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軍中立威
回到內庭萬象宮的鬼母,已經氣消了一半。新提拔上來的貼身侍女辰若,端著才泡好的香茗緩步走了過來,雙手遞給她後,低頭問道:“吾主,東城衛指揮胡來,可是出了名的居功自傲。除了您和春雲大人,他可沒把誰放在眼裏,蕭石竹能降住他嗎?”。
“蕭石竹不也如此嗎?兩個自傲的鬼放在一起,看看他們誰厲害咯。”鬼母淡淡一笑,輕描淡寫地道:“如果蕭石竹連胡來都降服不了,那他還統什麽軍打什麽戰?更別提拿下巫支祁了。”。
“吾主,恕我多嘴。”辰若稍加思索後,抬起頭來問道:“隻怕您是要借蕭石竹之手,收拾胡來吧。他這些年,仗著軍功目中無人了。私吞軍餉,還縱容手下明搶民資,太不像話了。”。
“閉嘴。”鬼母一聲嗬斥,笑容頓時化為怒容。辰若說的沒錯,她確實是這麽想的,可這是不能外傳的,隻能她自己知道,否則自己的威信將會頓減。
而辰若則是隨著她的話音心頭猛然一緊,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後趕忙退到一邊,垂首低頭道:“辰若胡說了,望吾主見諒。”。
鬼母瞪了她一眼後,抬起茶杯,一邊用被蓋刮著茶末,一邊在心中暗自說到:“蕭石竹,讓我好好看看你的本事吧。”。
與此同時,蕭石竹先去找了春雲,拿了令牌令旗後,帶著金剛出宮去了槐樹酒吧裏。此時正好趕上飯點,四個妖魂都在,蕭石竹就借著蹭飯的名義,邊吃邊把自己即將帶兵出征的事,給他們說了一遍。
完了後,他看了看英招和陸吾,又看了看土縷和欽原,慢條斯理的道:“別說大哥不給你們升官發財的機會,這次你們都要和我上戰場,然後就是立功受勳。至於這個酒吧,先停業一個月。”。話音剛落,幾個妖魂還沒來得及答應,影兒便五指一鬆,手中碗筷隨即掉在了地上。
“咣當”聲響後,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影兒,那雙眼開始微微發紅的臉上。
她看向蕭石竹的目光中帶著乞求,巍巍顫顫的問到:“大哥,英,英招他能不去嗎?”。她經曆過六百年前那次鬼母和鬼王的戰爭,狼煙滾滾慘叫不斷的場景,至今記憶猶新;想起來,便是一陣後怕。
“說什麽屁話呢?”不等蕭石竹搭話,英招便一拍桌子嚷嚷道:“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當初要是沒有大哥,我英招早橫死酆都街頭了。現在他要上戰場了,我能不去?”。
“戰場太危險了。”影兒也不甘示弱,抬頭迎上了英招的怒目直視,含淚急聲連連說道:“我不想你去,我不想你去。”。
在她眼中打轉的淚水裏,沒有委屈隻有擔憂和緊張,看得讓人揪心,同時陷入沉默之中。
人死了,魂魄可以來到冥界再入輪回後,從頭來過;可鬼死了,那就是再無未來和下輩子可言。這是冥界特有的殘酷,大家都心知肚明。本來都高高興興的,一下子都有些悶悶不樂了起來,店裏的氣氛顯得有些沉重。
“影兒弟妹。”英招正要開口,就被蕭石竹抬手打斷,道:“你放心,大哥我再慫再麵再無能,也幫你把英招照顧好咯。我保證,等打完仗他會安然無恙站在你麵前。就算我死,他也不會死。”。
“可是.……”影兒麵露為難之色,話未說完便頓聲,同時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蕭石竹一瞥,便猜到影兒八九不離十是懷孕了。
