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1】全無弱點
英招一愣之餘,看著那鬼寬厚結實的背部立刻認清了對方安心了起來,嘴角上揚輕輕一笑,悠然問道:“怎麽才來?”。
“我再來晚一點,你還守得住嗎?”那鬼談笑間,緊握在手中那柄劍身似彎刀一般,被一道柔和白光包裹著的古怪長劍已是至右向左著橫掠而出。
氣勢雄渾劍氣奔騰而起,劍身上寒光一閃間,朝著他圍了過來的五個敵軍,無一例外的身首異處;那五顆有著驚愕得瞪大雙眼的鬼頭高高彈射,留下呆愣在原地的身子雙肩上,那無頭而顯得突兀的脖頸鬼血直噴不息。
他出招快極,寒光突閃間連取五條鬼命,成功的吸引了敵軍的注意。
四周敵軍紛紛一愣,停下了攻擊,舉目看向此鬼,隻見這小鬼還很年輕,不過二十來歲,身如玉樹的他,玉麵上那高挺的鼻梁兩邊長眉若柳,眉下一雙似星辰一般的明眸。
敵兵們很快就都看到這人魂的眼眉間,透著一股睥睨天下的淡淡霸氣。正是這股霸氣,使得他們心頭不約而同的一顫,沉默間不敢再上前半步。
他們不動,對方卻不樂意了,環視著他們深吸一口氣後高喊道:“九幽王蕭石竹在此,想要取我的鬼頭去升官發財的,隻管上前!”。
九幽國軍們在短暫的沉默後,爆發出的歡呼,證實了他所言非虛;而他那喊聲震天憾地之餘震鬼心魄,令那些敵軍們,多數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
卻也有不怕死的兩三個鬼,不管不顧的撲了上來。蕭石竹見狀,嘀咕了一句:“那就是沒得商量咯!”之時,身形一晃化為一道閃動鬼影,迎頭而上!
手中滅月劍劍招連變三下,招招心驚眼眩,騰挪閃躍三兩下後,那兩個不知死活衝向他的敵兵頃刻就被大卸八塊。
血肉橫飛間,蕭石竹再次落在了英招身前,雙腳鞋底不偏不離的蓋住了之前的腳印。
手中長劍那光滑如鏡的劍身上,盡然滴血未沾。
縱然他殺鬼快準狠,凶悍至極;但是這世界上,就是總有要錢不要命的人和鬼。剛才才殺了三個,就又有五個撲了上來,接著所有的敵軍都嘶吼著,繼續前赴後繼的攻了過來。
蕭石竹方把雙眼一眯,握劍手腕一旋正要大開殺戒,一道白影閃動著從天而降,落在了他的身前。
一個穿著白衣白裙的小女鬼,手中反握著的兩柄薄如蟬翼的短劍,一高一低的橫在胸前,張嘴以稚嫩的童聲高喊著:“這等貪財小賊,不勞父王動手!”。
一言未畢,小女鬼身子已然微晃,舞動手中短劍,短短幾息便使出了十餘招層出不窮的劍招,招招圓轉為形而綿密嚴謹,渾然不似蕭石竹方才那般淩厲至極。正是素天居的神劍之術。
麵前五個敵人尚未看清她的長相,便在刀光劍影中兵刃盡數脫手落地,脖頸上都多了一道橫著的鮮紅口子,長達一寸有餘。
見翁主鬼齡不大,卻如此勇猛後,九幽國軍們紛紛一怔,但很快就也都反應了過來。不是舉起手中火銃射殺著敵軍,就是舞刀揮劍殺上前去,使出從英招那兒學來的神風術,護衛著勢如破竹的蕭茯苓,在敵陣之中橫衝直撞。
“又衝動。”直視著前方的蕭石竹把手中長劍往自己身側隨意一揮,劍尖不偏不離的割開了朝他撲來的一個敵兵脖頸。
並未去追趕蕭茯苓,隻是任由她向四周敵兵殺去後,蕭石竹一個箭步上前,劍刺前方那個敵軍心窩之時,對身後英招喊道:“別愣著了,召集軍士跟我一起反撲。”。
本還晴朗的天,隨著他的話音黯淡了下來,一片巨大的黑影竄出白雲浮現於空,遮住了陰日之光,將整個玄水灣都籠罩在陰影中時,空中忽有龍吟響徹九霄。
地上諸鬼又是一怔,紛紛停手抬頭,遁聲望去,就見空中盤旋著三條噴吐著火焰的紅鱗巨龍。
其中一條巨龍頸部,騎著一個一個身高不過五尺的妖魂;生著鳥身人麵的他卻長著雙手,和羽民極像,雙翼上卻布滿了湛藍色羽毛,順滑而有光澤,卻堅硬無比,羽片鋒利如快刀一般。
英招定睛一看,脫口驚呼道:“句芒?”。
當年朔月島一別,至今已有五六年,英招一直沒有句芒的音信。私下問起蕭石竹,對方也是跟他打哈哈。沒想到再見之日,對方居然是前來支援他的,這令英招激動不已,緊握板斧的雙手都微微顫著。
不等地上諸鬼緩過神來,那三條光是雙眼就大如燈籠的巨龍已然俯身垂首,對著海灣外的敵軍戰艦張開了滿是尖牙的巨口。
三道烈焰分別從龍嘴之中倏然噴出,從天而降直擊海上的三艘海鶻。源源不絕的火焰仆一落地,就隨著氣浪翻騰鼓舞,順著四麵八方快速延伸而去,瞬間就把那三艘海鶻化為火船。
烈焰見風就長,竄下戰船後順著海麵延伸出去,隻用了幾息功夫,玄水灣外的海麵上已化為一片火海,宛如一座洪爐。
熱風滾滾,所有停靠在海岸邊的敵艦無一例外的被火焰包裹得嚴嚴實實,火躍煙騰間焦臭四起,船上的敵兵身上紛紛起火,正在如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竄著,做著臨死前的掙紮。
岸上的敵軍見去路已斷,都慌了神。
與此同時,上千隻百幻蝶忽然從玄水灣以西的海上岩柱後飛出,翅膀一振間飛出數十丈,轉眼就飛抵了玄水灣上空。
騎在上麵的三苗勇士毫不猶豫的搭箭開弓,弓弦張如滿月之時,箭鏃對準了敵軍的空騎或是地上的步兵。
轉眼過後,漫天箭雨如期而至,任由酆都軍有重甲護身,也躲不過被千瘡百孔的命運。
慘叫聲與哀號聲,伴隨著箭鏃的呼嘯交織在一起,於玄水灣上奏響了死亡的樂章.……
著水藍色的寬袖布衫的酆都大帝獨坐在空曠的北陰中天殿上,凝視著敞開的大門外,明媚的陰日之光愣愣出神。
他飼養的檮杌,緊挨著他臥在地上,巨大的獸頭上雙眼緊閉著,鼻中一呼一吸間,帶起陣陣鼾聲,和一個慢慢鼓起又慢慢縮小的鼻涕泡。
這幾日他回想了元嬰的神識帶回的所有記憶,以及之前發生的很多事情,卻是越想越不明白。蕭石竹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痞子,就算是有神之子的身份也不過是個市井地痞的小鬼,怎會有如此縝密的心思和刁鑽的計策?
