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6】要挾
酆都大帝此言一出,計蒙立刻在暗中思忖揣度著:“陛下這是不是要對有熊國動兵了?”。但卻沒有像之前一樣,立馬給酆都大帝說出答案。
而酆都大帝則緊盯著默然不答的計蒙,眼中的饒有興致之色不減反增。
“有熊國雖然有風後親自訓練的馭風鬼兵,可以在戰場上馭風助戰,也是化為煙霧後的黃父鬼的天敵;但末將為陛下訓練的鬼軍,不是全由黃父鬼組成的。”認真地思索半晌後,計蒙才緩緩開口道:“如果陛下要末將去打有熊國,末將也必將義不容辭。砍不下姬軒轅的鬼頭,陛下隻管拿臣問罪既可。”。
置在酆都大帝兩邊的那兩支,施釉均勻且色澤瑩潤,闊口短頸鼓腹的香爐中的檀香燃盡,最後一縷青煙隨著計蒙的話音落地,從中冉冉升起。
酆都大帝看著計蒙那布滿肅色的臉上,全是緊繃著的肌肉後,輕輕一笑:“放輕鬆,我不會讓你現在就去打有熊國的。”。
語畢酆都大帝站起身來,而還匍在地上的檮杌立刻張嘴伸舌,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後,繼續微微闔眼著,打著它的瞌睡。
“但是大軍西進,是肯定的。”酆都大帝走到計蒙身前站定後,從袖中掏出一本奏本遞給了計蒙:“我要你帶兵進入麻壽國,並且繼續就地招兵買馬,一旦有熊國不答應招安,那你在從麻壽國率軍北上,把有熊國給滅了也不遲。”。
他遞給了計蒙的奏本,正是麻壽王呈送上來的奏本,裏麵寫的內容自然是除了對酆都大帝的歌功頌德外,剩下的中心思想那也隻有一個,那就是麻壽國讚同招安,並且會一直堅決擁護北陰朝的這個決策。
計蒙在酆都大帝的示意下,翻開了那手中奏本細看幾眼後,喜悅頓時在眼中泛起。
“朕已經寫好了詔書,你要帶著招安詔書立刻率軍西進,入駐麻壽國。從此冥界不會在有麻壽國,有的隻是北陰朝麻壽郡,你來任郡太守。”頓聲之際,酆都大帝瞥了一眼計蒙臉上頓顯的興奮和激動後,緩緩轉身再次朝著他的草席緩步而去:“而麻壽王不再是麻壽鬼國的諸侯,隻是北陰朝的麻壽王而已。他不再擁有兵權和鬼民的統治權。”。
“到了那邊後,你一定也要監督好他麻壽王,可別讓他作出什麽出格的事來。”坐回了草席上的酆都大帝,意味深長的說到。
陰風在北陰中天殿上,圍繞著柱梁旋轉,輕輕地吹動了那些從梁上垂下的帷幔。
“末將領命。”計蒙趕忙抱拳說到。
“下去吧,希望你在鳳麟洲中可別讓朕失望。你的家人,朕也會派禁軍把他們接到酆都,給他們優質的生活,以免你有什麽後顧之憂。”酆都大帝滿意地點點頭後,輕輕地揮了揮手:“等你在鳳麟洲中安定下來後,朕再派軍士把他們安全的護送過去,與你團聚。”。
無形之中,等同於把計蒙的家人都變成了籌碼;隻要計蒙膽敢背叛北陰朝,他的家人就會成為酆都大帝要挾他的籌碼。
這本是古神們的製度,任何出征的神將家人都會被控製起來,以免神將們戰場上不奮力殺敵,或是做出投敵的舉動。
酆都大帝在奪得冥界之處,為了拉攏各個鬼族的民心,曾經當眾將其廢除。但自從妬婦津神被俘,黑白無常叛逃後,他不得不再次啟用這招,以免他的鬼將和陰帥們,再作出什麽背叛北陰朝的事來。
計蒙雖是看穿了酆都大帝客氣的背後的打算,而心有點點不悅,但又自信自己根本不可能叛國,給酆都大帝殺了自己家人的機會,於是行禮間,毫不遲疑地說了句:“多謝陛下,末將告退。”後,退了出去.……
鳳麟洲麻壽國南部。
當夜幕降臨時,寒風也隨之在天地間刮了起來。麻壽國南部近海的一處山中,一堆篝火在荒山野嶺深林中點起。
因燃燒而發出劈啪作響的柴木上,火焰隨著呼嘯寒風搖曳幾下。
坐在篝火邊麻壽國大將長馥,拿來兩張煎餅,一手抬著一張將其放到火邊,慢慢地烘烤著。
那日他得到麻壽王的密令後,趕忙大步出宮後,欽點了幾十個忠心的親兵,跟隨著他快步趕往客棧,給住在裏麵的九幽國特使武影藏,以及武大人的四個隨從一番喬裝打扮後,帶著他們悄悄地出了城。
隨後長馥和他們的親兵們,也在城外找了個隱秘的地方,都卸去了鎧甲後換上了粗布麻衣。
之後長馥一行鬼,就護送著武大人他們一路向南,晝伏夜行,專挑那些人煙稀少的山路行走,為的就是躲開麻奇山的追殺。
為了討好北陰朝,麻奇山是絕不會放過武大人他們這些從九幽國來的鬼的。畢竟武大人他們的鬼命,在麻奇山看來是獻給北陰朝最好的大禮。
聞到那煎餅在烘烤下飄出道道香氣後,長馥把它遞給了身邊那個生得闊臉方腮且眼鮮耳大,五短身材上穿著一身茶褐衫,戴一頂萬字頭巾的中年人魂。
此鬼正是九幽國派來麻壽國,與其詳談通商的特使武影藏。
