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照顧
顏若詩對顧涼兮的態度很複雜。一方麵她瘋狂嫉妒顧涼兮被楚景晟暗戀，一方麵又因為顧涼兮算她半個大嫂而遲疑。
這幾天她親眼看著顧涼兮一天比一天憔悴下去，心中的遲疑再次擴大，甚至讓她不敢直視顧涼兮那雙已經失明的眼睛。
顏若詩從碗裏舀出一口粥，慢慢送到顧涼兮嘴裏。她看著後者有些茫然地咀嚼著嘴裏的食物，腦海中竟然浮現的是顧涼兮以前溫婉堅強的模樣。
“若詩。”顧涼兮換了親近的稱呼，無比溫軟地道:“我想你幫我個忙。”
“什麽忙？”顧涼兮的語氣太溫柔，顏若詩也不好不理她，便應道，渾然不覺自己正在慢慢走進圈套。
“讓淩梓晴不要再來。”顧涼兮回道，語氣聽起來像是商量，實則孤注一擲般堅決。她決不能再讓淩梓晴虐待她，否則孩子就完了。
“你聽我說。如果她再做這樣的事甚至更加變本加厲，顏景碩回來之後一定會知道。到時候不管是你還是淩梓晴都吃不了好果子。”顧涼兮沒有給顏若詩反應的時間，她一字一句道:“這不困難。顏景碩很快就要回來了，你幫我再拖住淩梓晴幾天，到時候大家都不會出事。”
顏若詩對麵前已經失明的女人的掙紮不由得感到莫名的可笑，但又沒有辦法不考慮她的話。確實，不管是淩梓晴虐待顧涼兮，還是她故意甩臉子給顧涼兮，都是為了一時快感。但這樣做的後果，其實她們都在潛意識地回避。顧涼兮今天一說，她不得不直麵這個問題，怎麽跟顏景碩，她的哥哥交代？
顏若詩沒有說話，顧涼兮就知道她動搖了，於是更進一步，煽風點火道:“我知道你肯定能夠做到的。淩梓晴她……”
電話鈴聲第二次響起，打斷了顏若詩的猶豫和顧涼兮的遊說。
顧涼兮敏感地感覺到接這個電話不會帶來什麽好的影響，但她又無法不接，隻好摸索著接上電話。果不其然，一接通，是楚景晟的聲音。
“你怎麽樣？我很擔心你。”聲音清澈溫潤，是楚景晟一貫的風格。
“我沒事……”顧涼兮的腿被粥燙了一下，她知道是顏若詩半有意半無意做的。顏若詩在聽到自己日思夜想的聲音時手一抖，粥潑到了顧涼兮腿上，但此刻的她隻覺得這樣的燙實在是太便宜顧涼兮了。
“真的沒事嗎？顏景碩有沒有對你做什麽？我現在沒有辦法離開我這邊，全是顏景碩的人。”楚景晟的聲音低了些，顧涼兮聽出了聲音裏壓抑著的憤怒和無奈。但再憤怒再無奈也沒用，如果他不能來，甚至這個電話都是無用的，也隻會招致惡果。顧涼兮不願意多說，想要盡早結束這個電話好讓顏若詩的氣小一點，“沒有，你不要想了，快掛了吧，我在吃午飯。”
察覺到顧涼兮不想和他對話，楚景晟暗歎一聲，默默地按了掛斷。他站在酒店巨大的落地窗前，一眼望去就是高低起伏的樓宇，無比壯觀。但他清楚，他已經失去了享受這份壯觀的自由。如今他不過是被顏景碩監控的人，連去確認自己喜歡的人是否安全都做不到。
顧涼兮、涼兮……
“顧涼兮，你要不要臉？”看著顧涼兮掛斷電話，顏若詩猛地站了起來，氣得險些掀翻了粥，“楚景晟是我喜歡的男人，顏景碩是我哥，他們現在都被你搶了，你還好意思告訴我，讓我幫忙？”
她心中名為嫉妒的怒火暴發，之前的遲疑猶豫瞬間化為烏有。隨著顏若詩一聲比一聲刺耳的質問，她的手也按在了顧涼兮瘦弱的肩膀上搖晃，指甲要掐進她的肉裏才能泄恨。
“顏景碩不會對我怎麽樣的，我們有血緣關係，而你不過是一個可以呼來喝去的女人。”顏若詩冷笑著，將顧涼兮手中唯一握著的砝碼捏的粉碎。她將顧涼兮推下輪椅，拽著她的頭發往後拉，後者的脖頸呈現一個驚心動魄的弧度，仿佛下一秒就要折斷。
顧涼兮知道自己說服顏若詩的計劃失敗了。她因為失明沒有辦法反抗顏若詩，隻能盡力護著自己的肚子避免它接觸冰冷的地麵或者什麽堅硬的物體，而其他的身體部位無一不遭了大秧。
“這粥你珍惜著喝吧，明天，你可就得吃餿的東西了。”顏若詩看著顧涼兮狼狽至極的模樣，近乎變態的施虐欲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她笑得譏諷，將一旁的粥放在了離顧涼兮不遠的地上，然後轉身走了，連頭都不屑於回。
顧涼兮在滿室寂靜中流了眼淚，她一麵麻木地掉眼淚，一麵跪在地上伸手摸索粥的位置。她至少要給肚子裏的孩子一點好的營養。餿的食物……顧涼兮勾起了一抹淒慘的笑。她能怎麽辦，除了祈禱顏若詩大發慈悲之後還能怎麽辦？
抱著最後一絲虛無縹緲的希望，她撥通了楚景晟的電話。
“楚景晟，你能來接我嗎？”她這麽問，話音裏已經是無望。
“……”
那頭沉默了一會，然後楚景晟遲疑的聲音傳過來，“抱歉，可能還得幾天。”實際上他自己都知道什麽時候能走完全取決於顏景碩，也大概能猜到顧涼兮現在的處境並不好。每當他變著法子想要離開這個城市，顏景碩的人最終都會準確無誤地抓到他並帶回去。
“……”
顧涼兮說不出一句話來。淚水洶湧地從眼中流出，布滿整張蒼白的臉龐，甚至連嘴裏都是鹹腥的味道。最後一絲希望也已經斷掉。
她不敢也不能撥打顏景碩的電話。
顧涼兮在這個有著刺目陽光的中午感到心中冰窟一樣寒。她想著，如果沒有遇到顏景碩，楚景晟也不喜歡她，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可是就是這麽巧。顏若詩說的很對，她在別人的眼裏確實擁有了別人拚命渴求的東西，以至於招來了那麽多嫉妒。
但是否有人問過她，她是否想要這一切呢？
顧涼兮任由淚水不斷流淌，她撫著肚子。無論如何孩子是無辜的，她無法改變顏景碩或者任何人的執念，但她希望至少讓孩子不要遭受這樣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