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7】以死謝罪
“但是我現在給你一個選擇,交出九幽國的使臣,你和你的家人就能繼續吃香的喝辣的。我給你點時間考慮,時間到了你不給我答複,那我隻能殺雞儆猴了。”麻奇山得意洋洋的說著。
長馥的手下一看他那張狂的樣子,立刻氣都不打一處來來,正要舉刀動手,與其拚個魚死網破,但卻有看到長馥的家人眼眶中流出的淚水,以及那架在他們脖子上,閃爍著寒芒的冰冷鋼刀,隻得把抬起的長刀硬生生地放了下來。
夜風中,長馥他們點起的篝火猛然搖曳幾下。火焰中的柴木,也隨之發出一陣劈啪作響,升起了點點火星。
低頭扣了自己指甲半晌的麻奇山,在沉默中又抬起頭來,目光一動向著長馥的家人看去。
他年幼的兒女們,因為害怕還在掙紮,這讓麻奇山很是興奮。在看看一臉苦惱與憤怒交織在一起的長馥,這種變 態 的興奮感便又不減反增。
“長馥,時候可不早了。”麻奇山又等待了許久後,緩步走到了長馥的小兒子身後,緩緩地蹲下,伸手一把揪住對方的頭發,把長馥小兒子的腦袋硬拉著向後揚起,把那白淨的脖子完全暴露在了長馥麵前。
“小鬼,可不要怪罪伯伯。”麻奇山占著自己帶來了數百鬼兵,居然肆無忌憚的把自己腰間短刀拔出,橫在了長馥小兒子的脖子上,笑嘻嘻地道:“要怪就怪你有個無情的父親。”。
“你殺吧。”見他這麽得意,長馥反而索性把心一橫。見到家人後垂下的長刀,再次舉起後刀尖直指麻奇山:“我的職責是把貴使安全的送出我國,而且做鬼要講義氣,為了家人我就出賣九幽國貴使,下半身我會寢食難安的。”。
他這番慷慨激昂的話,讓麻奇山都登時愣住,但隨之麻奇山又對他露出了一個滿含譏諷的嘲笑。
林子上空的天色越見陰沉,寒風大作下陰雲密布,仿佛一場較大的風雨,馬上就要從天而降一般。
在那孩子眼露無限驚恐時,在長馥的家人不斷地嗚嗚亂叫著猛然搖頭,眼中滿是乞求之際,麻奇山毫不猶豫地把手中短刀,抵到了長馥小兒子的脖子上。
“夠了。”就在他要拉動那短刀之時,一直被長馥護在身後的武影藏怒吼一聲。
隨之武影藏從長馥身後緩步走出,站到了長馥身前,不顧長馥催促他快退後,繼續站在原地甩開了長馥拉扯的手,用飽含無畏目光的雙眼,毅然決然地迎上了麻奇山那雙帶著戲謔眼神的雙眼。
“你一個活了近千年的老鬼,要對一個不過幾歲的小鬼動手,要不要臉?”痛罵一句後,武影藏抬手猛戳幾下自己的胸口,憤然道:“你不是要我的鬼頭嗎?我這就給你,但你立馬放了長馥將軍的家人。”。
“好啊,你走過來我就立刻放了他們。”麻奇山收起了短刀,也放開了長馥的小兒子,眼中閃過了一絲欽佩和敬意。
對武影藏的欽佩和敬意。
“武大人!”長馥一把拉住了正欲拔腿邁步的武影藏,眼露不可思議之色,快速地上下打量著武影藏的背影,怒聲嗬斥道:“你瘋了嗎?在冥界死了你連什麽未來都沒有了。”。
武影藏駐足下來,緩緩轉身看著驚怒交加的長馥,淡然一笑。
在他的臉上眼中,長馥沒有看到畏懼也沒有看到驚恐,更沒有看到不甘或,有的隻是平靜。
“我沒瘋,但就算我今天不死也總有一天會死,不是所有的人魂都能輪回做人的;這一路上都是你在盡心盡力地照顧我,武某感激不盡。”武影藏慢慢地掙脫開了長馥的手,環視著四周的那些全副武裝的鬼兵片刻後,繼續麵有淡笑地對長馥緩緩說到:“我今日必死無疑,但至少在死之前,用我的命去保全你家人的周全。”。
寒風再次拂來,吹得四周的樹木左搖右擺,而搖曳的篝火把武影藏的影子拉長之際,也讓他的身軀顯得是那麽的高大。
“不要讓我的死變得毫無意義。”武影藏看著怒氣衝衝的長馥欲言又止半晌後,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同時抬手按下了長馥那隻緊握著長刀,而手臂上青筋暴起的右手。
這一刻,長馥那放棄家人的勇氣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隻有虧欠帶來的愧疚。
“認識你是我的榮幸。”武影藏再次笑了笑,而後拍了拍比他還高的長馥的肩膀。笑容,依舊是那麽自然。
武影藏在長馥的愣神下,毅然決然的轉身,朝著麻奇山那邊走了三步後站定,對麻奇山說到:“解開長馥將軍家人的繩索,我才會再前進。”。
看到他眼中堅決的麻奇山一陣得意,揮揮手讓手下們放開了長馥的家人:“不用這麽麻煩,我現在就放了他們,然後你再走過來。”。
寒風下,悶雷在天上烏雲中發出陣陣悶響。道道閃電在烏雲後滾動,把天地間映照得忽暗忽明。
