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事出詭譎
同孟玉臻一道走出樂壽宮的,還有去府上收回她賜婚聖旨的太監。
太監頷首緩步在前方引路,時不時回頭瞧著孟玉臻總是同情:“孟小姐,莫要怪老奴多嘴,剛剛隻要您不同意,這婚……”
明白他的好心,孟玉臻隻是一笑:“公公,您一直在禦前,應該知道,這婚小女哪裏說的算!”
孟玉臻是認識他的,他便是禦前的紅人總管太監杜毅!
算起來也是故人,隻是他,現在還不認識她。前世,為了蕭敬止的前程,她特意求過他,想來那時候真的是傻。
杜毅一聽臉上便是一滯,明顯都是對這眼前女子的哀傷:“走出這道宮門,便是什麽出路都沒了!”
知道他的意思,孟玉臻倒是笑了起來。轉而站定瞧著杜毅:“公公您說,坦然和苟活哪個更好?”
“這……”
“小女曾試過如何苟活,可卻生不如死。那到不如坦然,怎麽活著不過是在人心,我又何懼流言!”她說罷微微朝著杜毅頷首。
杜毅在這宮裏多年,卻更懂得世人心,曾還披著太子妃的名頭,已令眼前的女子如履薄冰,那出了這道宮門,她又將如何?
可是她那笑顏,絲毫不為自己擔憂。想來還是年歲太小,杜毅便忍不住要提點。
“孟小姐,聽老奴一句話,到了皇後的宮裏什麽也別說,問什麽也都不知道!”他是真的心疼孟玉臻。
畢竟,外人不明白,他這個在宮裏摸爬滾打這麽久的人,明鏡一般。
可他的話音剛落,孟玉臻敏銳的嗅到危險。眼瞧著杜毅絕對不會直說,索性她這才道:“皇後娘娘若是知道我孟家與太子沒有婚約,怕是當比誰都高興不是!”
杜毅一甩拂塵,抱臂看著天空,悠悠的吐口:“孟小姐,咱家還得去貴府請回聖旨。”說著,這便抬腳離開。
臨了回頭看了孟玉臻一眼:“這沒有,可能就更多了!”
望著杜毅孤身離開,孟玉臻愣在當場許久。她自以為如此做便是令所有人都滿意,這一刻,她忽而明白,本來穩定的朝局,因她已經暗波洶湧。
“小姐,這邊請!”因為剛剛杜毅在與孟玉臻談話,引路的太監一直遠遠的站在一旁,見杜毅離開,這才躬身小心的上前。
孟玉臻回神瞧見小太監,微微頷首:“有勞!”
原本孟玉臻是不怕的,但是這一刻,她卻有些擔憂了,曾經她將這一切看的都很簡單,哪怕重生而來,她也是單純的以為隻是改了自己的不幸而已,一切還會如以前一般。
可是現在,一切都在崩塌,她不得不在從長街到皇後宮裏這一段路,迅速的理出頭緒。預感告訴她,入了皇後的宮,想脫身可沒有那麽簡單。
似乎瞧出孟玉臻的緊張,小太監遠遠的就瞧見了皇後昭陽宮的屋頂。雖然不知道身後的這個小姐會麵對什麽,但是一個被皇家解除婚約的女子,想來也不會好過。
這宮裏當紅當權的幾個主子輪番叫過去問話,傳出去在人前又該如何抬頭。想要提醒兩句,可是他就是個末流的奴婢,連個學徒都算不上。
這邊正想著,卻不想直直的就要撞上一人,好在孟玉臻出手就這麽一拉。小太監猛然回神,這才發現眼前人了不得。
“請孟公公的安!”他規矩做的謹慎,孟玉臻頷首站在一側,隱了自身的氣息。
但是,人家想發火,你就是沒錯,你也是錯了!
“在哪兒當值?”孟公公身高尤其出眾,也正是這個身高,令他總是得含著身子,也給了人謙遜溫和的樣子。
聲音本就因為自幼入宮的緣故輕柔纖細,總令人覺得親切的很。
小太監心頭一鬆,剛忙小心回話:“樂壽宮灑掃雜役……”說著似乎覺得不妥,趕忙改口:“也是今日去頂的班,原本是在禦園裏灑掃雜役!”
孟玉臻聽了手上一緊,為她領路的是一個今日過來頂班的灑掃雜役?麵上無波,就這麽站著,可耳朵已經努力的不放過他們說的任何一個字。
果然,就聽見孟公公:“來人,打……”
小雜役懵了,這就不住的叩首:“孟公公,奴婢哪裏錯了,哪裏錯了……”
“你還敢問哪裏錯了?”說著,隻見他一閃身,身後就出現一香鬆木精製的木桶,此刻桶邊都是水漬,顯然是裏麵的水撒了出來。
孟公公指著那香鬆木桶:“你可知這裏頭裝的是什麽?淑妃娘娘晚上要為陛下做香露鬆子糕,可就指著這玉泉山荷葉上一早的露珠。講究的就是這四平八穩的運送,不得有顛簸,這露水散了,味兒便也散了!”
小雜役哪裏知道這麽多,更不知道這些講究。在得知是淑妃娘娘的東西,他就已經知道,自己難逃一死,不住的叩首哭訴,可是人已經來將他架起。
“慢著!”清冷的聲音悠悠傳來。
孟公公這才瞧見眼前還有一個人,忍不住冷冷一聳肩:“喲,這還有個人呢?”
孟玉臻不像對杜毅,對他隻是頷首:“公公,可知香露鬆子糕這裏的香露指的是什麽?”
“這露水是娘娘吩咐的,咱家用心去辦就是。”他可鬼精著且不會著了孟玉臻的道。
這一句忠心為主,令孟玉臻微微一笑:“公公忠心為主,小女都看在眼裏,可是公公的忠心做了錯事兒……”她說著便給了孟公公一記莫測的笑容。
轉而就這麽一擺手:“公公大可以打發了這個奴婢頂罪,但是哪個主子心裏又不跟個明鏡兒似的?”
話音剛落,孟公公果然陷入了沉思。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是孟玉臻知道這件事兒不簡單。
從城外玉泉山不管怎麽送這桶水,可都走不到皇後這昭陽宮的。
果然,孟玉臻看著昭陽宮的這個小舉動,令孟公公心頭一慌。他這便掩飾道:“你說,那香露是什麽?”
“香露,既然說香,便不能單指一種花香,荷花與荷葉的香味自然佳,可卻難敵百花,不是麽?”
“你莫不是讓我這個時辰去玉泉山找百花?”孟公公莫名的心慌,言語都沒了之前的穩重。
“公公怎麽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