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2】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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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濤翻湧的瞑海之上,昏昏暗暗。那船頭的引航燈在黑暗的包裹中,如一盞努力破開無邊黑暗的孤燈,力量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顯得弱小式微。
無論那孤燈如何努力發光發熱,四周黑暗依舊鋪天蓋地。
船老大剛才還鎮定自若,如今卻是聞言一驚,鼻尖上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汗珠。緊接著他從呆愣中緩過神來,立馬朝著通往船艙的舷梯那邊拔腿飛奔而去。
出海前他特意檢查過這艘船的船體的每一個角落,並無任何異樣。而且整個航行過程之中,不但沒有遇到大風大浪,就連觸礁都沒有發生,好好的船艙為什麽就漏水了呢?
船老大百思不得其解。
“登登登”有機又快的腳步聲,在舷梯上回響,其中還隱約能聽到細微的水流聲,夾雜其中。
跟了上來的船員,轉身往船艙中去通知叫醒熟睡的船員,準備開始給船艙排水修補。而那船老大繼續順著旋梯向下,往底層船艙之中快步疾行而去。
才走到一半時,就見到整個底艙已快要被水完全淹沒,無處不是海水遍地。而兩側還沒被完全淹沒的艙壁上,卻星羅棋布著小孔無數。每個小孔都不大,隻不過有小指粗細那麽大小,但卻很是密集。
帶著鹹苦味的海水,源源不斷的順著這些小孔湧入船艙之時,撐開了艙壁上那些密集的小孔。
借助著艙頂垂掛著的吊燈,散發出的搖曳火光,船老大打眼一瞧,隻見得小孔四周已然有裂紋畢現。那些裂紋正隨著水壓,向著四麵八方延伸開來。
嘩啦啦的流水聲中,哢嚓哢嚓的木頭斷裂聲,接二連三的響起。用不了多久時間,整個底艙就會被海水完全淹沒,並且水壓會崩裂已是裂紋橫生的艙壁。
船老大愣住在了舷梯上,呆愣的看著船艙中飄起的貨物,心裏有困惑在驚慌失措中升起。
那些小孔是怎麽來的?為什麽一眨眼的功夫,船上就多了這麽多的小孔?
種種問題,船老大都一時間想不明白。他哪知道正是他運送的貨物,招來的這天降橫禍。
那些貨物之中夾雜著北陰朝的軍工產物和圖紙;而他的船也正因如此,早已被北陰朝的鬼探,和負責追回那些軍工產物和圖紙的輪轉王盯上。
船才出海不就,輪轉王調撥來的海童子海騎兵就追了上來,潛入海水中尾隨著此船向南的同時,在入夜後,在大多數船員都熟睡時,於底艙的艙壁上悄然鑿出無數的小孔。
北陰朝要讓這艘船和船上的貨物船員,一起永沉海底,永遠的消失。這樣那些北陰朝的軍工產物,就永遠不會落入九幽國的手中。
就在船老大困惑不已的這片刻時間裏,整個底艙已完全被海水淹沒。漫起的海水湧上了通往底艙的舷梯,瞬間就已湧到了船老大的腳邊,沾濕了船老大的鞋頭的同時,海水也淹沒了底艙艙頂吊著的吊燈。
黑暗湧起,隨著海水一起填滿了整個底艙。
船老大眼前一黑,才感覺到鞋子又涼又濕,就從愣神中立馬緩過神來。一個轉身,扶著舷梯兩側的欄杆,就往舷梯高處大步疾行而去。
他還有個辦法,完全封閉底艙,讓下麵的海水完全上不來,那麽他的船還能繼續航行。
雖然所有雇主存放在底艙之中,要求他們運往九幽國朔月島的貨物會損毀,但能讓船上的鬼們活下來,不至於沉到海裏去喂魚。
毀了貨物隻是賠貨物的錢就行,砸鍋賣鐵總能還上。要是船員和搭乘的鬼魂們出了事,那就要賠命了;這船上足足四十五個鬼,折算成錢能把船老大賠到傾家蕩產。
更何況他的船員萬裏挑一,對航海又是了如指掌。這些船員有點什麽閃失的話,船老大很難再去找這麽好的船員。
既然事已至此,那就絕對不能讓船上之鬼再有個閃失。
船老大才上到上一層船艙,所有的船員就已統統趕了過來,手裏各個都提著水桶,準備給底艙來排水。
“沒用的,底艙都淹沒了。”船老大見狀,對那些匆匆忙忙的船員急聲大喊道:“快來幫我封閉底艙。”。
那些船員愣住在他前麵,呆呆的注視著不遠處的舷梯口。在舷梯入口處,有海水在燈光照耀下,輕輕的搖晃著。水紋蕩漾,扭曲了倒影在水麵上的燈火火光。
船老大已去把封住底艙所用的木板搬了過來,站到舷梯口時,下麵的海水已經快要順著舷梯口湧出,急的那船老大又對那些還在呆愣著的船員們,又大喊道:“還愣著幹嘛?快去把其他的幾個通往底艙的入口都封上。”。
話音方才落地,那些船員們也才從愣神中緩過神來時,甲板登時爆炸聲四起,帶起了陣陣猛烈的搖晃之際,道道灼熱的熱浪炎風竄入艙內。
一時間,整個船艙之中悶熱了起來。
