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暗算
那矮小宮奴,生得皮膚黝黑,鼻梁無肉且歪斜著,兩邊一雙三白眼滴溜溜的轉著,一副奴才小人相。
在聞聽吳回問話,他便麵露諂媚的搓手笑道:“都在,按大王您的吩咐,一切都準備好了。”。
“好。”吳回把手中玄火印,放入玉匣之中,蓋好匣蓋後緩緩起身,一整衣袍道:“那我們就去好好恭迎一下,我們的大太子。”。說話間把眼一眯,眼中閃過一道凶光。
“記住了,見了長琴不可再叫我大王。”叮囑了一句後,吳回往殿外緩步徐行而去。
光明宮外,風聲呼嘯。
麵色有些慘淡的長琴,再次帶著十萬大軍,來到了這熟悉宮門之外。這宮中也好,城內也罷,隻是相比他數月前離開時,都已是物是人非。
站定於宮門前,長琴打量著那以石頭壘砌而成的高大宮門,以及宮門兩側,怒目圓睜手持鋼鞭,威武霸氣的火人石像,五味雜陳的心裏忽生一絲忐忑。
早在還在共工國時,他就收到了祝融密傳予他的家書,以及調兵的玄火令。一見祝融把從不離身的玄火令送給了他,倒是讓長琴驚異不已。但更驚疑的是,祝融在家書中叮囑他,如若國中有變不可及時回國,要長琴把玄火令交予蕭石竹,求其輔佐長琴登上火王之位。
這點,倒是讓長琴百思不得其解;這玄火令向來就是火王調兵信物,怎可交予他鬼?且就算國中有變,長琴完全可以自己拿著玄火令,依舊可調兵平叛。他想不明白自己的父王,為何做這等脫褲子放屁之事。
因此,他遲疑再三,還是未把玄火令交給蕭石竹。緊接著沒多久,就收到了祝融駕崩的消息,長琴便帶著玄火令回來了。
“太子。”就在他愣神想事之時,宮門裏忽然走出一個宮奴,朝著他迎了上去。長琴定睛一看,正是他父王祝融的貼身宮奴小德子。
但見多日不見,這小德子直接瘦了一圈;又見他眼圈發紅,滿臉皆是悲苦之色,長琴便是心頭一緊。
可還沒等他問問小德子這是怎麽了?就見那小德子像做了賊一樣,趕忙拉著他走到一邊,遠離了守衛宮門的士兵後,在他耳邊悄聲急切的問到:“您怎麽回來了?”。
“父王過世,我生為嫡子,又是本國太子,怎麽能不回國奔喪呢?”聽得莫名其妙的長琴,愣愣反問到。
“可大王明明要您追隨蕭將軍,不,九幽王的啊。”小德子一聽,又急又氣直跺腳,沉聲道:“太子,您怎麽能忤逆大王遺願呢?”。
長琴聽得有些迷茫,也很是奇怪。
幾百年來,這小德子一直都是他父王的貼身宮奴,向來精明能幹恪盡職守,對祝融和長琴那也是畢恭畢敬的。為何今日如此反常,膽大包天到居然做出了阻礙長琴入宮,祭奠祝融的這等大不敬的事來?
長琴思忖著,便皺眉重新打量著小德子;而小德子也在此時緊皺眉頭,眼含焦急的看向他。
四目相對下,小德子趕忙苦口婆心的勸諫道:“太子,這光明宮已今非昔比,您是去不得的。入了這宮門必定九死一生,還是按大王遺願速速離去,去找九幽王從長計議方為上策啊。”。說是勸諫,但更像是警示。
“有家不能回,是何道理?”他這警示之言說得模棱兩可,也很是莫名其妙玄乎得很,倒是讓長琴聽得更是糊塗了。當下他也有些不耐煩了,於是對那小德子怒哼一聲,嚷嚷道:“再說,我回自己家祭奠我父王能有什麽危險?”。
他聲音一下子大了起來,引得不遠處看守宮門的宮中禁衛們,紛紛側目朝他這邊看來。
“噓。”小德子聞言也更是焦急了,急忙比劃了個噓聲的手勢後,連連擺手道:“太子,您別嚷嚷啊。”。
話音剛落,長琴就見到不遠處宮門裏,又走來一鬼。長琴瞥了一眼來鬼,正是自己的叔叔吳回。
“太子,太子你可回來了。”那吳回一見長琴,便嚎啕大哭的走了過來,激動得顫聲喊道:“大王,我王兄他駕崩了。”。
“我可憐的大哥啊。”哭喊著就走到長琴麵前,猛然跪下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哀嚎著:“自從你走後他夜夜咳血,但你征戰在外,他又不敢將實情告訴與你,怕你戰場上慌神有生命危險,隻得強忍病痛折磨,撐著那日漸削瘦的病體,等著你凱旋而歸啊;卻不曾想,還是臨死也沒能見太子你一麵啊。”。
喧賓奪主的三言兩語,說得還被蒙在鼓裏的長琴,心中泛起無盡愧疚;也跟著吳回的哀嚎默默流淚。
而在一旁的小德子隻能幹著急的看著。
自從祝融駕崩之後,這城中禁衛幾乎都換成了擁戴吳回之鬼。就連宮中的侍女宮奴,隻要敢多言吳回半句不是,或是猜疑吳回者,統統被暗殺了。
而小德子清楚的記得,當晚他去見祝融時,祝融雖臉色不好卻無體虛無力之相,更不像快死之鬼。怎麽他才離開不到半個時辰,火王就無緣無故的駕崩了呢?
