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媽，我很矛盾
把這個事情平息之後，韓遠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裏，已經是深夜十二點多了。
這個點，他又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了？回家？回哪個家？
自己的家裏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穀妍帶著韓泓和她的父母一起回了南城，那個本來就讓他感到畏懼的家，現在更添了冰冷，回去也是孤家寡人一個，連兒子都看不到，回去幹什麽？
想了想，韓遠還是決定不回去了。
可就在辦公室這麽對付一個晚上？辦公室裏沒有床，隻有沙發，如果就這麽在沙發上窩一夜的話，第二天一定腰酸背疼。
而且海州的冬夜也是異常的寒冷，濕氣很重，在沙發上這麽睡著，對身體十分不利。
想來想去，隻有回媽媽家。
有媽的孩子像塊寶，哪怕是到了韓遠這個年紀，有個老媽媽疼著，也是格外的溫暖和幸福。
徐蘭早已在武建的護送下回了家。
樓上的宿舍裏，環衛工人也都睡了，整個公司大院裏靜悄悄的，孤零零的路燈伴著韓遠孤零零的身影，在這個冬夜裏，顯得異常孤寂。
門衛看到他，都忍不住跑出來招呼道：“韓總，您路上慢點兒開——”
韓遠點點頭，心裏不由得一熱。
小夥子很精幹，武建帶的隊伍，確實不一樣。
坐上車，他打開音樂，車裏回響著那首熟悉的薩克斯獨奏曲《回家》——
每次聽這首曲子，都讓韓遠有種柔腸百轉的感覺。他最喜歡聽這首曲子，因為這首曲子給人溫情的同時，又伴著點點的憂傷。
回家，多少人在渴望著回家，就像他一樣，心裏的夢裏的家園，總是在記憶中召喚著他；可是，又有多少人無家可回？又有多少人有家不能回？回家的感覺，就是這樣的讓人興奮，又讓人傷感。
他還記得自己和阿藍一起在車裏聽這首曲子，阿藍坐在副駕駛的位置，聽著曲子靠在他的臂膀上，那暖暖的溫情的感覺讓他心醉。
他喜歡阿藍對他有這樣的依賴，兩個人的時候，阿藍在他麵前是那麽小鳥依人，什麽都聽他的，什麽都由他做主。她就是全世界最腦殘的那一個小女人，絲毫沒有女強人的姿態。
他最愛阿藍的就是這一點，能把人生的角色拿捏得那麽恰到好處，家裏家外，都是完美女人。
在外，她是雷厲風行的藍總，處事果斷，英明神武；
在家，她是溫柔如水的妞兒，撒嬌賣萌，溫情脈脈……
隻可惜，他現在隻能在夢裏回憶他們之間美好的過去，阿藍如此躲著他，就是想斷了他們之間的感情，斷了他的念想！
到現在他都不明白，阿藍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真是屈服於柯龍的淫威，再也不敢和他在一起？可他們如此相愛，並且許諾了下半輩子永遠在一起，怎麽又能如此輕易放棄？
真愛是無懼任何阻力的，隻有不愛，或者是不夠愛，才會因為外界的幹擾和阻撓而放棄，難道阿藍不愛他或者是不夠愛他？
不，一定不是這樣的！他對阿藍的感情絲毫沒有懷疑，她愛他，愛得那麽炙熱，愛得那麽純粹！
可是，阿藍，你為什麽要如此突然地消失？為什麽要把這份遲來的愛再拋棄在半路？
這麽做，難道你就一點兒都不難過？你就一點兒都不痛苦嗎？
為什麽我苦苦尋找，你卻連見一麵都不答應？明明就在眼前，明明就可以想見，你為什麽就是不見？
為什麽？
韓遠越想越無法理解，越想越覺得生氣！
他用力地拍打著方向盤，想發泄心中的憤怒不滿痛苦焦慮和不安！
可是，汽車頓時發生刺耳的汽笛聲，深夜的街道上，韓遠都忍不住被自己的車子嚇了一跳！
他知道自己這又是走火入魔了，因為思念阿藍而走火入魔。
一個人的時候，尤其在這樣的深夜，他想阿藍，嚐嚐會想得難以入眠，也常常會想得淚流滿麵。
誰說男人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不知不覺開到了媽媽家的樓下，小區裏十分寂靜，幾乎所有的住戶都熄燈了，偶爾看到一兩個窗戶亮著，估計也是孤枕難眠之人正在經受著相思的煎熬。
韓遠把車子停好，坐在車上靜靜地抽完了一支煙，然後才上樓去。
他輕輕地打開家門，盡量不吵醒媽媽，因為媽媽早就睡了。
走進家，玄關處的燈依舊亮著，媽媽每天都為他留著一盞燈，不管他回不回來。隻要他打開家門，家裏就是溫暖的，光亮的，媽媽在，燈會亮。