雖然他有十足的把握,用計策一戰拿下巫支祁,但戰場上瞬息萬變的道理連他這樣沒上過戰場的雛,也清清楚楚的;什麽時候有什麽意外,那都隻有天知道。可不能讓一個孩子,出生了就沒了爹。更何況這個孩子的爹,是他的結義兄弟。
沉默著思索再三後,他最終還是說到:“英招,你留下吧。”。
“為什麽啊?”疑惑的英招隨即很不服氣的嚷嚷到。
“聽大哥的話。”蕭石竹一聲嗬斥,道:“但是出發前,你得幫我練兵。你們都是和古神們一起,平息過洪荒時代冥界中各種戰亂之魂,戰術素養和戰鬥經驗,才是我需要的。”。
“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不等英招反駁,蕭石竹便笑到,打斷了他的話。
吃完飯後,蕭石竹帶著英招,土縷,欽原和金剛,還有天魁星,往城下而去。
“大哥,看著你們立功,我待在家裏我難受啊。”一路上,英招總是喋喋不休的,反反複複就這麽幾句話。而蕭石竹也不好說什麽,他總不能帶著這個已經有家有室的妖魂去冒險。因此,他索性選擇了沉默。
最後蕭石竹都聽煩了,隻好道:“你不擅於水戰,帶你去幹嘛?你給我好好待在這兒,再廢話我連兵都不讓你練。”。說完,快步往城東而去。
出了城,一行鬼往東麵而去。過了城下農田後,他們走入了一片位於農田邊緣外的紅樹林中。
順著林中小路,走出三裏地後,來到了一片開闊地的邊。此地不大,目測最多有百畝大小,呈圓形,四周滿是泥潭沼澤。隻有一條路進出,易守難攻。
鬼母將一衛軍安排在此確實合情合理,進可攻退可守,成為拱衛小虞山城東麵的一道屏障。
再看開闊地上,架著許許多多的圓頂帳篷。一條長長的木柵欄圍成一個大大的圈,把這個帳篷圍在其中。柵欄後,每隔幾丈便有一個用木頭搭建的塔樓,上麵插著鬼母國的旗幟,站著手持弓弩,全神貫注環視四周的哨兵。
營地中,一隊隊很有精神的士兵,在營地裏帳篷間穿梭來回的巡邏著。這一切說明這支軍隊的戰鬥力不弱,蕭石竹很是滿意。
隨後,他們來到轅門口,便被守衛攔下。
不等衛兵詢問,蕭石竹便掏出了自己的將軍令,緊握手中遞到他們眼前後,挖著鼻孔很自豪的道:“敢攔我,知道我是誰嗎?本大人是今早鬼母親封的討逆將軍,你們難道沒有接到本大人即將上任的文書嗎?”。
衛兵用疑惑的目光,把穿著九品官朝服的蕭石竹打量一邊,又定睛細看令牌確認無誤後,趕忙對他行禮,道:“大人,您未披甲,屬下不知道是您,得罪之處還望大人見諒。”。說著,趕忙給蕭石竹讓開了道。
“走著。”蕭石竹點頭得意的一笑,帶著身後的隨從,昂首挺胸大步走入轅門。
他們還沒走出幾步,耳尖的蕭石竹便聽到身後傳來的悄聲嘀咕:“吾主是不是老糊塗了,派個無名小卒來統領我們,還他娘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鬼。”。語氣中,充滿了嘲笑之意。
接著,另一個便用鄙夷的語氣回到:“可不是嗎?就他那樣子別說拿刀提劍了,怕是鎧甲穿上,也會把他壓得趴在地上動彈不得的。”。語畢,兩個衛兵便不約而同的嬉笑了起來。
這段對話蕭石竹一字不漏的聽在耳中,怒在心頭,他急忙轉身快步走到衛兵麵前站定。他猛然返回,倒是把這兩個始料未及的衛兵嚇得一愣,趕忙收起笑容,把臉給繃住。
“笑我?你們是不是覺得本大人不配帶領你們征戰四方?”蕭石竹打量著這兩個士兵,道:“告訴你們,很快本大人就會名動整個冥界,屆時跟著我征戰,是你們的榮耀。好好記住你們今天對我的嘲笑,給我記牢了,這將會成為你們未來愧疚的根源。”。語畢,狠狠地瞪了兩個士兵一眼,對站在不遠處的金剛怒聲道:“愣著幹嘛,擊鼓,校場點兵!”。