甲板上高漲的火光,也隨著炎風熱浪竄入了艙內,帶起一片片赤紅。
船老大和其他船員們,在猛烈搖晃之中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上。他們努力站穩後,船老大把手中木板一扔,就朝著通向甲板的舷梯飛奔而去。
瞪大的雙眼之中,溢滿了驚慌失措之色。
他三步並作兩步,順著舷梯衝上甲板,就看到遍地火光和滾滾濃煙,在甲板上四周升騰。帶著火焰和青煙的碎木和木屑,在烈焰和濃煙中拋飛濺射。
“咻咻咻”的尖銳呼嘯聲,在他頭頂上方的空中不斷響起。被接二連三而來的突發事件,弄得早已心灰意冷的船老大,此時此刻心中除了驚愕再無其他。腦袋一片空白的他,愣愣的抬頭起來,就看到自己頭頂上空有火箭無數,如點點赤紅的繁星一般密集。
那些火箭之中,還夾著數枚赤紅炮彈從天而降,正全部朝著船老大的這艘船的甲板上呼嘯而來。放佛墜地流星,轟然撞上了甲板。
又是漏水又是炮擊加火箭火攻的,北陰朝是鐵了心,決意讓這艘船從此消失了。
船老大那瞪大的雙眼之中,被鋪天蓋地而來的火箭箭鏃上,燃起的熊熊烈焰映照得一片赤紅;也蓋不住他那眼角肌肉連連抽搐的雙眼之中,不斷湧現的驚恐……
玉闕獵場上,蕭石竹的行營中。
中軍大帳裏燈火通明,燭火微微搖曳下有陰影晃動。急喘數十下的蕭石竹率先緩過神來,環視著床邊四周,已經驚呆了,如同瞬間被石化後一動不動的國師盈盈和辰若,還有那兩個素天居弟子。幹裂的雙唇後吐出的急喘平息了下來,呼吸也慢慢的均勻了起來。
“你們幹嘛呢?”蕭石竹眯眼間皺了皺眉,目光落在了國師盈盈的臉上,一如既往的調侃道:“你們真是 變 態,還組團偷窺我睡覺是吧?”。為了配合這句調侃,他說話臉上隨即浮現了佯裝出的尷尬神色,也隨之把被子拉高,遮住了坦露著的胸口。
見他說話口齒清晰,其他幾鬼也鬆了一口氣。與此同時,鬼母的呼吸也均勻了起來,隨之環視著四周,也蹙眉問到:“是啊,你們都圍在這裏幹什麽?”。
緩過神來後的辰若,趕忙給蕭石竹和鬼母,解釋了他們為什麽在此。而其他的那個素天居弟子,時而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來附和著辰若所說的話。
蕭石竹和鬼母聽著他們把話說完後,都舒展開了眉頭,那鬼母瞥了一眼光著身子的丈夫,趕忙對那辰若輕聲說道:“去取主公的衣服來。”。
而蕭石竹則對那兩個素天居弟子道:“你們先退下吧;記得告訴外麵的鬼兵們,我們並沒有什麽事,讓他們別以訛傳訛。”。
那兩個素天居弟子見他們也沒事了,體內鬼氣也不再是靜滯狀態,鬼氣流轉正常的同時,精神也很正常。更何況她們的師父國師盈盈在此,那盈盈可是鬼醫行家。她們也不必再提心吊膽蕭石竹和鬼母後,便點了點頭應了一聲,緩緩退了出去。
穿上了辰若取來的衣服後,蕭石竹又讓辰若去給盈盈搬個凳子來後,把自己和鬼母見到泰山府君的夢,對那盈盈娓娓道來。
而鬼母聽了聽發現,她的夢境盡然和蕭石竹的一樣後,就跟著補充說明,把這個夢境說的更是詳細了。
國師盈盈一邊耐心認真的聽著他們的述說,一邊暗中探查著蕭石竹和鬼母的鬼氣。細細一查之下,倒也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更是放心了些。
夜風還在帳外呼嘯而來,呼嘯而去。帳篷的氈布,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蕭石竹和鬼母的事是虛驚一場,這倒是好事。但聽完蕭石竹和鬼母,你一言我一語說完夢境後,對傳聞中的古神泰山府君居然活到現在的事實,而心有驚訝的盈盈,緩緩平複了一下心中的驚訝後。又沉吟思忖了片刻後,若有所思的悠悠說到:“聽你們的述說,好像是一起中了中了入夢術,一種古神的神術。”。
“是的,我也覺得我們是一起中了入夢術。而且這種術,隻有逝去的古神中的一部分才會。”鬼母微微頜首後,也若有所思的說到:“而且夢裏我清晰的感知到了泰山府君的鬼氣和玄力,那夢裏出現的幻象不是他鬼假扮的。”。
鬼母和過去的古神都有過交集,至今還清楚的記得他們的鬼氣和玄力氣息。所以在夢中,她並未察覺到那入夢術中的幻化有什麽異常,也就沒有對那個幻化幻景心有警惕和防備。
“嗯,從這點來看,泰山府君是用自己最後的玄力,施展出入夢術要主公你帶來北陰朝和酆都大帝情報,並且要你去黃泉搬外援?”微微垂首著的盈盈,暗忖一番後,抬頭起來,用她那雙瞎眼朝著蕭石竹那邊一看,縱然什麽都看不到,但雙目還是對著把頭點了點的蕭石竹後,緩緩問到:“那主公你是怎麽打算的?”。
“我決意要去黃泉。”作出了決定的蕭石竹,臉上決定神色畢現:“隻要有一線希望,我也應該去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