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果然是你
鬼母宮中下人們專用的飯堂也在外庭之中,距離蕭石竹的工作崗位天狗苑並不算太遠。
裏麵並排擺放著八張幾丈長的長桌,桌子兩邊支著不少的長凳,連在一起。最深處正中的幾張方桌上,擺著幾個木盆,裏麵盛著熱騰騰的飯菜。
一到飯點時,不管是內庭還是外庭的鬼奴們,都會準時輪流到此用餐。雖說鬼母國在冥界算不上是富得流油的地方,但能在鬼母宮中做事待遇還是不差的。除了秋冬兩季都給每人發一套鬼奴服和鞋襪一雙外,且那一日三餐也不寒磣,雖不多也是餐餐有肉。畢竟鬼母宮的鬼奴們那都是鬼母的臉麵,長得太瘦走出去也不體麵。
“蕭哥。”蕭石竹帶著天魁星才來到飯堂,幾個認識的鬼奴便笑著給他打了個招呼。蕭石竹也笑著對他們道:“吃著呢?”。
唯獨外庭總管阿福和他的幾個隨從,在見到蕭石竹後,阿福便高聲嚷嚷道:“狗東西,帶著你的同類來吃飯了嗎?”。好像恨不得整個飯堂裏的鬼奴都聽到一樣。隨即他的那幾個隨從便附和著哈哈大笑起來。
蕭石竹沒去理他,而是徑直的走到飯堂深處取碗盛飯,然後隨便找了個空位坐下。再慢條斯理的把碗中的肉片挑出來,扔給了規規矩矩的蹲坐在身後的天魁星。
阿福又嘲諷了蕭石竹幾句後,見對方不理自己便自覺無趣,和隨從們緩步離去了。
蕭石竹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坐到距離自己很遠地方去吃飯的阿福,在心中思忖到:“會是他嗎?”。
十數日來,阿福隻要看到蕭石竹都要喊他是狗東西,再把他狠狠的嘲笑一番。雖說蕭石竹去看管天狗,不是自己主動要求上進得來的,而是得罪了鬼母後被鬼母欽點的,但是這十數日來阿福的行為卻有些過於偏激了;都小半個月了欺生的行為不僅存在,且愈演愈烈。
好像蕭石竹殺了他爹或是睡了他老婆一般,他倆隻要一見麵,阿福不做出小人得勢的模樣諷刺他幾句,就會茶飯不思一般。
蕭石竹本來是猜疑阿福是不是想讓他在鬼母宮呆不下去,或者貼切一點的說是讓他做不了狗監,然後換個人進去。可細想就發現這根本沒理由;照顧天狗又不是什麽體麵的活,光是每天打掃犬舍就已經夠忙的了。且每月就十錢的工錢,更不是有錢有勢的官位,有著外庭總管職務的阿福應該不至於跟自己爭此“美差”才對。
再加上蕭石竹又沒得罪他,他狠狠地挖苦打擊鬼母討厭的蕭石竹的表現,龜縮在內庭基本上每日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老板鬼母又看不到。阿福這些行為,倒底是性格使然還是另有目的,也是近日來蕭石竹始終沒想明白的另一個疑問。
如果阿福的目的是讓蕭石竹離開天狗苑,那阿福的最終目的肯定是要派人進去園中。可狗監又不是什麽美差,派人進入天狗苑無非把那個密使令牌找到而銷毀掉。以免刺客的幕後老板,在被外人發現令牌後而暴露。
但是阿福是外庭總管,按鬼母宮的宮規他雖是總管卻依然進不了內庭,自然也不可能是他給刺客講解的內庭地形。從刺客能進入內庭且輕鬆避開很多崗哨這點來看,阿福不是同夥。