他輕輕地把鑰匙放在玄關上的盒子裏，然後輕手輕腳地脫去鞋子，正打算無聲地走到自己的房間裏，媽媽的聲音從房間裏傳了出來——
“遠啊，回來啦？”
韓遠一愣，應答道：“媽，我回來了，你睡吧，太晚了——”
房門打開了，媽媽披著棉襖出來了，銀白的頭發在燈光下很是刺眼，每次看到媽媽這一頭白發，韓遠心裏就會有種莫名的感傷，媽媽老了！
記憶裏，他小的時候，媽媽是留著一對又長又黑的大辮子！每天媽媽忙碌的時候，就把辮子綁在腦後，很隨意，卻十分美麗！那個造型，永遠定格在韓遠的記憶裏。
沒想到歲月不經意帶走了媽媽的青絲，留給了媽媽滿頭的白發。
“遠啊，你這是剛回來？”媽媽睡眼朦朧地看著他，“餓了吧？”
韓遠忍不住笑了，每次他深夜回家，媽媽問他的第一句話永遠是“餓了吧？”
估計在媽媽的印象裏，他就是韓家最大的飯桶，什麽時候都吃不飽，什麽時候都覺著餓。
“沒，我不餓！”韓遠說道，“我今天剛從沙南回來，公司有點兒事兒，已經處理好了，你睡吧——”
“出什麽事兒了？”媽媽再次問道，眉頭也蹙了起來。
“沒事兒，都處理好了。”韓遠走過去，摟著媽媽的肩膀，“您回去睡吧，天氣冷，別感冒了！”
“我冰冷，我給你下餃子吧，今天剛包的！”媽媽說著就往廚房走去。
“媽，我真不餓。你還把你兒子當長不大的傻小子呢？那時候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現在你兒子已經是老男人啦，不會那麽容易餓了！”韓遠笑著說。
“什麽老男人？在媽媽眼裏，你永遠都是孩子——”媽媽假裝生氣地看著他，“不許說自己老，有媽媽在，你怎麽會老？”
“嗬嗬，好，不老不老，我永遠年輕，老太太——”韓遠笑道，“不，年輕的老太太——”
媽媽被韓遠這話給逗樂了，睡衣也趕走了一半兒。
她拉著韓遠的手在沙發上坐下來，盯著他看了半天，說：“這麽久沒回家了，在沙南累壞了吧？”
“不會，有很多人呢？又不是我一個人工作！”韓遠說道，“你怎麽樣？還天天上班兒呢？”
“是，再過幾天就得給工人放假了——”媽媽說道，“過年你怎麽安排？泓兒的姥姥姥爺還在海州嗎？”
“沒有，忘了告訴你，泓兒跟著姥姥姥爺回南城了，穀妍也去了，我家裏那邊兒，現在是空的，一個人沒有——”韓遠攤開雙手笑道。
“那你過年要去南城吧？”媽媽問道。
“我不想去——”韓遠說，“公司這邊也走不開，沙南那邊的樓盤春節正是銷售旺季，我得過去盯著，海州這邊也得正常上班，沒辦法放假。所以，我也不能休息——”
“大年那幾天總得歇著吧！”媽媽說道，“你也得給自己放放假啊！阿藍呢？她在哪兒過年？”
韓遠一聽媽媽提阿藍就蔫兒了！
他現在最不想提到的人就是阿藍！可媽媽似乎很關心她，每次見到他都要問阿藍的事兒！
“媽，阿藍不在海州了，我已經好久沒見到她了！”韓遠看著媽媽說道，難以掩飾自己內心的酸痛。
“去哪兒了？過年也不回來嗎？”媽媽不解地問道。
“我不知道，我也到處在找她，但她就是不見我，就是躲著我——”韓遠雙手撐著腦袋說道，“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看著韓遠痛苦的樣子，媽媽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傻兒子，她要是躲著你，自然有她的理由啊！她不想見你，你就是見到了她又能怎麽樣？別難過了，如果阿藍會回來，她遲早都會出現的——”
“媽，你知道嗎？穀妍最近好像變了一個人，開始和我說話了，態度也比以前好多了，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她以前是那麽冷漠孤傲偏執的人，從來對我就是冷冰冰的，幾個月都不和我說一句話——你說她是不是真的想通了，要挽回這個家挽回我們的婚姻了？”
媽媽吃驚地聽著韓遠的話，許久點點頭，說：“穀妍這麽做，說明她已經想通了，走出死胡同了！她還是不想失去你，不想失去這個家啊！遠啊，你自己是怎麽想的？”
“媽，我很矛盾——”韓遠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痛苦地說道，“我對阿藍承諾過，要和她走到一起，我不想食言，因為我真的愛她！我發現，她才是我真正要找的女人，她在我眼裏是近乎完美的，我無法想象，如果我今後的生命中沒有她，我將怎麽度過——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