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燒山
鬼母麵有肯定之色,回想起自己剛才與刺客交鋒,悄然間一掌正中對方胸脯時,那刺客的胸脯軟軟的,同為女鬼的她頓知對方也是女鬼。
於是她立刻聯想到了宮中,那幾個由酆都大帝派來的女密探,已知的有名有姓的是綠珠綠蘿和辰若,而辰若早已暗中投誠,剩下就是綠珠綠蘿了。
所以收招之後,鬼母不再隱瞞什麽,一語道破對方是酆都大帝派來的;這話說得是五分篤定,卻也有五分的詐意。
鬼母不動聲色的暗中觀察,見此言一出,那刺客右眼微微一眨,按蕭石竹教她的微表情,說明那刺客心虛被她說中了。
如此看來,酆都大帝是還想趁機暗殺了鬼母,讓蕭石竹方寸大亂,使得九幽國徹徹底底的陷入混亂之中。
鬼母一說那刺客為宮中女鬼,本還愣了愣神的吾丘壽,霎時反應過來。
玉闕宮乃是九幽國如今的政治和軍事中心,守衛森嚴不說,宮中禁軍的戰鬥力也是極強,全是九幽國軍的精銳,還各個都擅長追蹤反追蹤。
而且玉闕宮地形雖是天坑,卻複雜得很,殿堂樓閣間大道小路密布,廣場亭台遍地,交錯宛如迷宮,易守難攻。不了解地形和宮內侍衛安排之鬼,根本沒法繞開宮裏的明哨暗崗,進入深宮。
加上刺客能輕而易舉,且輕車熟路的殺到絕香苑中,又知道鬼母此時在絕香苑,並且潛入後還能未驚動苑外侍衛們,恰好說明對方百分百是宮內之鬼。
若是宮外來的,還真沒這麽大的本事。
如此看來那刺客南逃,想必是個幌子。自己在宮內饒一圈後,逃回自己的住處。
“去雙壁宮。”鬼母思忖間見吾丘壽已然恍然大悟,未再過多的解釋,隻是環視著青嵐和那些侍衛們,語氣平靜的說到:“秘密逮捕綠珠和綠蘿後,玄教其後立刻秘密接收雙壁宮,宮中一切事務也是照舊,千萬別走漏了半點風聲。”。
“諾。”青嵐也沒廢話,拱手一拜,對身後的侍衛們招了招手,帶著他們列隊走出絕香苑。
鬼母和蕭石竹都早已想拿下綠珠和綠蘿了,奈何一直沒有契機,而且之前也不好和酆都大帝撕破臉;可事到如今酆都大帝都已然在暗地裏緊鑼密鼓的組織著進攻九幽國了,不巧今日又遇到了這麽一個好機遇,那鬼母是不會錯過的;不管這兩姐妹是不是刺客,她都打算先拿下再說。
“通知四司衙門和內朝官員,代理近來朝政,朝中甲級事務統統采取秘密的方式,對我進行匯報。”鬼母踱步幾圈,若有所思的對吾丘壽說到:“對外就說我遇刺了,昏迷不醒。並且告知朝中其他大臣,不可聲張。”。
吾丘壽在驚詫之餘滿臉盡是費解,不禁脫口驚呼:“啊?”。
“敵人想要什麽,我們就給他們什麽?”鬼母嫣然一笑,道:“這叫將計就計。”。
語畢,她招招手示意辰若附耳過來後,在對方耳邊悄聲嘀咕了起來……
鬼哭灘,狀如口袋一般,灘頭狹窄,且礁石林立,屬於易守難攻之地。也正因如此,海風吹入海內,會因地形而變得猶如鬼哭一般淒厲,故名鬼哭灘。