而能做刺客的那都是武力值和智慧值很高的,同夥亦是如此才能確保從不失手,所以這種隻會一味的拍馬屁,也不管主子老板看到了沒有的傻子不應該是刺客的小夥伴才對。如果刺客的同夥真是阿福這種飛揚跋扈太張楊的人,那這刺客一定死不瞑目。
“蕭老弟,吃飯呢?”正想得入神,就被明逸塵一拍他的肩頭後,把思緒給打斷了。接著明逸塵抬著自己的碗,坐到了蕭石竹對麵。
“說了多少次了,要麽叫我蕭哥,要麽叫我蕭爺。”蕭石竹一聲歎息後,不耐煩的說到:“老弟老弟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個小老頭呢?”。
說完蕭石竹呆呆的看著他手裏抬著的不是碗,而是一個小銅盆後,微微一怔。雖說他對明逸塵飯量大的事實已是知曉了的,卻每次都能被這家夥的誇張給嚇到。
“明逸塵,你上輩子是餓死的吧?”今日蕭石竹終於忍不住了,睜大眼睛瞪著對方手裏盆中堆尖的飯菜開口問到。
“嗯,我在人間的時候遇到小日本打進來,都忙著逃命誰吃得飽。”明逸塵一邊咀嚼著嘴裏的飯菜,一邊對蕭石竹含糊不清的說到。
蕭石竹右臉肌肉一抽,幹笑一聲,道:“那還真是苦了你了,多吃點吧。”。說完,抬起自己的碗開始吃飯。
飯吃到一半,本還狼吞虎咽的明逸塵突然停了下來,看著蹲坐在蕭石竹身後的天魁星打量片刻後,大呼道:“蕭老弟,你給它脖子上掛了個什麽玩意兒?”。頓時吸引了附近的鬼奴注意力,都往這邊看來。
“別總帶老字好嗎?不願意喊爺,你叫我蕭弟也行啊。”蕭石竹微歎一聲,轉身伸手握住掛在天魁星脖子上的牌子後,問到:“哦,你說這個啊。”。
“嗯嗯!”明逸塵點點頭,又扒了幾口飯入口,眼中始終含著淡淡的好奇,看著天魁星脖子上的牌子。
“前兩天院子裏種花的時候挖到的,好像是個什麽牌子,我覺得還很不錯就留下了。”蕭石竹提高了幾個分貝,道:“畢竟天魁星它是天狗們的狗王,思來想去後我覺得可以給它帶脖子上當個狗牌,也算是個身份的象征了。過幾天發了工錢後我出宮去找個工匠,給它刻上狗王二字。”。
語畢他頓了頓聲,又對明逸塵問到:“這樣帶著好看嗎?”。
“是挺好看的。”明逸塵雖然聽不懂狗牌是何物,卻還是假裝聽懂了的樣子點點頭,蘭花指一翹後,隨口一問:“是什麽做的,黃燦燦的?”。
“好像是銅吧。”蕭石竹說著又扭頭看了看天魁星。回頭時,他嘴角微微上揚。
他的目的達到了。他深知明逸塵除了娘之外,還有一個缺點就是八婆。明明是七尺男兒,卻喜歡嗑著瓜子和同僚說三道四,對於東家長西家短的事情他總是那麽的樂此不疲。
而且此時飯堂人來人往,令牌掛在天魁星脖子上的事,很快就能在宮中傳開。到時候刺客的同夥肯定坐不住,一定會來想法設法的拿回令牌,以免夜長夢多。而蕭石竹隻需守株待兔,把他抓住就行。
吃完飯後蕭石竹帶著天魁星,緩步往天狗苑而去。
回到園中才坐下一會,值夜的禁軍百戶便來借巡邏用的天狗。蕭石竹一一登記好後,把項圈套在了幾隻天狗脖子上,把它們交給了百戶。
這個長得魁梧結實的百戶姓金名剛,是鬼母國禁軍裏和蕭石竹比較熟絡的一個百戶。
今日他借完狗正要離去,蕭石竹便叫住他。愣在屋門前的金剛正要問他做什麽時,蕭石竹便掏出幾兩碎銀子,塞到他手中。
