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言不合就紮針
又過了兩天,是領口糧的日子了。唐小茶早早起來,跟著唐老頭和五兄弟,一路浩浩蕩蕩開往場部。
場部前麵的大坪子裏擠滿了人,一個二個歡天喜地。從去年的十一月底到現在,割膠工人已經整整四個多月沒有收入了。家家戶戶的糧食不夠吃,全靠吃老本接濟,誰不是伸長脖子望著領口糧?
老唐家總共發了十一個人的口糧,唐茂昌的分到養牛班了,唐茂坤的在開荒班,唐國平的在場部中學。
按照上頭的撥糧標準,滿十八歲的成年人每個月的配備是大米十四斤,麵粉十三斤。十到十七歲的大米麵粉各少四斤,十歲打下的,米七斤,麵粉六斤。
唐小茶暗暗算到,老唐家十八歲以上的五人,十到十八歲的四人,十以打下的兩人,大米應該是一百二十四斤,麵粉一百一十三斤。她望了眼單子上的數,沒錯!
唐老頭簽了名,從長褲表夾袋裏掏出一疊舊票子來,“理事長(統計),幫我開五十斤麵粉的票。”
唐國棟一聽是麵粉,馬上不幹了,“爺,買大米,麵糊糊難喝死了,我要吃飯。”
“大米得二角四,麵粉一斤便宜三分錢。”唐老頭的話簡直是對牛彈琴,反正唐國棟往地上一躺,又開始轉陀螺,“我就要吃飯,就要吃飯!”
唐老頭左右為難,來之前,唐老太耳提麵命,隻能買五十斤麵粉,得留點錢到下個月買大米,到時候差不多可以割膠了,孩子們吃飽了才有氣力上工。
得想辦法解決吃飯問題啊!唐小茶看得心裏很不是滋味,蹲下身哄道:“小棟,我們去找小鳥,讓它們告訴我們哪裏有不要錢的大米,好不好?”
“好!”唐國棟一骨碌爬起來,“三哥,你也得跟我們去。”
唐老頭省得他鬧,就讓唐小茶和唐國峰陪著他去找小鳥。
唐國棟站在椰子樹下,發出一連串啁啁啾啾的鳥叫。沒過多久,前麵不遠處有隻黑色的小鳥嘰嘰喳喳地從他們身邊飛過。
“看到了吧?這是我的朋友小黑,他剛才告訴我,哪裏有吃的。”唐國峰樣子傲嬌得很,他把頭昂得高高的,一手叉腰,另一隻手果斷一揮,“你們跟我走!”
他從小在叢林裏玩慣了,一雙小腿跑得飛快,唐小茶卯足勁兒跟到了一大片胡椒林,“小棟,我累了,能不能叫你的鳥朋友直接把吃的給直接搬回家?”
“當然不行,這樣會沒朋友做的。你們累的話,就原地休息一下下吧!”唐國棟發現了一個螞蟻窩,拿著棍子戳起來。
唐小茶發現跟在後頭的唐國峰很久沒說話了,轉眼看去,他正神色複雜地望向某處。她順著他的視線睇去,對麵是場部中學,心裏明白了幾分,“小峰,想上學了?”
“讀書有什麽好的?”唐國峰搖頭。
然而,話剛落音,就被皮猴子小棟拆台了,“想有屁用?你又沒錢交學費。”
氣得唐國峰直瞪眼。唐小茶摸摸他的頭,“想讀書是好事,等姐能掙到錢,就送你上學。”
頓時,她在他眼裏看到了一些亮晶晶的東西,“姐,我是男子漢,應該是我掙錢讓你過好日子,讓你天天有新衣穿,餐餐有肉吃。”
“以後我們一定會過上這樣的日子的。”唐小茶語氣堅定,心裏籌劃著如何掙到買米的錢,還有唐國峰的學費。
這時,唐國棟直起身子聽了一陣,“小黑說,吃的就在前頭。姐,三哥,快跟上來。”
唐國峰心疼唐小茶,“姐,你接著休息,我陪小棟過去瞧瞧。”
可能是這身子骨弱,唐小茶這幾天時常感覺頭痛。這會兒頭又隱隱作痛了,她靠著爬胡椒藤的石頭樁子閉目養神。
突然,唐小茶感到虎口像螞蟻咬了似的痛了一下,提起微麻的手一看,虎口上插著的銀針還在微微顫動著!
沒錯,就是一根銀針!
誰幹的?唐小茶視線再往後挪了挪,對上了一張棱角分明的臉,立體、剛毅,明明就二十來歲的樣子,卻帶著一股子冰冷的氣息。黑鑽般深邃的眸子如同深不可測的大海,好像要將人的靈魂吸走一般。
長得帥了不起啊?就可以隨便給人紮針?唐小茶把手伸到男人麵前,“你幹的?”
“是!”男人答得很理所當然,差點沒把唐小茶氣炸,“你憑什麽給我紮針啊?你容嬤嬤啊?啊!嘶!”
冷不防又一針紮在了唐小茶另一隻手上,什麽人啊?得寸進尺是吧?唐小茶正要動手,男人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別動,否則後果自負!”
男人手法極快,不過兩秒鍾的工夫,又有幾根針紮在了唐小茶頭上!
銀針這玩意兒挺邪門的,聽說人都能紮死呢!唐小茶已經忍無可忍了,“喂,你到底想幹啥?我們有仇嗎?”
“有仇上個月我就不會救你了。”
唐小茶一激靈,“是你救了我和我奶?”
男人麵無表情地糾正道:“我隻救了你,然後把你交給了你奶奶。”
不對呀,唐小茶心裏犯起了嘀咕,明明是這身子說了不該說的話,氣得唐老太舊病複發,結果她就被唐老太嚇暈了。
她還想再問,男人手起針落,她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十五分鍾過後,男人拔下了她頭部的一根針,舉在眼前觀察了一下。然後把所有的針全拔了下來,裝進針袋裏。
聽到不遠處的說話聲由遠而近,男人深深地看了唐小茶一眼,偉岸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胡椒林中……
唐小茶睜開眼睛的同時,手狠狠鉗住了一隻手腕,“膽子不小,敢暗算我!”
“姐,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唐國峰強忍著痛問道,唐小茶不清不楚的話令他很擔心,好不容易變聰明的姐,是不是又傻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