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心裏苦
推開書房門，顧庭琛已經坐在書桌前翻開一本手寫的醫書了，慕容淵在門口站了一陣，“顧大醫生，都放假了，怎麽還記掛著工作的事？”
“不努力，哪有進步？”顧庭琛抬起頭來，一雙眸子深不見底，“今天臘月二十八了，你還不回去嗎？”
慕容淵眼底閃過一絲晦暗不明，但轉瞬被無所謂所代替，“來之前我就說過了，今年跟你過年。”
“躲避不是辦法，有什麽事，我們得積極努力地麵對，這樣縮頭縮腦的像什麽樣子？”說完，顧庭琛頓了頓，見慕容淵好像在思考什麽，便不再說話，低頭繼續看書。
城市的年關，遠比不上鄉下的熱鬧。老唐家更是喜氣洋洋。
“再往那邊一點，不對，過了，再往回一點。對對，可以了。”楊辣椒指揮著唐茂坤貼對聯和門神，唐老太抱著晨晨在旁邊瞧著，嘴裏陡然來了一句，“有沒有讓人頭腦清醒的對聯呢？好給那頭貼幾張。”
楊辣椒明白，婆婆是在責怪老大到現在還沒回來，明天就要過年了，就算唐老太沒讓他們住新屋，家裏有婆娘孩子，也總得回家吧？少掙個十塊八塊的，能有多大影響？
等唐老太進了屋，楊辣椒把唐國光喊了過來，“小光，你去趟養牛班，把你爹喊回來過年，順便把國平也叫回來。”
想了想，她又交代道：“要是他們問起來，就說是奶喊他們回來的。”
唐國平那人鬼點子多，本來就對她和唐茂坤有想法，要是讓他們曉得是她喊他們回來的，可不得了。
唐國光點頭答應了。
他在一間空牛欄裏找到了他老爹。
唐茂昌像隻兔子似的蹲裏頭，一口接一口抽著大喇叭煙。
“爹，奶喊你回家過年了。”唐國光話少，站在牛欄外溫溫吞吞地說。
唐茂昌終於轉過頭來，“你奶答應分新房給國平沒？”
唐國光低著頭不說話，他老爹便來火了，“你當大哥的，也不曉得幫著勸勸你奶，新房子空著也是空著，怎麽就不能讓國平住呢？還不是你們幾個出的錢？也怪不得你媽時常講你奶偏心。”
唐國光很委屈，這事誰敢跟唐老太開口？不是找打嗎？他老爹不表態，他也猜不透他是個什麽意思，“爹，話我帶到了，那我先回去了，家裏還等著我幫忙貼門神呢！”
“等一下！”唐茂昌歎了口氣，“幫著把牛欄打掃一下，一陣我們一起去找國平。”
這大過年的，他不敢惹唐老太啊，要不然，隻怕明年她不給國平交崖市一中的錢。國平說了，明年四月，他就有希望調到崖市去了，錢一斷，啥希望沒有了。
年前，能出欄的牛都被場部送去崖市賣掉了，剩下的牛不多，打理起來容易。兩父子忙活了小半天，牛屎就清理完了。
等到換班的人來，二人急急匆匆往中學趕。他們在宿舍樓下迎麵碰上了唐國平。
唐國平穿著一新嶄新的燕尾服，配著牛仔褲，皮鞋，抱著兩個大布包。
“國平，準備回家呢？”唐國光心眼實，一把搶過他手裏的兩個大布包，自顧自地說，“回就回嘛，家裏啥都買了，你還買這麽些！”
唐國平心裏苦啊，難不成他當著他爹的麵，說這些衣服是給何嬌嬌跟她父母的？他一邊心裏念著臥槽，一邊咬著牙說，“爹媽一年到頭為了我們辛辛苦苦，過年買身新衣服給他們是應該的。”
哎呦，兒子給自個買新衣了！唐茂昌喜糊了，打開一個布包，粗糲的大手在新衣服上摩娑著，多好的料子，得花不少錢吧？他忙不迭的打開，往身上一比。
“夾衣和褲子都有點長。”唐國光實話實說，立馬就被他老爹招了一記飛刀眼，“哪裏長了？剛剛好！”
挨了罵，唐國光低著頭，大氣不敢出。
“國平啊，你現在又要學習，又要打通關節，用錢的地方多，就莫再給我和你媽買破費了，把錢用在該用的地方。”唐茂昌抱著衣服，心裏暖烘烘的。
事已至此，唐國平幹脆借坡下驢，“爹，莫這麽講。本來這些錢就是我媽給我看病的，給你們做身衣服沒啥的。”
一聽是兒子把看病的錢省下來給他們買衣服，唐茂昌心裏一痛，別過頭去抹了把老淚。心裏盤算著怎麽樣給兒子把看病的錢湊回來。
何誌英感動的程度絲毫不比他弱，硬是把那一套又緊又窄的衣服裹在了身子上，扭著扭去坪子裏顯擺，“辣椒，你瞧，國平給我買的這身衣服怎麽樣？”
楊辣椒掃了一眼，上衣齊膝蓋，褲子包住腳。衣服窄窄長長，把人勒得像個大肉棕。蠻扣上的扣子估計一用力就得崩飛，褲子看起來還稍微好點。
這些不說，就那個顏色，還是花花的，穿在何誌英身上一點也不搭。明顯人一看，這衣服就不是做給她的。
但楊辣椒為了避免發生摩擦，昧著良心說，“國平眼光好，這衣服挺好看。”
兩句恭維的話，讓何誌英飄飄然起來，對著屋裏頭喊道：“傻丫頭，換好了衣服就趕緊出來，讓你二嬸瞧瞧。”
“媽，馬上就好。”唐小茶連答應著邊出來。
坪子裏的人徹底被雷倒了，上衣掛唐小茶身上又寬又短，露出了小半截腰，褲子就更有趣了，大不說，剛沒過小腿。
這時候還不流行啥七分褲、八分褲。唐老太噗地笑出聲來，“丫頭，你穿這套行頭往莊稼地裏一站，保證大家以為擺了個稻草人。”
何誌英聽出不是好話，她有心捧著唐國平，走過來把衣服這裏拉拉，那裏扯扯，喜滋滋地誇道：“國平眼光就是好，這套衣服穿在你身上，人都顯得高了一截。”
“可不是？衣服這麽短，連腰跟小腿都蓋不住，人家一看就是又長高了。”唐老太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一挑頭，見到唐茂昌穿著新衣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