尤其是對方和他元嬰的那一戰,雖然蕭石竹至始至終都沒有能施展出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神術,還挨了元嬰一擊,險些刺穿心髒;但卻能處變不驚地開動腦筋,死死地抓住了元嬰不敢亂用玄力的這一弱點大做文章,手段極其老道,全然不像是個年輕人魂所為。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酆都大帝思前想後許久,得出兩個結論:一,是蕭石竹必然從小就一直接受著詐術的訓練。二,就是他以前一直都小看蕭石竹了。
好在他酆都大帝在冥界經營數千年,家底不薄;此時反應過來也算是亡羊補牢。往後隻需小心謹慎的對付蕭石竹,尚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正想得入神,一個身長雖有七尺,卻骨瘦皮幹也很其貌不揚的鬼奴,緩步入殿。他身上那件鬼奴服右袖空空如也;正在隨著他走路帶起的微風,輕輕的牆後搖擺著。
“奴才龔明義叩見陛下。”這個鬼奴在酆都大帝身前三尺開外站定後,跪地叩頭起來。心裏卻不停的猜測著,今日又不該他當值,酆都大帝忽然召見他是為何事?
酆都大帝於愣神中緩過神來,望著額頭緊貼著地麵的龔明義,緩緩開口問到:“朕正在南征九幽國,猛攻朔月島已有一月之事,你知道吧?”。
語氣出其的平靜,毫無波瀾。
“知道。”龔明義輕聲一答後,不再多言。
“你怎麽看?”酆都大帝又淡淡問到。
不知為何,龔明義心頭忽地掠過一絲涼意。他入宮數年,縱然兢兢業業,畢恭畢敬,總是夾著尾做鬼,卻還是被酆都大帝他呼來喝去的時候不少。如此平靜的問話,還真是第一次。
且問的還是這麽嚴肅認真的問題,不得不令龔明義起疑。
他快速的思索片刻後,輕描淡寫的說到:“宮奴不得參政,這是陛下您定下的規矩,奴才自然不敢妄自議論。”。
“直說無妨。”酆都大帝輕歎一聲,誠懇地道:“朕既然問了,自然赦你無罪。”。
“奴才對此事知曉不多。”龔明義一驚,鼓起勇氣微微抬頭一瞥酆都大帝疲憊的臉上泛起的真誠之色,又趕忙垂下投去;吱吱唔唔地猶豫許久,才壯足了膽,唯唯諾諾地道:“奴才隻知陛下進攻朔月島固然是明智之舉,但蕭石竹此鬼無論是思維還是言行,都擅長另辟蹊徑,朔月島隻怕在他眼中根本不存在什麽精神支柱一說。對於痞子來講,那地方或許就是一個海上要塞,或者是他九幽國的北方邊境罷了。”。
“果然是朕錯了。”耐心聽完後,酆都大帝沉吟片刻,又輕歎一聲。
聞言便是渾身哆嗦的龔明義,額上頓時冷汗之下,張口急聲辯解道:“奴才不敢妄自菲薄,揣測聖意,隻是說……”。
“你說的沒錯,也不必擔心朕會責罰你,起來回話吧。”酆都大帝斜靠在檮杌背上,饒有興致的打量著龔明義,又問到:“你算是很蕭石竹交過手的了,給朕說說,這小鬼有什麽弱點。”。說話間,雙眼瞄了瞄對方空蕩蕩的右袖。
“全無弱點。”起身後的龔明義,一直微微垂首,腦中不斷浮現那晚在賭場裏,蕭石竹翹起的嘴角上泛起的狡黠:“有時候他明明表現的無動於衷,卻能在關鍵時出其不意。”。
“不,有弱點。”方才語畢他又搖頭,小心翼翼地改口道:“簡直漏洞百出,可這些漏洞,不是那麽容易發現的。很多時候,隻能看到他願意給他鬼看到的漏洞。”。
酆都大帝聽得狐疑,愣是細想片刻也還是不知道蕭石竹的弱點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