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舉棋不定
長琴出門而去,垂首緩步朝前。雙目無神,眉頭輕皺,一副心不在焉的神色掛在臉上,頗像行屍走肉一般。從小到大,他都從未吃過這麽大虧,也沒有過如此強烈的挫敗感。
可話說回來,蕭石竹所說的條件,雖有幾分趁人之危之嫌,但換個角度看看,一分錢一分貨,蕭石竹和蕭家軍的實力大家有目共睹;請他們幫忙卻也沒說要把五郡都要過去,已不算是太過份了。
思前想後,長琴覺得既然火王祝融給了他便宜行事之權,那這個選擇就不能回報給祝融去定奪,否則更是丟臉。
決定自己拿主意後,長琴又發現蕭石竹給他的兩個選擇,答應前者看著是蕭石竹占便宜,實則不是。後者條件則是模棱兩可的,答應了就是看著是長琴和祝融國占便宜,實則不是。
要是答應了後一條吧,萬一蕭石竹要在戰爭期間,跟他們要個七百萬斤猛火油,三五千萬斤的糧草,那不得把祝融國的家底給掏空了。
權衡再三還拿捏不定間,長琴已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外庭來了。他依舊低頭沉思著;這要是給了楚天郡,雖然是大片肥沃土地,但經曆過了大戰後,就成了一片廢土了。城鎮關隘,鄉村農田所有都要重建,處處要錢勞心勞神的,不如就把這個麻煩丟給蕭石竹算了。
此念一起,長琴就算是成功的被蕭石竹給忽悠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的他哪裏知道,魚和漁的區別啊。地就算經曆了無數的戰爭而廢了,隻要能有本事守住了,地上地下的一切都是有長期歸屬權的。但要物資,就隻能要來打戰的那一時,可要不來一世。
之前擅長鑽空子的蕭石竹,就是抓住了長琴對治國以外的事,基本都是紙上談兵的這點,才故意把要物資的條件,說得模棱兩可的,讓長琴無形中對要物資的事情有所忌憚,不由自主地,心甘情願的往坑裏跳去;作為從人間來現代鬼,蕭石竹比他長琴更是深知,什麽叫寸土萬金的硬道理。因此,他一開始的目的就是楚天郡,也隻有楚天郡。
磚木是說給鬼母聽的,糧草錢財,是用來忽悠長琴的。
鬼母先去就已經反應過來,蕭石竹說的物資那隻是個幌子而已;可蒙在鼓裏的長琴,此時把心一橫,猛然駐足不前;他咬咬牙後,轉身對身後不遠處,那出入內庭的宮門望去……
“你怎麽把他氣走了?”。絕香苑中,鬼母滿是費解的看著蕭石竹,問道:“你把他氣走了,還怎麽談?”。
“我沒氣走他,隻是在盡力爭取我們該得的利益,而且他也不會真走的。你想想,祝融國又不是讙頭國那種小國,打戰還求上人了,長琴有可能被我輕易的氣走嗎?”蕭石竹穩穩地坐在藤椅上,手指指節很有節奏的敲打著扶手,鎮定自若的問到。
“嗯,這倒是個新鮮事,他們都是大國,就算互相你來我往打上個幾年時間,也動不了國本,幹嘛求助於我們呢?”鬼母若有所思地微微頜首後,托腮沉思到。
“所以肯定是他們自己也料定了,自己拿不下共工國;或是就算拿了了,也會導致國中經濟啊,人口啊等等一切猛然緊缺起來。”蕭石竹得意一笑,幸災樂禍道:“我們就等著吧,不出半盞茶的功夫,長琴肯定回來。”。
“不僅要回來,還會答應把楚天郡給我,他要不回來,我輸你十兩金。”說完起身走到鬼母身邊,拿起冬月的奏本,氣定神閑的看了起來。
一本奏本看完,蕭石竹從筆架上拿起一隻筆來,蘸了蘸朱墨,在奏本上寫了:“閱,繼續努力!”五個大字後放下奏本,長琴還沒來。
鬼母看看他,見他很是淡定後,又繼續轉頭看向大門方向,眼含期待的看著門上的仙草神獸浮雕愣愣出神。
“別急。”蕭石竹又從容不迫地拿起陸吾的奏本,展開一看後,道:“半盞茶的功夫還沒到呢。”。眼眸連瞟都沒瞟一眼鬼母,就知道她在幹嘛。
“我等著贏你的十兩金呢。”鬼母淺淺一笑,腮邊露出兩個深深的小酒窩來。
蕭石竹沒有搭話,眉間依舊自信滿滿;又幫她批閱了幾本奏本後,半盞茶時間早過,卻還不見長琴回來。蕭石竹願賭服輸,二話不說從袖中摸出十兩金遞給了鬼母,卻依舊氣定神閑,掛在眉宇間的自信穩如泰山,唯獨沒有絲毫失落。他堅信長琴一定會回來,也相信自己的判斷絕對不會錯的。
