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5】緝拿章知府
海風帶起了黃泉海中的淡淡腥臭,徐徐拂過山灣。
九幽國中像共工這種自稱為老神的人魂們,可有著一項通病,那就是他們都認為除了蕭石竹和鬼母他們一家鬼外,其他諸鬼都低他們一等。
雖是也忠實的執行著蕭石竹製定的諸鬼平等,但在與蕭石竹提拔重用的那些寒門出生的同僚們相處時,總會不經意間表現出他們這些老神們的驕傲來。
但是自從上次自己誤用洞烏哈之子洞蒙為將,險些導致攻島大軍全軍覆沒後,共工就褪去了老神的驕傲。
這才有了他虛心求教林聰的那一幕。變得謙遜多了的共工,也想跟別的鬼學學他們的長處來彌補自己的短處。這才虛心的請教林聰,也是要看看林聰是怎麽用鬼的。
可當他聽到林聰想要用一個才投誠了鬼做先鋒時,詫異之際不禁問道:“這是為什麽?”。
“原因很簡單,其一朱亥會武能打,也是個有勇有謀的人魂;在我還在人間時,市井中就流傳著他的勇謀故事,因此他完全可以勝任先鋒之職。其二他有恨,恨毛民國的毛鬼們對其他人魂的奴役,光是這點就能讓他打好我們對毛民國的每一戰。”林聰隻是瞥了一眼共工眼中那百思不得其解的目光,便是輕輕一笑。
“他朱亥有膽識確實不假,但他之前也是在一味的逃避的懦夫,這樣的人魂做先鋒,林大人不怕他臨陣脫逃嗎?”聽林聰說完那些話,共工更是費解了。
“他的逃避是因為他自己沒法打倒全部的毛民鬼兵,他知道糾結數十個手無寸鐵的人魂去造反,那就是螳臂當車,無疑是在找死。”林聰看向共工臉上的費解,目光變得深邃了起來,繼而緩緩解說道:“在我還在人間的時候,世間還流傳著一個典故,名叫臥薪嚐膽。說的是越王勾踐如何地對吳王夫差服軟,最終打敗了吳王的故事。”。
共工顯然不知道臥薪嚐膽之事,他在人間做部落首領時,勾踐都還沒出生呢。
見他眼中閃過一絲困惑,林聰又是淡然一笑:“就是說忍辱負重。”。
聽聞此話,共工這才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朱亥之前不過是在臥薪嚐膽,忍辱負重而已罷了。”頓聲之際,林聰轉過身望著身前的共工旗艦,繼續給共工解說道:“他要真是慫了,就不會幫我們在海古山上放火,以此吸引毛民鬼兵們的注意力了。而他答應為我們做內應,多半也出於他對毛鬼們的恨。”。
高大的旗艦上,卷起的船帆已逐一放下,在夜風中獵獵作響;水手們開始了起航前的最後準備。
共工此時已經大概清楚了為何林聰要用此鬼做先鋒了。略加思索後,點頭緩緩道:“林大人確實比我會用鬼,看來以後共某的多跟林大人學學。”。
“共工大都督言重了,借主公經常所說的話,我們互相學習而已;你此行是切斷酆都軍的海上運勢,切記一點就行。目的在於襲擾和破壞,不在於殺敵不少。”林聰又再次轉過身來,看著共工微微一笑,叮囑道:“若能遠程炮擊,擊毀敵艦糧船,就完全不必接近敵軍艦隊進行近戰。”。
共工點了點頭間,把這些話牢記於心。此次出兵,或許還會遇到天吳率領的夏州國水師,那可是傳說縱橫黃泉海而無敵手的水師大將,還是謹慎對付的好。
“那林大人告辭了。”緊接著他對林聰行了個揖禮後,毅然決然的轉身,登上了自己的旗艦。
水手們在共工登船後不久,撤去了舢板。
桅杆上船帆迎風而鼓,船錨徐徐升起。數十艘九幽國戰船,井然有序地尾隨著共工的旗艦在黎明中緩緩駛出山灣後,朝著西麵乘風破浪而去……
玄炎洲涕竹郡,積石城下。
黎明時分,蕭石竹行營中的戰鬥已經結束。
隨行的禁軍本就戰鬥力很強,參與行刺的妖魂和人魂們雖是敢死之徒,但也架不住裝備精良和訓練有素的九幽王禁軍的攻擊。
除了一來是突然焚營和空襲神輿時,燒死炸死了數十個鬼外,其他隨行之鬼都未曾喪命,隻有十餘名軍士負傷而已。但參與行刺之鬼就沒這麽好命了,都是落得個非死即傷的下場。
如今傷者已統統被俘,行營中的大火也已被撲滅。
禁軍們用繩索將他們捆綁了起來後,蕭石竹提著滅月劍走到了俘虜們的麵前,冷冷地問到:“你們就這麽想要我死嗎?”。
夜風呼嘯襲來,吹動他身上黑袍。四周火盆中的火焰也在隨風搖曳,將蕭石竹的臉映照得陰晴不定。
在這些俘虜中人魂不少,妖魂卻隻有數十個,聞言後卻都是微微垂首默然不答。
“人魂不少啊,你們中也有九幽國的鬼民吧?”蕭石竹等待片刻,見他們還是不答後,又環視了幾圈這些俘虜們後,繼續冷冷地質問到:“我蕭石竹哪裏對不起你們嗎?是讓你們沒吃沒喝?還是讓你們每天生活在壓迫之中?”。
語畢之時,蕭石竹臉上眉宇間,浮現了淡淡的怒色。
緊接著他冷峻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個身著華服,卻灰頭土臉的人魂臉上,又道:“其中還有不少以前的豪強子弟啊?很好,你們不就是因為強橫,經常對那些比自己弱小的鬼恐嚇、苛刻或施暴,被我抄家了嗎?”。
