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失態裝病憶摯愛
“殿下今日遠來勞頓,臣等就不多打擾殿下,請殿下先休息,臣去安排酒宴,晚間為殿下接風洗塵。”
律王的目光,若即若離,一直沒有太離開赫連曼秋,那位少年,虛弱無力地靠在輪椅上,渾身在微微顫抖,衣服不停地波動著。是重傷未愈,還是因為初次拜見他,緊張所致?
傳聞中的他,指揮若定,揮斥方遒驚才絕豔,該不會是一個見到皇子就緊張到如此的人才對。
或許是他的年紀還小,沒有見過什麽世麵,也許是……
律王疑慮的目光沉暗無底,深深看了赫連曼秋一眼笑道:“擎宇可是身體不適嗎?”
劇痛,她驀然清醒過來,正好聽到律王問的這句話,知道在眾人麵前,在這位律王的麵前,太過失態。
若是平日,在甘予玄麵前失態,沒有其他人在場,甘予玄不會責備她,但是今日這裏還有律王的手下在,甘予玄在,甘予玄手下的大將在,對方貴為皇子王爺,她卻是不該如此。
伸手扶額,唇微微顫動,想說什麽卻忽然口幹舌燥,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前隻有律王略顯陰翳的臉,和墨白的臉重疊在一起。
“殿下恕罪,前幾日擎宇被臣處罰鞭撻,加上原來舊傷未愈,近日又為軍州的事情多有勞累。今日他身體不適,為迎接殿下才勉強支撐出城,在殿下麵前失禮,懇請殿下恕宥。”
甘予玄起身,撩衣單膝跪地,聲音平靜無波說了幾句。
“來人,將赫連擎宇先帶下去,莫要在殿下麵前失禮,冒犯殿下。”
“是。”
甘予玄的手下兩員大將,立即推著赫連曼秋的輪椅向外麵走了出去,赫連曼秋幹脆就靠在輪椅上,臉色慘白如紙,閉著眼睛渾身仍然在微微顫抖,雙手緊緊抓住輪椅的扶手,一言不發歪著頭,似已經昏迷不醒一般。
律王深深盯了一眼,眼波一轉笑道:“既是如此,本王身邊有最好的軍醫跟隨,可去為擎宇診治,也免得讓他有礙。”
“多謝殿下,臣替擎宇拜謝殿下厚恩,擎宇的病情,都是神醫路可羽醫治,素來知道他的病情,不敢有勞殿下費心。”
“擎天侯請起,無需如此多禮。”
律王微笑親手將甘予玄攙扶起來,讓甘予玄再坐。
“臣不打擾殿下休息,請殿下休息片刻,臣下午再過來候命。”
這是甘予玄第三次告退,律王沉吟了一下點點頭:“擎天侯軍務繁忙,去處理軍務吧,本王也的確有些勞累,先休息片刻。”
甘予玄和手下大將們告退,從館驛中走了出來,看到赫連曼秋靠在輪椅上,緊緊閉著眼睛,仰起頭對著陽光,臉慘白的透明一般,在陽光下有著晶瑩剔透的嬌弱。
“擎宇,你怎麽了?”
甘予玄大步走到赫連曼秋的身邊,一把握住赫連曼秋的手腕,微微用力,低頭看著赫連曼秋。
赫連曼秋搖搖頭,仍然是渾身無力,眼前唯有墨白和律王的臉,不斷重合又不斷分開,分不清哪張才是墨白的臉,哪一張才是律王的臉。
“睜開眼睛看著爺。”
甘予玄大手捏住她的肩頭,赫連曼秋終於睜開眼睛,卻無法控製身子的顫抖,仰頭看著甘予玄。
“擎宇,可是身體不適?”
點點頭,她不敢說話,唯恐一開口,就會叫出墨白的名字。
“爺帶你回去診治。”
甘予玄一把將赫連曼秋從輪椅上抱了起來,赫連曼秋伸手緊緊摟住甘予玄,摟的是那麽緊,將頭貼在甘予玄的胸口上。甘予玄有力的雙臂,讓她感覺到一些溫暖和力度,顫抖漸漸輕了下來。
“帶我回去。”
細不可聞的聲音,傳入甘予玄的耳中,心中驀然生出憐惜,他才十四歲,到底隻有十四歲呢。
飛身跳上戰馬,當先催馬一路向著守備府飛馳過去,將赫連曼秋緊緊抱入懷中,不顧周圍的眾將,和部下那些詫異的目光。
眾將們,麵麵相覷了片刻,還是赫連曼秋的部下先飛身上馬,一路跟在甘予玄的身後,其後眾將上馬,一同向守備府奔馳過去。
甘予玄直接催馬進入後宅,全不去管下人們和侍衛們的目光,任憑那些人跪了一地。跳下馬,抱著赫連曼秋進入房間,輕柔地將她放在床上。
“來人,去叫路可羽過來。”
“不,不要叫他。”
赫連曼秋深深呼吸,終於開口說了一句,抬眼看著甘予玄:“遞給我一杯水,我沒有事了。”
甘予玄回身拿過一杯水,遞到赫連曼秋唇邊,摟住赫連曼秋的後背,喂赫連曼秋喝了幾口。
“你真的無礙?”