“有事你說話,給錢幹嘛?”金剛雖這般說著,卻毫不猶豫的把錢揣入自己懷裏,生怕晚了一秒這銀子就會不翼而飛了一樣。
隨之蕭石竹眼睛左瞄右瞄,嘴卻在他耳邊嘀嘀咕咕了一陣後,問到:“懂了嗎金剛大哥?”。說著把一張事先寫好的紙條,塞到了金剛手中。
金剛在心裏把他剛才說的悄悄話回憶一遍後,點點頭後問道:“懂是懂了,可你這是要幹嘛?”。
“看在錢的份上,現在別問好嗎?”語畢蕭石竹對他神秘地一笑,眉宇間始終掛著自信之色。
“行,我也懶得問,你小子的鬼主意隻有你自己懂。”金剛嚷嚷著,拉著他借去巡邏的天狗轉身離去.……
入夜後不久,便下起了毛毛細雨,整個小虞山城邊被雨水不斷的衝刷著。淅淅瀝瀝的雨點如斷線的珍珠,從空中夾雜著夜風飄灑下來,淋濕了地,淋濕了房,淋濕了樹和花草,在幽靜的夜晚中奏響了催眠曲。
天狗們卷縮在籠子裏,呼呼大睡。
“下雨了,巡邏的禁軍們又要被雨淋了,哈哈。”蕭石竹說完打了個哈欠,賤笑一聲後,自言自語道:“也好,天涼好睡覺。”。說著起身伸了個懶腰後去把屋門關上,然後折身而返,把桌上的油燈給吹滅了。
屋裏的燈方才滅了,整個天狗苑便也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
半晌後,天狗苑外閃過一道黑影。這黑影來到天狗苑外站定,然後足尖點地一躍而起。下一秒後,他便穩穩站到了牆頭上。
接著就見他來了個優美的空中側翻後跳入苑中,動作很輕,至始至終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然後這黑影蹲在花草從中左顧右盼,確定院中沒有危險後,開始躡手躡腳的朝著蕭石竹和天狗們居住的地方而去。
黑影來到房門前站定,伸手輕輕的推了推門發現門被人從裏麵鎖上後,從腰後拔出一把短刀來,順著門縫將刀插入其中,輕輕的把門後門閂給挑開。
確定門閂挑開後,他用左手輕輕的推了推門,這次終於把大門給推開了一條縫。
接著這個黑影一個閃身,順著門縫鑽進屋內後,又轉身輕輕的把門關上,然後再把短刀上緩緩插入掛在自己腰後的刀鞘中。
他摸黑找到天魁星的狗籠,在黑暗裏輕輕的打開籠子後,伸進手去摸索起來。可不摸還好,一摸之下黑影發現籠子裏空無一物,猛然一驚。心裏暗叫一聲:“不好,上當了。”。
不等他從驚愕裏緩過神來,蕭石竹的聲音便從他身後不遠處緩緩傳來:“夜雨還來冒雨前來我這兒看天狗,辛苦你了。”。
話音未落,本還一片黑暗的屋子突然亮了起來。那黑影因為不適應突如其來的強光,趕忙抬手遮住自己眼睛。
待他稍微適應了一下後,趕忙轉頭一看,就見蕭石竹站在他身後不遠處,右手握著一柄連珠銃,槍口正指著他。而左手著握著白天還掛在天魁星身上的那塊令牌。再環顧四周,隻見屋裏站著十個禁軍,手裏舉著火把刀槍,把他圍在中間。
蕭石竹見此人轉過身來後,便瞥了一眼自己手中的令牌後,笑著問到:“你是在找這個嗎?”。
隨後,當他看到此人長著濃密的絡腮胡的臉上滿是橫肉後,立刻板著臉又說了一句:“明逸塵,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