鬼母接過金錠,拿在手上把玩起來;難得讓蕭石竹吃癟一次,可把她開心壞了。對於蕭石竹納側室的事,頓時拋到了腦後,從此再沒計較過。
金子在她手中都還沒捂熱,門外忽然響起了鬼倩兒的聲音:“吾主,蕭將軍,吾丘壽大人從酆都傳回密信。”。
鬼母聞言之時,還以為是長琴回來了,微微一窒;但當聽說隻是密信的事情,便長長鬆了一口氣,轉頭看著蕭石竹,眨眼笑道:“反正半盞茶時間過了,這金子歸我了。”。說著就忙不迭的往自己袖中塞去。
“嗯,拿去花吧。”蕭石竹不以為然的淡然一笑,但滿心自信相信長琴會回來的他,臉上沒有絲毫的挫敗感與緊張,注意力反而被密信一事吸引過去:“倩兒,把密信送進來吧。”。
“諾。”鬼倩兒說著,開門而入。手捧密函交給蕭石竹後,又緩緩退了出去。
蕭石竹展開密函細看,麵上愉悅之容伴隨著笑意綻放開來:“吾丘壽回信,一切搞定。話說你給酆都大帝修書了嗎?”。
“算著時間呢,一月之前已經發出,此時應該已經到酆都大帝手中了。”鬼母與他四目相對下,麵上也露出了笑容。
這時,門外的又傳來鬼倩兒的稟告:“吾主,蕭將軍,太子長琴再次求見。”。
“這好事來了擋都擋不住。”蕭石竹聞言心頭大爽,很是豪邁的哈哈大笑一聲後,對大門那邊慷慨激昂地道:“請!”.……
酆都城,羅酆山上六天神鬼宮中。
酆都大帝今日也是笑逐顏開,大清早的天還未亮,他便把除了出征在外的秦廣王外的九個閻王,特意召集到了北陰中天殿上,大聲宣布了前線戰況,以及風煙城收複的捷報。
“之前朕還擔心,這秦廣王在鬼判殿上待久了,早已不會領兵打戰了,便隻讓他做了個右翼將軍。沒想到,萬萬沒想到。”酆都大帝環顧諸鬼哈哈一笑,晃了晃手中捷報,大聲道:“這小子在大軍危難之際,表現出了驚人的鎮定與實力,力挽狂瀾保證了失地的收複。大將之才,大將之才。”。哪知道真正厲害不是秦廣王,而是他身邊的龔明義。
閻王們見他說話間笑意更濃了,語畢之時便紛紛對他拱手賀喜。
一番客套後,麵白長須,雙目炯炯有神,卻有些矮胖的楚江王上前一步,對酆都大帝緩緩說到:“臣可聽說,秦廣王很不厚道,為了殺敵立功,不惜往我軍頭上開炮,打的還是開花彈,造成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慘劇。”。
自從墨翟被追殺後,楚江王成了留守酆都城的最後一個墨者。不是因為酆都大帝手下辦事不利,而沒把他揪出來,而是這鬼潛伏的太深。整個墨家,也就是隻有寥寥幾鬼知道他的存在;而這幾個墨家骨幹,是至今尚未被捕的,所以楚江王依舊沒被發現。
留守後,孤軍奮戰的他接到墨翟的命令便是隻官場爭鬥,不做出格事,以便更好的隱藏真實身份,等待著墨翟殺回來的那一天。因此楚江王雖然和秦廣王沒什麽仇,但絕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告黑狀的機會;試圖以此得到酆都大帝的信任,以便將來為墨翟更好的裏應外合。
卻不曾想,酆都大帝聞聽此言頓覺掃興,麵上怒容一閃,沉聲嗬斥道:“打戰哪有不死鬼的,隻要贏了就行。”。
讓楚江王結結實實的體驗了一次,拍馬屁拍到了馬蹄上的感覺。
果然不出龔明義所料,酆都大帝所圖無非是勝利和捷報,為他出出胸中惡氣,至於士兵的鬼命,他是絕對不會在乎的。
楚江王不敢再吱聲,“諾。”了一聲,識趣的退到一邊。
“為將者不拘小節;死幾個士兵怎麽了?楚江王為何不算算,風煙城中七萬餘戶的鬼,可招募多少兵勇?”酆都大帝登時雙眉倒豎,轉頭看向閻羅王,道:“下旨,賞秦廣王黃金五千兩,年俸增加至八千石,以示褒獎。”。
他轉身走到大殿深處的草席上,盤膝而坐後,又緩緩說到:“今日請你們來,還有一事,令朕舉棋不定;鬼母給朕進貢兵器時,也上了一本奏本。”。說著往身後一招手,命身邊的鬼奴把抄錄好的奏本拿來,分發給幾個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