頓了頓聲,他微微頜首道:“也對,這也能算一個恨我的理由;可你們殺得死我嗎?你們有權有勢的時候,我都能把你們逐一扳倒,現在無權無勢了,過去養在家裏的打手門客們也都遣散了,你們還拿什麽跟我鬥?”。
“杜子仁何等的強大?南蠻軍何等的數量眾多?酆都軍又是多麽的驍勇善戰?他們不都敗在了我的手裏了嗎?就憑你們幾個遊手好閑慣了的紈絝子弟,你們有什麽資格做我蕭石竹的敵人?”蕭石竹冷冷一哼,直視著那個身著華服的人魂,又反問道:“而且至少在削弱你們的權勢後,我已然給了你們生活的空間和資本吧?你們中的這些豪強子弟,有誰敢說自己隻要被手沾鬼血命案的,在被抄家後衙門和朝廷沒給你們分田地,沒給你們農具種子和耕牛的,都站出來我看看是誰沒領到。”。
此言一出,俘虜中那幾個身著華服的豪強子弟把頭低的更低了幾分。
蕭石竹說的是事實,不管他們願不願意承認那都是事實;眼前這個人魂是大力打壓了不法豪強,且對不法豪強決不手軟。但是豪強子弟和家人們隻要沒有做過無故殺鬼之事,在查明後當地衙門都給他們建屋舍,分給他們田地農具什麽的。
若是不想做農夫也行,拿著衙門的憑證就可以去九幽國朝廷開設在各地的幽冥櫃坊(相當於人間的銀行)借一百兩冥銀,然後拿去做生意。
這筆錢可以一百年後再還,且不收利息的。蕭石竹對他們這些豪強子弟,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打壓和嚴懲他們,無非是削弱他們的勢力,免得他們在一方土地上做地頭蛇,每日無所事事,隻知道仗著自己有錢有勢去欺人太甚罷了;但是絕對沒有虧待他們,也沒有給他們分個三六九等的。
隻不過貸款也好,農田也好,都在他們拿到的第一時間就用來買酒喝了。
故而麵對蕭石竹的質問,他們都無言以對。
“你們的良心都不會痛嗎?”蕭石竹問完此話,不再跟他們廢話,轉身就走。
當他轉身之際,其中一個俘虜忽然高喊道:“九幽王,我,我們都是被章知府慫恿來的。”。
蕭石竹聞言猛然駐足,他愣了愣後緩緩地轉過身來,看著那個才喊過話的俘虜,淡淡問到:“章知府?”。
“是的。”那個人魂把頭一點後,又繼續對蕭石竹全盤托出:“章知府不知道從哪裏請來了一個名叫徐蒼的食血鬼,做他自己的師爺。這些妖魂都是聽命於徐蒼的。而我們,是他用一鬼五十兩銀子請來的。徐蒼和章知府都說,隻要把你殺了,我們還能恢複以前無法無天的那種生活。想殺哪個不順眼的鬼就殺哪個,想睡誰家的女鬼就睡。”。
“而且還可以繼續隨意欺壓弱小,反正就是過去的等級製度還能恢複。”這個人魂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臉上的羞愧之色也越來越重。
其他的豪強子弟,也紛紛附和著點頭稱是。
“春寒!”待他方才語畢,蕭石竹立刻肅色大喊道:“速帶騎兵五百進城,緝拿章知府還有那個什麽名叫徐蒼的食血鬼。”。
蕭石竹忽然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白天在神輿中時章知府那唯唯諾諾的嘴臉,讓他感到淡淡的恐懼。
一個即將要行刺他的鬼,在他麵前還能自然地表現出一副恭謙模樣,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著謊。而且要他死的幕後黑手,居然是自己手下的地方官,正是這點讓蕭石竹感到恐懼的。
外部的敵人蕭石竹向來不懼,他堅信自己隻要與九幽國中諸鬼上下一心,就沒有打不贏的外敵。
但是內部的反賊,令他措手不及之際,後背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這些往日對他恭恭敬敬的鬼們,居然在背後就露出了凶狠猙獰的麵目。
枉費蕭石竹往日還掏心掏肺的對他們,在輕徭薄賦提高鬼民生活質量的同時,也想著給他們這些地方官們漲漲俸祿。
這讓蕭石竹越想越是氣氛之餘,意識到自己這次真的是大意了;白天時就應該把章知府就地拿下,不必等到郡太守去罷免對方,那今晚的刺殺行動就不會發生。
但是自己的大意,也是因為章知府那副奴顏婢色的嘴臉;想想這些,蕭石竹更是氣憤。
“諾!”應了一聲的春寒快速翻身爬上了自己的坐騎,召集起五百騎兵之後,朝著夜幕下的積石城殺了過去。
“虎飆!”與此同時,蕭石竹揚眉怒聲道:“帶領羽林軍立刻封鎖積石城四周各處要道,若是發現姓章的在逃跑就立刻緝拿。若他有護衛,那些護衛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