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各懷鬼胎
雖說龔明義是眼含認真麵帶真誠說出的此話,但秦廣王還是聽得糊塗,是看得也糊塗。
他隻看到崖下兩軍你來我往間,酆都軍勢如狂潮,攜勁風朝風煙城席卷而去,試圖衝垮屹立不倒的城牆。而出牆禦敵的遁神軍,與城頭的同伴們配合默契,如堅不可摧的堤壩一般,阻擋著一陣接一陣的狂潮前進。
不明其理的秦廣王看著這戰鬥打了半晌後,看到的是酆都軍攻勢漸漸弱下去,愣是被遁神軍們抵在城牆之前百丈之處,難以在前進半丈。卻沒看明白,自己的機會倒底在哪?
那些遁神兵中多有遁神氏族的族人,也算是老神了,擅使一種遁神術,能在施術時,於三兩丈內瞬間移動。一個個行動快如閃電,身形一閃之間,便能瞬移出三兩丈的距離去。
但凡遇敵,敵方的兵刃方才欺身而進,遁神兵們便會使出著遁神術,身化光影,躲過敵人攻擊間,神出鬼沒般閃現到敵人身後,趁對方沒有緩過神來時,二話不說就來了個手起刀落。
酆都軍慣用的槍炮轟完騎兵衝,步兵緊跟後邊瘋的戰術,瞬間失去了以往的效果。
騎兵們突襲優勢沒把遁神兵們切割開來,分而殺之;倒是讓遁神兵們用他們的遁神術,出其不意的出現在戰場各地,把酆都軍分割成了首尾不相顧的數百塊。步兵的軍團的攻守兼備的方形陣,也隨之在遁神術下黯然失色。
因此酆都軍雖然人多勢眾,卻也死傷慘重漸漸落了下風,士氣已然全無了半盞茶前那麽高昂了。
而那先鋒將軍鑿齒,雖是驍勇善戰,單手持戈,猛然揮砍、掃刺中,便能輕而易舉的放到膽敢擋住他路敵軍。
可一兵一卒的威武,對整個戰局也不過是杯水車薪。遁神兵一開始還想找找鑿齒的麻煩,但見他如此凶惡能打,索性留下七八個精通遁神術的軍士,圍著他打左纏右打。其他軍士見他都紛紛躲開,瞄準著其他敵人去了,弄得那鑿齒登時沒了用武之地。
等鑿齒來還擊攔路的幾個遁神兵時,這幾個遁神兵便會使出遁神術,躲到他長戈莫及之地,使得鑿齒左右撲空的同時,還能殺幾個趕來支援鑿齒的敵軍。
待鑿齒想要不管不顧,抽身離開時,這幾個軍士又會圍了上來,攔住他的去路,再次故伎重演;把鑿齒給耍了個團團轉。
而鑿齒乃是一介武夫,勇武不缺而智謀不足;被遁神兵逼得進不得退不了了,卻又一時間沒個好主意,直把他氣得不住地抓狂,嗷嗷狂吼。
“這兒有建功立業的機會?”戰場上的一切變化,秦廣王都看在心裏,卻是看得糊塗中帶著幾分焦心,全然沒有龔明義那麽興致勃勃;但話又說回來,他這焦心又是隻有三分在下麵那些苦戰的同伴身上,更多的是心係自己的前途。
“當然。”龔明義負手而立,瞥了一眼崖下塵土激揚,殺氣衝天,屍橫遍野的戰場後,闔眼肯定的說到:“沒機會我們來幹嘛?”。說話間,任由那崖下殺聲之中透著陣陣悲慘,彌漫穿梭開來,使得整個戰場遍布淒涼,也無法讓他的心境和神色,泛起半點波瀾。
“哪呢?哪呢?”秦廣王還是看不明白,一氣之下按住劍柄的右手,猛然五指展開,又快速握住劍柄,使勁攥緊。
隻要過會龔明義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秦廣王定然一劍揮出,砍了他的鬼頭。
“我們不是帶了不少的虎蹲炮嗎?”見他秦廣王咬牙切齒的是急了,龔明義依舊不懼不怕的,問了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
秦廣王聽得火大,這龔明義簡直是明知故問,來打戰能不帶火器嗎?盛怒之下他拂袖沉聲道:“是又怎樣?”。
說話間,腰間傳來一聲“錚”的細響,長劍已經被他悄悄拉出劍鞘一寸來。隻要龔明義在多一句廢話,秦廣王就不客氣了。
“裝上開花彈,往山下打啊。”清爽的山風拂麵中,龔明義輕笑一聲,麵帶嘲諷看向秦廣王,大有在對他說,這麽簡單的事情你都不知道,真是個蠢蛋啊的意思。嘴裏卻一字一頓的,悠悠說到:“開花彈一炸,那就能死上一大片的亂成賊子啊。”。
“亂成賊子”這四個字,他故意把話音說得重了幾分。