過了這幾十丈的灘頭,便是豁然開朗的一片平地;方圓四五裏大小的平地上,盡是密密麻麻的細沙,令鬼行走於此地頗有舉步維艱。而在平地的南北和西麵,又皆有危崖聳立的群山環抱,樹木蒼蒼鬱鬱。
故而杜子仁安排在此的駐軍,都不是在灘頭上紮營的,而是在這三麵的高山之上。
所以蕭石竹一開始也沒打算循規蹈矩的往灘頭進攻,他的進攻計劃就是從南北兩側的山脈挺進。而這個計劃,蕭茯苓是偷聽到了的。
趁著夜黑,蕭茯苓帶著自己的五十個侍衛和小思,統統換上黑色的鬥篷後,乘坐著十條載著滿滿的*和裝滿猛火油的十幾隻木桶的小船,趁著蕭石竹發動的最後一次襲擾時,悄然離開了艦隊,朝著灘頭北麵的清風嶺而去。
一旦被鮫人和舟幽靈發現,蕭茯苓就會讓小思出麵,說謊是蕭石竹下令他們去偷襲的。
故而一路走來,蕭茯苓他們雖然多此被警戒的鮫人發現,卻也蒙混過關了。無鬼知道,翁主就在這十條小船上。
這也是蕭茯苓堅持帶上小思的原因之一。
待她們靠近灘頭後,卻見那兒並沒有守衛後,蕭茯苓不驚反喜,趕忙幫著侍衛把所有的猛火油和*,快速幫下小船後,再把船隻都藏到了海岸邊的礁石後。
隨之他們找準路後,小思和蕭茯苓,帶著大花在隊伍最前麵,一邊順著清風嶺的石間小徑,悄悄的摸黑上山,一邊暗殺著山中的敵軍暗哨和巡邏隊,為身後的侍衛們開路。
而侍衛們,則是負責把那些*和猛火油,給背上上去。
蕭茯苓雖然鬼齡不大,也是第一次上戰場,但她可不是第一次殺鬼;早在玉闕城中時,她就隨蕭石竹在楚天郡內剿匪過幾次。故而今夜悄然間就死在她手上的敵軍已有數十,她也尚未手抖或是緊張。
而跟著她的侍衛們,雖然都是女鬼卻也各個都是身經百戰的女鬼禁軍。自然也沒對四周的黑暗和那些形同張牙舞爪野獸一樣的嶙峋怪石和參天巨樹,有半點驚懼;各個是鎮定自若。
半個時辰後,蕭茯苓她們悄然靠近了清風嶺山頂。
隻見前方小徑盡頭處,臨崖而建一座塢堡,隱於斑駁的樹蔭之間,堡中塔樓可俯瞰山下整個鬼哭灘;以青石砌起的一丈高的宅基,在陰月之光下,閃著幽幽的青光。
蕭茯苓和小思在這塢堡東麵十丈開外的那幾株鬆樹後蹲下,伸開手臂,掌心向後對準身後的侍衛們。
九幽國軍用的手勢,都是蕭石竹在人間時從書上看過的軍用手勢,此時蕭茯苓的意思,就是讓部隊先停下。
那些侍衛見了,趕忙趁著山風拂來,四周樹木枝葉連顫,發出一陣陣嘩啦連響時,躡手躡腳的躲到了小徑兩邊灌木和樹後。
蕭茯苓伸手,輕輕的拍了拍身邊那形影不離的大花的腦袋,示意它安靜後,小心翼翼的探出頭去,張望著那塢堡中一片黑暗,很是納悶。
這塢堡裏一片漆黑,寂靜得很。
這不正常,很不正常。
就算是這幾日南蠻軍被九幽國軍輪番折騰累了,乏了,怎麽也能有一兩個守夜的衛兵吧?燈總得點上一盞的吧?
