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你來我往
共工國,楚天郡中部。
溪河縱橫間的萬頃平原上,良田阡陌隨處可見。清風拂過,稻子泛起陣陣清香,蜻蜓圍著舞動的稻葉,翩翩起舞。
這兒便是山石頗多的玄炎洲中,很是有名的楚天平原。
數千年前,當共工的肉身在人間被毀,魂魄來到冥界後,酆都大帝便把這塊肥田分給了他,意在用他來製衡祝融。從此,共工便把國都,設在了這平原之上。
在平原的中心地帶,幾處零星丘陵間,有著一個呈圓桶型,方圓十數裏的巨大天坑,坐落於在從楚天郡中橫穿而過玉曲和玉闕兩江之間。
高有數百丈,口寬也有千丈的天坑,如一頭巨獸仰頭張嘴,令觀者為之傾倒和折服,驚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天坑山腳邊緣,環著一道圓形城牆,將這天坑環在其中。天坑外壁上,綠樹片片成蔭,叢林遮天蔽日,與山壁上橫生而出的怪石頭森然欲合。
數條瀑布從岩間噴薄而出,似銀河倒掛,像白練橫空,轟鳴作響,極為壯觀。
瀑布落地匯集後,順著山下朝南北兩麵而去的水渠,注入清澈碧透玉闕河與玉曲江中。
樹林蔭翳之間,樓閣屋舍聳立;寧靜中,飛簷翹角於樹梢間若隱若現。樹林間,條條平整石板砌成的環山山路和石階,如伸開的蛛網,把這滿山的屋舍樓閣,連接在一起。
這兒,就是共工國的國都——玉闕城。
天坑頂上,口子四周又用寬厚的方形巨石,砌成一道環形高牆,立於天坑口邊。牆上箭塔城林立,一隊隊身著鎧甲的衛兵,正在城牆上走來走去。
雖天坑外形便無什麽獨特,但天坑內壁卻是獨樹一幟。
別的天坑內壁皆是光滑峭壁,陡峭筆直。唯有這天坑內壁上,橫生出台台長短不一,高與寬皆有數丈,月牙形的天然石台,層層往下延伸而去。
層層疊疊的造型酷似一層層的梯田,又宛若片片斜月散落人間。
石台皆是純白如脂,瑩潤如玉;放眼望去一台台,一層層的似堆雲凝雪,給人纖塵不染之感。
石台上,建有無數格局嚴謹的樓台殿宇。莊重大方,整齊而不呆板,華美而不纖巧,舒展而不張揚,古樸而富有活力。
就建築風格而言,卻與其他諸侯國的建築也大不相同。一樓一閣,一殿一堂從磚到瓦,在從梁到柱,都是采用了上好的玉石翡翠雕磨而成,就連橫在門頭的匾額亦是如此。
說這兒的屋子全是玉屋,也不為過。
且屋頂全是類似於寶塔狀的重簷攢尖頂;梁柱上,雕畫而出的不是龍鳳龜鶴,也不是仙草瓊花,而是各式各樣的怪蛇。
就連門前兩邊擺著的,也不是石獅子石麒麟,更不是青龍玄武等物,而是一男一女,兩個人首蛇身的石雕。
溫潤的玉石,在從坑頂上空照射下的陰日陽光灑下的那一刹那間,流光溢彩中彰顯出磅礴氣勢,卻又不失俊美;美不勝收。
這正是共工的玉闕宮,而天坑外的玉闕城,也是因此得名的。
其實這如此規模宏大的玉屋建築群,可不是共工來到冥界後自己建造的;玉闕宮在古神時代,並已經存在;此地是古神們的一處行宮。
真不知道,當年古神們是從何地找來如此多的精美玉石的?