“這.……”秦廣王聞言愣神片刻,臉上的殺機怒氣慢慢化為了呆傻。他看著那山下殺聲慘叫聲震百裏的戰場山,雙方激動正酣,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後,又轉頭瞪大雙眼愣愣的看著龔明義,急聲問到:“此時這種局勢,那開花彈一炸,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啊。”。說著,他的雙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那遁神賊兵能用遁神術,神出鬼沒快如閃電的,但開花彈正好克製了他們,不管他閃到什麽地方,隻要在開花彈四周,他都躲不了。”龔明義的神情,與秦廣王截然相反,滿臉都是不以為然;他輕哼一聲,冷冷反問道:“是死幾個兵好呢,還是讓大王你立功好呢?”。
此言一出,秦廣王頓感自己四周,明明是陰日升空,萬裏無雲,但空氣卻瞬間降溫;寒意襲來,陰森冰冷,讓他渾身猛然一顫。
以前為錢財,他也做過不少壞事,但要壞到像龔明義這樣,壞水存滿一肚子,說來就來,為了自己的前途不惜朝自己人動刀的,在這點上他秦廣王還真不如對方。
他呆望著這個弱不禁風的小小書生,猛然覺得有點不認識這人魂了。雖然對方身子單薄,看似手無縛雞之力,但說起壞事,心生歹念了,卻也是麵不變色心不跳的。除了酆都大帝外,他秦廣王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鬼。
“你當陰天和屢天,是蠢貨嗎?”落葉隨風而起,在兩鬼中間旋轉飛舞;已是驚得滿頭滲汗的秦廣王,瞪著依舊淡定自若的龔明義,壓低聲音罵道:“你在這裏,居高臨下的一開火,就算能炸死了一千遁神兵,也要死傷七八百的酆都軍,到時候他們參本王一本,說本王貪功冒進,不顧將士死活,不成害了本王嗎?”。他是越說越急,頭上熱汗也是越來越更多了。
“那就要看大王的戰報,怎麽寫了。”龔明義依然不驚不懼,繼續看著崖下死傷無數,打得越來越激烈的戰場,但見對如此,但敵我雙方勢均力敵,毫不退讓。看來戰鬥雖然還要打上一段時間,但酆都軍兵卒眾多,武器精良。雙方誰輸誰贏已然麽了什麽懸念後,依舊安之若素,微微昂頭看天淡然一笑後,麵帶絲絲若有所思之色,道:“大王應該寫,雖陰天和屢天兩位將軍智勇雙全,奈何賊兵強悍,與中軍、先鋒軍酣戰半晌後,使先鋒軍死傷殆盡,中軍也是漸漸不敵。小王本該於憶靈山上固守右翼而雷打不動,但見同胞死傷慘重,無奈之下違抗軍令,開炮支援中軍,輔佐掩護中軍進攻,終克賊兵,助中軍斬敵無數奪回風煙城。其陰天和屢天將軍指揮妥當,不負皇恩,當受此役首功。”。
“不但要這麽寫,還得送得快。”秦廣王聞言才一吸嘴,還沒來得及搭話,龔明義又淡淡說到:“時間可不多了,你得馬上寫,然後一會城破時,就差人往酆都送;快陰天和屢天兩位將軍一步。”。
“惡人先告狀?”秦廣王小聰明也不少,鎮定下來後一番細想後問到。
“是小人先邀功。”龔明義轉頭在他耳邊,滿臉笑意的嘀咕道:“酆都大帝要的是捷報,誰的捷報先到誰就有功。隻要你不欺騙他老人家,他哪會在乎死幾個兵,又是怎麽死的呢?更何況打戰沒有不死人的,你也是為了破解遁神術,才出此下策,情有可原。加之你還給兩位主將請功了,他們隻能有氣沒處出。”。
“想想吧。”龔明義抬手重重一拍秦廣王的肩頭,故作苦口婆心的道:“隻要你點頭了,捷報我幫你去寫,開炮就你親自指揮吧。”。語畢不再吱聲,繼續轉頭看向崖下。
秦廣王心中一陣忐忑,垂首在原地踱步轉圈不停;時不時的抬起袖子,猛擦幾下額上汗珠。臉上驚愕,後怕,糾結,恐慌什麽神色都有,攪合在一起後,化為迷茫掛在眉宇之間。
“我自己寫!”許久後,害怕驚愕、慌張和糾結,終究還是敵不過他內心深處對權利和官位的渴望。秦廣王此念方起,立馬站定對龔明義咬牙跺腳,狠狠說道:“你去指揮開炮!”。
秦廣王不傻,他深知自己要是指揮了開炮,萬一將來酆都大帝要治罪於他,定然百口莫辯;倘若讓龔明義去,尚且可以說是龔明義違令而為。
“諾。”沒想到龔明義這麽精明的人魂,居然沒有反對,而是畢恭畢敬的躬身行禮,轉身準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