而且這附近連聲蟲鳴鳥啼聲都沒有,很是反常。
但這塢堡此時卻是一片漆黑,與黑夜完全融為了一體,讓蕭茯苓不禁心生警惕。
“塢堡裏有一個魂氣渾厚的人魂。”緊接著,已感知片刻的小思微微一怔,蹙了蹙眉,在蕭茯苓耳邊悄聲嘀咕道:“好像是……”。
她話未說完,那塢堡的大門並伴隨著一聲劃破寂靜的“咯吱”聲,被鬼從堡內緩緩打開。
一道鬼影出現在蕭茯苓她們,目不轉睛的注視著的那道漸漸擴大的門縫後。
蕭茯苓心頭猛然一驚,又是赫然握緊腰間短劍劍柄,輕輕的,輕輕的把劍身從劍鞘中抽出了幾分。
“丫頭,你這是要對爹拔刀啊?”那道鬼影瞥了一眼樹後顯出的寒光,笑了笑道:“告訴你一個突襲和暗殺的訣竅,快準狠;別動不動就拔劍,瞅準了再出招,記住了嗎?”。
話音還未落地,大花就衝了出去圍著那鬼影轉了幾圈,伸著長長的舌頭呼哧呼哧的喘了喘氣,搖了搖尾巴。
蕭茯苓見大花對其這麽親密,又一聽這聲音,頓時安心了不少。赫然收劍起身,一臉欣喜的驚呼道:“爹,怎麽是您?”。
其他侍衛和小思,也接著月光看清了來鬼的麵貌後,一同起身,齊齊對蕭石竹行禮道:“主公。”。
那鬼影確實不是他鬼,正是蕭石竹。
他追上蕭茯苓的時候,正見到女兒帶著小思和侍衛們,順著陡峭崎嶇的山路,摸黑朝著清風嶺而去。
蕭石竹本想上去拉回蕭茯苓,但仔細一想本來就是給女兒出來鍛煉的,自己暗中保駕護航一下就行,沒必要事事都按自己的意圖來。
否則把女兒管死了,反而白出來一趟了。
所以他繼續藏匿氣息,悄悄的跟在後麵,靜靜的看著蕭茯苓她們表演。
直到快到山頂時,他想起了菌人的情報說,這山頂有座塢堡,高牆裏麵駐紮著一百多個敵軍,還配備了床弩和投石機後,繞路先蕭茯苓他們一步,潛入塢堡把裏麵那些睡著了的和沒睡著的敵人,都逐一暗殺了。
蕭石竹大步上前,站到了蕭茯苓對麵,給了她當頭一個爆栗,沉聲嗬斥道:“忘了你和你 娘 約定的了?一定待在我的視線內,偷跑下船這事,你說我是告訴你 娘 呢?還是告訴呢?”。
“別別別。”蕭茯苓疼得吸了吸嘴,連連擺手後,眼珠子一轉,又笑嘻嘻的道:“我這不是在父王您的視線裏了嗎?”。
蕭石竹頓時一愣,隨之不怒反笑,嘴上還是不依不饒的罵了一句:“臭丫頭。”。頃刻間,臉上早已沒了肅色,取而代之的都是欣喜。
蕭茯苓不但性子像他,就連鬼聰明的這點也隨他,這令蕭石竹此時心中隻有欣慰再無其他。
“行,算你能狡辯。”蕭石竹俯身,隨手從腳邊摘來一根草葉咬在嘴裏,有點含糊不清的明知故問到:“來,說說你的計劃。”。
“諾。”蕭茯苓興奮起來,雖然故意壓低聲音,卻還是比之前分貝高了幾度的滔滔不絕道:“我會奪下並且固守這個塢堡,在四周埋上*後,等我軍開始進攻時,就在塢堡內的箭塔裏,對下麵的軍營開始火攻。”。
說完,用一種帶著些許期許夾雜點點緊張的目光,望向蕭石竹。
緊張是因為她有點怕蕭石竹否定了她的計劃,同時又期許蕭石竹聞言後,覺得她這計劃也是可行,再好好誇誇她。
“計劃是好的,但還差點。”蕭石竹有心點撥女兒,便稍加思索後,毫無保留的給她解說道:“這塢堡是堅固,但你把所有兵力塞進去就等於把雞蛋,統統放在一個籃子裏。若是敵人想要反攻,那你們就成了甕中之鱉,無路可逃。隻要敵人弄來些猛火油,往牆上一潑,然後在院外挨牆架起柴草,你們都得成了人間的北平烤鴨。”。
蕭茯苓一聽,再一想還真是這個理兒,於是稍加思索後脫口而出道:“那我安排幾個侍衛,帶上火銃和連弩,埋伏在塢堡四周的草木之間,可有個裏應外合。”。
“孺子可教。”蕭石竹伸手,胡亂一揉她的小腦袋頂:“你要裏應外合可以,但還得快九幽國軍一步打響戰鬥,把敵軍一部分吸引過來,就算不能吸引過來也得讓清風嶺上的敵軍大亂,來上個調虎離山,那這此夜襲也就算是接近完美了。”。
“父王,那孩兒要怎麽把敵軍吸引過來啊?”勤學好問的蕭茯苓,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後,又問到。
“簡單。”蕭石竹壞壞一笑,偏頭看了看她身後侍衛背著的油桶:“我們來玩個燒山的遊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