赫連曼秋點點頭,虛弱地一笑:“不用去叫路可羽過來,我沒有事情。”
“不必去傳路可羽,都退下。”
下人和親兵們,急忙都退出赫連曼秋的院子,遠遠在院門口觀望。
赫連曼秋低頭看著從門口照進來的陽光,心中迷茫,律王到底是不是墨白?
“擎宇……”
甘予玄低聲呼喚了一聲,本想問她今日見到律王,為何如此失魂落魄。卻終於沒有問出來,微微輕歎了一聲,拉過一把椅子坐在赫連曼秋身邊,看著赫連曼秋。
“主上,今日我失態了,會不會給您惹麻煩?”
“不會,你無礙就好。”
赫連曼秋沉默,抬眼看著甘予玄,還是太像那個人了。
是不是原來在她那個世界的人,那些她所在意,已經故去的那些人,親人、愛人、仇人,都會和她一起,穿越到這個詭異的大衡皇朝來,以這種方式和她相見?
如果是這樣,這裏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
那些人到了這裏,她也到了這裏,會發生什麽事情?
她忽然抬起手,碰觸到甘予玄的臉,細細用手指在甘予玄的臉上描畫,似要把甘予玄的輪廓,徹底銘刻在心中一般。
甘予玄眸子幽深沉暗,淡淡地看著赫連曼秋,臉色一如既往地冷峻,毫無波動也沒有阻止,任憑那隻柔夷,在他臉上撫摸描畫。
“摸夠了嗎?”
“甘予玄,你真好看。”
赫連曼秋苦笑著說了一句,手從甘予玄的臉上滑落,將身體坐直了些,外麵的人都不敢靠近,她也無需顧慮會被別人看到。
“放肆!”
甘予玄輕斥了一聲,用警告的目光盯了赫連曼秋一眼:“律王殿下不是爺,可不會一味縱容你,容忍你如此放肆,若是沒有事情,起來給爺看看。”
赫連曼秋緩緩從床上爬了起來,站到地上走了幾步,走到門口向外麵看了一眼,笑了一下示意讓外麵的人放心。那些人都遠遠地站在院門外,誰也不敢踏進一步,看到赫連曼秋向他們笑,都鬆了一口氣。
輕輕關閉房門,赫連曼秋走到甘予玄的身側,歪著頭看著甘予玄:“主上不會因為今日的事情,責怪我吧?”
“律王殿下那裏,爺看你如何去解釋。”
“我隻需要對主上解釋就好,律王關我何事?我為何要去對他解釋?我病了,病的很重,要在房中養病,律王雖然貴為皇子,也不能為難我一個病人不是?”
“你就打裝病的主意,要裝多久?”
“就病到律王離開好了,主上以為如何?”
甘予玄起身,一把拎過赫連曼秋,低頭俯視盯住赫連曼秋:“休要在爺的麵前擺出嬌弱可憐的模樣,你今日欠爺一個解釋,最好想好了,說給爺聽。”
“您能大方點,把今日的事情忘掉嗎?末將感激不盡。”
“休想!”
甘予玄抬手,把赫連曼秋扔到床上:“既然是病了,老實給爺在房間裏麵趴著,敢出院門一步,爺打斷你的腿。”
“嗬嗬……”
身後傳來她的低笑,壓抑著低低地在他背後不停地笑,毫無懼意。甘予玄回眸看了過去,正迎上赫連曼秋帶笑的嬌靨,無辜的眼神。
看到甘予玄眯起眼,她急忙將身體蜷縮起來,眨動眼睛低聲道:“主上,末將不敢違背主上命令,就在這床上趴著養病,不得主上命令,絕不踏出院門一步。”
甘予玄冷哼一聲,轉身邁步走出房間,大步離去。
路可羽第一個衝進赫連曼秋的房間:“少將軍,您怎麽樣?我給您把脈,您可有什麽不妥的感覺?”
隨後,陳宇陽等人也衝入赫連曼秋的房間,都用擔憂的目光看著赫連曼秋。
“我沒有事兒,你們都該做什麽就去做什麽吧,對外就說我病重臥床不起,要靜臥養病。這幾日,我就在房中養病,你們有事過來就好。”
“少將軍,您怎麽樣?身體可是有不適?”
路可羽擔憂地把手指搭在赫連曼秋的脈腕上,過了片刻抬手。
“路神醫,少將軍的身體,可是有不妥?”
路可羽搖搖頭:“並無絲毫不妥,少將軍的外傷也已經痊愈,今日少將軍到底是因何偶感不適?”
“我身體並無不適,隻是因為看到律王心中不快,想起父親的事情……”
赫連曼秋長歎一聲,沒有再說下去,也唯有用這樣的借口,來推脫今日的事情了。
“原來如此,若非律王暗中和鮮卑勾結,還派了高手扮作鮮卑軍卒,將軍也不會……”
仲達握緊拳頭,狠狠在桌案上砸了一下,忿忿然說了一句。
丁子陽一把抓住仲達的拳頭:“莫要衝動,此言再不可說出口,以免給人抓住把柄,惹來麻煩。如今律王在此,我等言行更要謹慎,切莫給少將軍惹來禍患才是。”
“二哥,我知道了,我也就是在這裏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