隻是共工來到冥界時,已然沒了古神,他的封地又恰好在此地,於是就便占了這麽大的便宜罷了。
但嚴格來說,這些建築的最終使用權,應該是屬於蕭石竹的。
天坑正中底部,有一座方圓約有一裏的熱泉池塘,池中泉水晶瑩,無色無味的。東西南北四麵,各有泉眼四處。泉眼噴薄不息間,水珠四濺下,池水水麵熱氣不斷升騰。
薄而不厚的雲霧繚繞間,池中一切都變得模糊了起來;被陰日一照,水麵上霧氣中登時浮現道道虹光。頗有仙境那般若隱若現之美。
池子北岸邊,停泊著一艘巨大的石舫,舫身四麵皆在水中,船首有小石板橋與池岸相通,猶如跳板。
石舫上有二層樓房,梁柱、屋頂為白玉石所製。牆柱,舫身為翠玉,上雕刻出波瀾紋樣,頂部有磚雕裝飾,精巧華麗得很。就連細部花飾,也是造型逼真。
船頭是巨蛇張嘴呲牙的造型,通體長十丈有餘,看上去好似一條綠皮大蛇,匍在熱泉之中。
這兒,便是共工往日辦公之地。
此時此刻,石舫二層深處的那間石室中,有一個人的麵孔、手足和蛇身的魂魄,正盤著尾巴坐在石室深處的寶座上。
他上身皮膚為青藍色,下身以及蛇尾為玄色,片片鱗甲在燈火下,閃閃發光。
此鬼正是冥界的一方諸侯王——共工。但卻除了生得怪異了點外,渾身上下全然沒有絲毫一方霸主該有的霸氣,反而多了幾分和藹。
而在他身前左右,還有其他兩鬼。一鬼正是共工國第一猛將浮遊,另一個則是個年輕的女鬼;看模樣,不過二十出頭模樣,生得很是水靈。
穿了一身淡紫色衣裙的她,嬌嫩肌膚使得她如粉雕玉琢一般。隻是畫了個淡妝的臉上,那冷漠的神態下,透著一股淡淡的秀雅絕俗。
握在她手中的,是一根四尺長的木杖,上麵盤著兩條玉石雕刻而成的小蛇;頸細,尾短,蛇頭正好搭在杖頂。
雕刻的是那麽的栩栩如生,就連連身上的鱗片也一片不落的被刻出,極其活靈活現。乍看之下,難辨真假,多半會把這石蛇當作了真正的青竹蛇。
此時,這間緊閉著大門的石室中,隻有他們三鬼。
“東邊傳來消息,不久後祝融那老鬼,就要對我們動兵了。”共工的目光,在浮遊和那女鬼臉上一掃而過後,微闔雙眼淡淡問到:“據說,他們還聯合了鬼母國,你們怎麽看?”。
“祝融軍,不足為懼。”沉吟許久後,浮遊率先開口,皺眉沉聲道:“末將認為,可怕的是鬼母國。”。說著,眼中便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一閃而逝。
自從上次,突襲朔月島南麵失敗後,他便一直在痛定思痛的研究和調查打敗他的軍隊,倒底是誰在統帥?
幾經波折後,打聽到是一個名叫蕭石竹的年輕人魂統禦著這支部隊,浮遊立刻驚愕不已。
蕭家軍的作戰能力之強,單兵與單兵之間的配合極為默契,且應變極快不亞於酆都軍,甚至隱約有有過之而無不及之勢,這樣的虎狼之師,完全不像是一個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年輕人魂,能訓練而出的。
從此,他便一直關注著對方,而蕭石竹這三個字,也深深烙印在了浮遊靈魂的深處,讓他對此小鬼心生敬畏的同時,也期待著與此在戰場上,再次一較高下。
尤其是在聽說,自己打了一個月都沒拿下的丹水城,被這小鬼一日就攻克後,這種期望就如雨後春筍般,在浮遊心底深處,瘋狂的蔓延開來,越發不可收拾。
就在他語畢之時,那女子抬眼一瞥他那下意識攥緊的雙拳,冷冷說到:“你在怕蕭石竹?”。似乎她這一瞥,已經看透了對方的心思,猜到了對方的想法。
“嗯。”浮遊並沒有驚懼,也沒愧色浮現於臉,隻是淡淡一答:“他確實是個值得挑戰的對手。”。語氣毫無驚訝,如此平淡,放佛對女子一瞧一瞥間,便能看透他鬼心思早已習以為常了。
“孤還得到情報,說蕭石竹與長琴製定了一條計策,先集中兵力,打我國北麵港口。而非采取左右東西夾擊的計策。”共工轉眼看向浮遊,微微一笑,道:“他知道我國江河縱橫,水師強大,分兵越境作戰容易被我們逐個擊破;從這點來看,這個小鬼確實如你所說,不是什麽好對付的角色。”。但眼中,始終沒有一絲敬畏之情浮現。
“不分兵,也是有弊端。”浮遊微微頜首,稍加思忖後,對共工畢恭畢敬道:“兩國聯合,缺少默契,上次我們不就是吃了這樣的虧嗎?蕭石竹應該沒這麽傻吧?”。
“東邊想和我們合作的鬼,說蕭石竹想了個辦法。”共工微微搖了搖頭後,站起身來,擺動著他的蛇身長尾,遊走到床邊,推開了那刻滿雕花的窗戶,凝望著窗外的皚皚霧氣,緩緩說到:“襲擾為主,吸引我軍主力前往北麵海上決戰,試圖以此消滅我軍主力水師。”。語畢嘴角一翹,輕笑起來。
笑意中,還有幾分不屑。
“從理論來說,這確實是上上策。但施行起來,必定艱難。先不說兩國首次聯合作戰,默契不佳;就說海上決戰,我們就占了上風。”浮遊聞言微怔,眼中疑惑越來越重:“此消息真實嗎?”。
“應該假不了,那個鬼需要我們的幫助,不敢騙我的。”共工肯定的回答,讓他更是狐疑了。
“那就你來我往吧。”沉默許久的女子,再次開口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