於是小德子明知當晚一定是吳回做了手腳,卻決定忍辱負重,不動聲色的看著吳回表麵悲痛萬分,暗中卻在緊鑼密鼓的給祝融國官員軍士以及各方勢力集團洗牌;他這麽做就是防著長琴不聽勸,執意回國祭奠祝融時,勸諫長琴離去。
既然火王相信九幽王蕭石竹,那麽小德子自然也就相信蕭石竹,定然是那個能幫長琴的鬼;因此這才有了剛才他拚命勸阻長琴離去。
縱然是死,小德子也要力保長琴安全的離開此地。
而他剛才話說的模棱兩可,也是因為他知道這附近的衛兵,已然都換成了吳回的擁戴者,故此又不敢太挑明了,怕給長琴立刻帶來危險。
不曾想片刻後,事態發展越來越超出小德子的控製了;吳回忽然收住淚水,直起腰板仰頭環視空中,高舉雙臂大喊道:“大哥,你看見了嗎?長琴他終於回來了,他來看你來了。”。臉上無絲毫愧疚,反而滿是悲痛,把這哀思之情演得入木三分。
一聲高呼畢,吳回身子一軟,癱倒在了地上。
宮門邊上頓時亂了起來,須臾之間就有不少宮奴帶著太醫從宮內衝出,趕忙把吳回扶起,抬到陰涼處救治。
就在此時,之前去稟告吳回,長琴已經回國之事的宮奴,走到長琴身前站定,微微行禮後,道:“太子不必擔心,吳回將軍那是近來太操勞了,加上傷心過度,因此忽然昏厥的;調養調養就好了。請您隨奴才來,奴才這就帶您去靈堂給火王上香。”。
“不要緊就好。”長琴聽聞後大為感動,點點頭對那宮奴道:“帶我去靈堂。”。話音方落,還未提腳,就被小德子拉住衣袖。
但聞那小德子急聲道:“太子,您旅途勞累,不如去軍中休息一日,再去祭祀。”。
“小德子。”長琴衣袖一甩,掙脫開小德子,怒聲嗬斥道:“你三番五次阻礙本太子進宮,為我父王上香祭拜,是何居心?”。
小德子被猛然長琴猛然抽手,站立不穩跌坐在了地上;又被長琴罵得一愣,委屈之餘瞥了一眼長琴臉上的不解與怒氣,隻好噙著淚水,道:“也罷,也罷,奴才不阻礙太子了,這就隨您進宮。”。說完起身,垂首尾隨著麵露淡淡慍色的長琴,往光明宮中而去。
而長琴帶回的軍士,皆被宮中禁軍以宮內禁地,閑雜鬼等不得入內的理由扣留在外。隻批準了長琴的二十名貼身侍衛,隨他入宮。
來到靈堂上,就見那靈堂中雖掛滿了白綾,巨大的石棺也豎放在正中深處,而石棺頭前香案上,也擺著豬牛羊等祭祀牲口。可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就連看守靈堂的宮奴都沒有,香案上的燭台早已熄滅,香爐中也是空空如也。
對於一個堂堂的諸侯王來說,這般擺設的靈堂也太過於窮酸了。
長琴這才隱約感到不妙,多了幾分心眼的同時,又回想起小德子之前的反常,似乎都是在對他暗示著什麽。
他緩緩步入靈堂,走到石棺之前站定;但見石棺也是做工粗糙,似乎隻是用來臨時做做樣子罷了。
祝融雖是人魂,在冥界離世後不可能會留下屍身,石棺裏也不過是祝融身前衣著罷了。但如此簡陋的棺槨,完全與祝融的身份格格不入。
警惕,在長琴眼中一閃而逝。
忽地,站在門口那個引路宮奴拍了拍手。撫掌之聲在寂靜的靈堂上,悠然回蕩,顯得有些刺耳。
“你做什麽?”越來越覺得不妙的長琴,聞言這突如其來的撫掌聲後,猛然轉頭怒視這名宮奴大喝一聲。
“送你去見老火王啊。”那宮奴則似笑非笑的說著;話音剛落,就有無數的禁軍衝了出來,把整個靈堂圍了個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