半柱香後,營地後麵的校場中,蕭石竹坐到了閱兵台上正中處的太師椅上。翹著二郎腿,手裏拿著一根枝條,一揮一揮的。
他身後站的是,金剛英招和土縷欽原。而台下,站著的是東城衛的將士們。為首的,是五位千戶。
蕭石竹打眼一看,這些士兵站沒站樣,坐無坐象。打著哈欠的,伸著懶腰的,還有席地而坐三三兩兩在聊天的,武器也隨手丟到了一邊。和他在營地外看到的,完全不一樣。
稍加細想後他便知曉,士兵們的種種行為是知道他沒帶過兵,又是小官階,給他下馬威呢。但下馬威也得有人帶頭,蕭石竹眼睛往他們身上一掃,見千戶都在,百戶亦是如此,唯獨差了指揮胡來,便知道是胡來帶的頭了。
“集合鼓敲響,五百五十息後你們才姍姍來遲,還懶懶散散。”蕭石竹一聲冷哼,站起身來看著寫著懶散的將士,厲聲吼道:“不把我放在眼裏沒關係,但要是現在敵軍打來,你們集合也要姍姍來遲嗎?”。
他話才說完,就見一個鎧甲沒穿好,手裏拿著酒壺的人魂,從校場邊走出,嘴裏嚷嚷著:“幹嘛呢幹嘛呢?還讓不讓人睡午覺了,大中午的敲個鬼的鼓啊?”。說完,打了個長長的酒嗝後,伸手進入鎧甲裏撓了撓自己的肚皮。
蕭石竹一看他個頭不大卻身材結實魁梧,臉上有一條長長的刀疤,從右眼下開始,慢慢向下延伸到他的嘴角邊。雖然喝了個伶仃大醉,眼神中卻還是帶著一股臨危不亂的鎮定,說明此人曾身經百戰。加上他帶在頭上那歪歪斜斜的鐵盔與軍士們的完全不一樣,以及穿在身上那鬆鬆垮垮的鎖子甲下,是一套飛魚服後,便知他是指揮胡來。
“大膽胡來,身為指揮,本將軍校場點兵你來遲也就算了。”蕭石竹用手中枝條一指已經站到台下眾軍之前,笑嘻嘻的看著自己的胡來,厲聲嗬斥道:“還在營中飲酒,目無軍紀。”。
語畢,他不假思索的對金剛和英招道:“拖下去斬了!”。話音剛落,胡來還沒來得及說話,英招和金剛已經上前,一躍跳下閱兵台,三下五除二便把胡來製服。
“將軍,胡指揮隻是飲酒罪不至死啊。”看得目瞪口呆的五個千戶,趕忙跪下為胡來連聲求饒到。而那些之前還懶懶散散的士兵,也嚇得頓時來了精神,紛紛朝著這邊轉頭看了過來。
誰能想到,眼前這個看似和柔弱書生一樣的小白臉如此硬氣,做起事情來說一不二。
“老子為鬼母國出過力,為鬼母流過血。”已經被按著跪在地上,雙手被金剛反扣到身後的胡來,頓時酒醒了。怒發衝冠的他抬頭瞪著蕭石竹,嘴裏喊道:“我有功於鬼母國,沒有鬼母之令,誰敢動我?”。
“我敢動你。我奉鬼母之令前來統軍,我就是這支部隊的軍令,你算老幾啊?本將校場點兵,你來遲就算了,慫恿軍士給我下馬威也就罷了,還敢違抗軍紀營中飲酒,現在居然還要威脅我?按鬼母國軍紀,軍中威脅上司視為嘩變,當斬!”語畢蕭石竹看著他眼中一點點浮現出的驚恐,冷冷的吐出一個字:“斬!”。
話音方起,英招便拔出胡來腰間的寶劍高高舉起,下一秒後毫不猶豫的把胡來的頭一劍斬下。
隨著胡來鬼頭落地,還沒滾出幾個圈,眾軍便是頓時嘩然,接著陷入了一片沉默。
片刻後,胡來的身體化為了點點塵埃。看著胡來的逝去,他們自然也知道,胡來都被說斬便斬了,自己再不聽話,下場可想而知。頓知蕭石竹的厲害的眾將士們,趕忙統統立正站好,不敢再多言半句。也對這個新來的將軍,心生幾絲敬畏。
“往後但凡集合,隻可用十五息的時間,超出一息罰一軍棍!軍令如山,有膽敢違令者,胡來的今日就是你們的明天。”丟下這句話後,蕭石竹拂袖揚長而去。
他還沒走出校場,便看到眾軍士在金剛他們的帶領下跪下,齊聲高呼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