武影藏沒有多想,輕輕地點了點頭。
目送著驚慌失措的長馥家人,在鬆綁後連滾帶爬地衝向長馥身邊,一陣嚎啕大哭起來。
而武影藏也遵守了約定,頭也不會地大步走向了麻奇山。
“我們走。”就在武影藏走進時,知道酆都鬼使就在不遠處的暗中看著的麻奇山,毫不猶豫的抽刀,快如閃電一般從他脖頸處劃過後,毫不停留地將手中滴血的短刀收入刀鞘。
從開口時抽刀到說完時收刀,一拔一收行雲流水,整個動作一氣嗬成。
武影藏的脖子上,在麻奇山轉身的那一瞬裂開了一道腥紅的口子,鬼血從中有如瀑布一般迸濺而出。
被麻奇山帶來的鬼兵,隨著他轉身,快速離去;正如來時一般的匆匆,轉眼就消失在了黑暗的森林裏。
“轟隆!”一聲巨響下,一道耀目的電光從天而降。武影藏那口鼻出血,脖頸迸濺著鬼血的身軀隨著雷聲轟然落地。
隨之而來,是跟著寒風從天而降的雨滴。
密集如珠簾一般的雨滴中,倒在了地上的武影藏正在化為齏粉,但是臉上笑容依舊,眼中也無驚愕和恐懼。
所有在場的鬼,都羞愧地垂下了頭去。在麻奇山用長馥家人作為要挾時,他們都膽怯了,也都懦弱了。
隻有這個貴使站了出來;武影藏本是帶著和平來的,卻帶著失望又離開了麻壽國國都,在追殺中提心吊膽的爬山涉水,一直走到此地,眼看就要回到自己的故鄉了。
但為了照顧過他的人,他毅然決然的站了出來。為長馥和他的家人,換來了安生。
這讓在場的那些長馥手下們,愧疚不斷的同時,也暗暗好奇,九幽國倒底是個什麽地方?那個國中,怎麽教出了如此大公無私的人魂?
沒多久,武影藏的身軀就完全化為了粉末,融入了落地後的雨水中,將其化為了血水。
長馥緩緩地收起自己手中正在滴水的長刀,抬手抹了一把臉上滑落的雨水後,緩步走到了武影藏留下的衣褲前把雙膝一彎,吹在那件浸泡在血水裏的衣衫前。
所有的鬼,都豎立在雨水中,靜靜地看著跪在地上的長馥。
雨水不斷地從赤紅著眼的他的臉上五官間滑落,分不清倒底是雨水還是淚水。
許久之後,當藏匿起來的菌人再次從地下鑽了出來,長馥顫抖的手捧起了地上那套沾滿了血水的衣褲,緩緩起身。
“我已經把所見的一切告知了我們的主公,你們的行為簡直可恥,極其的可恥!”那個菌人跳了起來,怒聲大吼道:“用不了多久,九幽國強大的軍隊就會殺過來,你們國家會在我們的鐵蹄下化為灰燼。”。
沒有一個鬼站出來責罵他,他們都是羞愧地低著頭。在武影藏的血衣麵前,他們根本就沒有資格去指責那個菌人。
語畢之時,那個菌人仰視著站到他身前的長馥,看向他手中捧著的嚎啕大哭起來。
“把它帶回去吧,交給武大人的家人。”滿臉盡是悲切的長馥,雙手捧著血衣交給了武影藏的隨從,哽咽著道:“如果有一天,九幽王率軍前來攻打,那也是我們咎由自取。但我想請求九幽王,給我的家人一個安身之地,求你了,一定把這些話告訴九幽王。”。
直到那隨從也覺得不能怪長馥,點點頭接過了血衣後,長馥才環視著自己的手下,淡淡地說到:“你們記住,把武大人的隨從和這名菌人,以及我的家人都平平安安的送到九幽國去。”。
“這個鬼國已經沒有希望了,你們都是我的親隨,我不希望看著你們跟隨著這個沒有希望的地方,一起化為戰火下的灰燼。”長馥心中的愧疚和悔意翻湧不息,他在雨中把鼻子一吸,在小兒子的麵前俯身下去,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孩子,你要記住了,做鬼也要講一個義字,還得頂天立地。”說著此話,長馥伸手揉了揉還是似懂非懂的兒子腦袋,露出了釋懷之色。
與之長期相處的妻子,見他麵色釋懷,而語氣又充滿了離別的意思,再看看他眉宇間淡淡的悔意,隱約猜到與丈夫離別的時刻要到了。
她是一個傳統的女鬼,向來不會違抗丈夫,當下隻是別過頭去默默地流淚。
“照顧好你母親。”起身的長馥走到了長子和長女的身前,交代了一句後立刻走開,來到了菌人的麵前跪下。
“你說的沒錯,九幽國確實可以對我國發動進攻,理由也很充分。”長馥看著對他依舊怒氣衝衝的菌人,緩緩地抽出了自己腰間的長刀,懇求道:“但是希望九幽王看在我以死謝罪的份上,在開戰時不要濫殺無辜!”。
那菌人微微一怔,不知長馥他抽刀要做什麽而有些緊張時,長馥已經把手中長刀快速地橫在了自己的脖頸上,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注視下猛然一拉。
“咣當!”長刀落地時,鬼血從他脖上的傷口中,有如奔湧的泉水一般迸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