“武大人委屈你了,我們主公被那一心立功的麻奇山挑撥得接受招安,害得大人你跟著我們穿山鑽林。”長馥輕歎一聲後,麵有愧色地賠禮到。
這樣的話,一路走來十多天中,他不知道說了多少次了。
武影藏則不以為意的一笑,咬了一口熱騰騰的煎餅,咀嚼了幾下咽下後,才緩緩擺手說到:“長將軍不必介懷,我回去後雖得給主公如實稟告此事,但會把長將軍這一路的護送,如此告知主公的。”。
說到此,武影藏從煎餅上自己沒咬過的地方撕下一大塊煎餅,遞給了坐在他肩頭的菌人後,又緩緩說到:“更何況鬼各有誌,既然貴國主公覺得招安能對你們的鬼民帶來安生,那我們也不會因此介懷,九幽國度量不會這麽狹小的。”。
幾句客氣話讓那長馥心中更是五味雜陳,其中愧疚更重幾分。
話才說完,在篝火照不到的黑暗中,忽地響起一聲驚呼。
長馥臉上的愧色頓時化為警惕,右手一把按住腰間長刀的刀柄之際站起身來;而之前還笑嗬嗬的武影藏也趕忙對自己肩頭的菌人,快語說到:“快躲起來,如果我們有所不測,立刻回國稟告主公。”。
那菌人不敢怠慢,點頭著從他肩頭躍下,使出了地遁術潛入土中。
與此同時,長馥的親兵們圍了過來,林間也有一股若有似無的血腥味,隨著穿梭著林間的寒風四散開來。
長馥環視著身邊之鬼,暗中一點鬼頭後頓時發現少了一鬼。
他正要發問是誰不見了時,火光所不及的林間黑暗中,緩緩傳來了麻奇山的聲音:“長將軍,你可讓本帥好找啊?”。
緊接著,長馥他們一行鬼所在之地的北麵,那麻奇山聲音飄來的地方,草木一陣搖曳,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
不一會後,身著鎧甲的麻奇山就帶著數十個全副武裝的麻壽國鬼兵,從樹木間的黑暗中鑽了出來。
夜色如墨,唯有那在風中的篝火,在黑暗中帶起了一片光亮,卻驅散不了夾雜在寒風中的冰冷肅殺。
站到了長馥對麵的麻奇山,手上拖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魂衣服脖領子。之前那若有似無的血腥味,正是從此鬼身上散發而出的。
長馥一行鬼無不驚駭,齊齊用駭然的目光看向被麻奇山拖著的那個鬼,立刻認出了是他們的其中一員後,無不怒氣盈胸。
“長將軍向來忠心耿耿,為何此地要糊塗得保護九幽國特使呢?”在被麻奇山殺害的那名鬼的身軀,於夜風中漸漸地化為飛舞的血色齏粉時,似笑非笑的麻奇山緊盯著長馥那雙目露凶光的雙眼,悠悠問到:“難道長將軍要背叛麻壽國?還是說你要背叛北陰朝?”。
“我向來忠於麻壽國,但也不向北陰朝搖尾乞憐,這是麻壽國中鬼盡皆知之事。”怒哼一聲的長馥,緩緩抽刀之際,用堅定無畏的目光迎上了麻奇山那滿是戲謔的目光,咬牙切齒地說道:“更何況兩國交戰,尚且不斬來使,今天,九幽國的貴使我長馥保護定了。”。
語畢之時,在寒風之中,長馥毫不猶豫地把手中長刀指向了麻奇山。
麻奇山是帶兵來的,惡戰在所難免,長馥已經做好了殺出一條血路的準備。
“大家快看,這兒有個認死理的老古董啊。”但麵對寒光四射的長刀,麻奇山也是無驚無懼,反而談笑風生,引得跟著他的軍士們哄堂大笑。
片刻後,他麻奇山收起了笑容,再次看著麵目多了幾分猙獰的長馥,悠悠說到:“長馥,本帥在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交出九幽國來使,此時本帥就不計較,自然也不會給北陰朝鬼使上報。否則的話.……”,話未說完,麻奇山便是陰笑幾聲。
就在長馥狐疑他為什麽得意之時,麻奇山依然抬手,輕輕地拍了幾下。
脆響的掌聲,在陰寒寂靜的黑夜中響徹而起,四周林間忽地有不少鬼影隨著掌聲浮動。陰風陣陣鬼氣森然下,黑暗中無數手持宮奴利刃的麻壽國鬼兵從四麵八方湧了出來,將以長馥為首的一眾鬼等,全部團團圍住。
隨之而來的,還有幾個被五花大綁的人魂。其中男女老少皆有,全是哭哭啼啼的。這些鬼被麻奇山率領的麻壽國鬼兵押到了麻奇山身邊後,鬼兵們強按著他們的肩頭,使得他們麵朝長馥跪下。
長馥借著火光一看,一眼就認出了是自己的家人。就在驚愕從他眼中泛起時,其中一個小男鬼已經掙紮著驚呼道:“父親救我。”。
話才喊完,鬼兵們就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破布,往長馥那些麵有惶恐的家人嘴裏強行塞去,使得他們隻能發出嗚嗚聲。
“不是我要挾你,是你逼我做的。”厚顏無恥的麻奇山,嬉笑著對依舊沒有放下長刀的長馥緩緩說到:“而且你長馥太不是人了;你知道這一路走來,你的家人在跋山涉水中吃了多少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