著戰船渡過流沙河的閻羅王,在灘頭上臨江而立。怒嘯江風刮得臉頰升騰,閻羅王還是迎風注視著礁石林立的滿江激流,不由得感歎道:“這滿江的險灘和狂馳怒號的石亂水激,天險最終還是擋不住我國的火炮。主公一直以來大力發展火器和武器,真是眼光深遠。”。
說完此話,他回頭一看身後,多有成了破磚爛瓦,殘垣斷壁的酆都軍防禦工事,對身邊站著的春寒和樹燕二將又道:“就此來看,主公眼光,在偌大的冥界之中已無鬼能比了。”。
“是。”樹燕和春寒應聲附和著。
就蕭石竹的眼光,實在沒什麽好反駁的。這個人魂確實要比他們看到遠,也想得遠。
應聲落地時,他們就都看到流沙河北岸,一條黑龍從三桑山山頂衝了出來。玄色的龍鱗,在陰日之光下閃閃發光。脖頸上長毛,也在空中隨風飛揚。
定睛細看,隻見得在黑龍上騎著的,正是姑射神女。
跟在她身後的,是成百上千的飛雷車。有原來兩輪的飛雷車,也有新發明的四輪和六輪的大飛雷車。
其中,還有大量的飛天軍和空騎兵隨行護衛。
浩浩蕩蕩,氣勢磅礴。朝著地上投下了大片陰影,將陰冷也映在了黃沙河南北兩岸。
姑射神女一馬當先,率先飛過了寬廣的河麵,馭龍落在了閻羅王身前,帶起一陣強勁有力的狂風,在那河灘之上吹得附近不少小石子,都齊齊滾動了起來。
黑龍身軀盤起,在河灘上卷成了一圈,巨大的龍頭低垂下去,枕著光禿禿的河石之際,鼻孔中忽地噴吐出一股熱氣,又吹得前方的閻羅王、樹燕和春寒身上衣袍鼓動了起來。
騎在龍身上的姑射神女翻身躍下,一個箭步衝到了閻羅王身前站定,連忙拱手行了一禮,道:“閻羅王,末將奉胡回大人和主公之令,率領五萬援軍和十萬石糧草到此支援大帥。往後末將就在大帥帳下聽用,全憑大帥調遣。”。
“姑射將軍不必多禮,本帥已經接到了胡回大人的傳信,得知你要到來。”閻羅王拖住了姑射神女的雙臂,將她扶住。
而姑射神女似乎覺得這樣男女授受不親,趕忙就是縮手回去,隨之才應了一聲。
好在閻羅王是個性情大大咧咧的人魂,根本沒有在意這些細枝末節,反而爽朗的朗聲大笑幾聲後,擺手叫好,道:“將軍來的正是時候,我軍正在缺兵少糧。你及時趕到正好解了本帥心頭憂慮。”。
姑射神女沒再說話,隻是微微一笑。
“既然援兵和物資已到,那我們就要取消休整了。”閻羅王轉身過去,對樹燕和春寒說到:“趁著我軍兵峰正銳,也好趁機乘勝追擊,南下橫掃敵軍,開辟一番東瀛洲中的基地。”。
閻羅王說著此話時,空中那些運糧的飛雷車,已經接二連三的落在了四周的河灘之上。
岸上的九幽國鬼兵,也就更忙了。他們中的部分鬼兵急忙趕了過來,開始卸載物資和糧草。
而閻羅王卻自然也不去管這些小事,隻是頓了頓聲,就對樹燕說到:“取地圖來。”。
那樹燕二話不說,就從自己腰後取下一個畫筒,打開了蓋子後從中取出一卷東瀛洲的羊皮地圖,遞給了閻羅王。
嘈雜聲聲,波濤陣陣。江風再次變得急而有力。
縱然今日是青天白日,豔陽高照,這流沙河兩岸也是涼意縱橫,淡淡陰寒四溢彌散開來。
閻羅王展開地圖,全神貫注的注視著地圖上的筆筆線條,勾勒出的山水城池。
閻羅王細看半晌後,招了招手,待到樹燕春寒還有姑射神女都圍到了他身邊後,他把地圖先交予了樹燕和春寒,讓她們一人拉著地圖的一頭,把地圖在他和姑射神女中間展開後,閻羅王抬手一指一點地圖上,三桑山南麵,若有所思的緩緩道:“我要把主力大軍一分為三,由你們三鬼各帥一軍。從此地正南,東南和西南三個方向,共同進攻靖人國的各地地方。”。
說著此話,他的手指在地圖上三個點上接連點過。
所指之處,都是靖人國之中駐軍和屯兵的重鎮和關隘地區。
春寒和樹燕,在他說完之後把頭一點,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唯有那姑射神女聽聞之後,確實默然不語,隻是依舊緊盯著地圖上的山水,蹙眉沉思了起來。
閻羅王見她不言不語,便抬頭看著她問到:“將軍是對本帥的計劃,有什麽異議嗎?”。
姑射神女收起了思緒,也抬眼看向了閻羅王,在四目相對之時,方才開口緩緩道:“末將覺得稍有不妥。”。
不等樹燕和春寒驚訝狐疑,頓了頓聲的姑射神女又道:“大帥莫怪,末將直言,這三路並進雖然看似可以快速推進,更快的開疆拓土,但一個拳頭,就被分散成了三根手指。力量不能完全凝聚,從而分散,部隊的戰鬥力也會因此受到折損。而我們要進攻的,又是兵屯重鎮,隻怕是反而成了欲速則不達。”。
輕描淡寫的三言兩語間,就展現出了比春寒和樹燕她們,更為豐富的戰場經驗來。
而閻羅王也並不在意她提出的異議,隻是把頭一點,同意了她的提議之後,才對姑射神女解釋道:“將軍所言不無道理,但我軍的進攻確實可以三路並進,並不會出現將軍擔心之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