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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太陽如約而至的那一刹那,幾乎是照亮了整個天際,橙紅色的光芒像一個巨大的火球一樣自東方山頭悄咪咪探出一顆滾圓的小腦袋。


  江麵上泛起一層金色漣漪,遠處的一葉小舟緩緩駛來,自橋下略過向岸邊靠攏,晨霧散去,天空中有偶有飛鳥驚慌失措的鳴叫聲響起,萬物複蘇,開始在晨輝中展露頭角。


  這裏是鄉下,所以還依舊保持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作息時間。


  小鎮上唯一一家小賓館終於在太陽升起的時候開了門,陽光如巨獸抬了頭,順著縫隙絲絲縷縷灑了一地。


  江城分局的女警戴糕在車裏窩了一夜,她的長發被汗水打濕,卻寧願用手不厭其煩的撥弄了一次又一次,就是不願意把它剪掉或是紮起來。


  跟她同行的周楠實在是忍不住了,好奇的問道“真搞不懂你們女生,這麽熱的天披頭散發的不熱嗎?”


  又指了指從小賓館裏走出來的那一對穿著超短裙的長腿美女,他趕緊捂住了眼睛,“你看你看,你們女生一大早就穿成這副鬼樣子,這不是引人犯罪嗎?”


  戴糕白了他一眼,真是搞不懂陳局究竟是從哪裏把這還活在封建社會的毛孩子掏出來的,反正她戴糕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見。


  別的男人都希望女孩子的衣服一短再短,薄點再薄點,可這貨的思維明顯跟正常男人這四個字完全不沾邊。


  她雖然是刑警,但江城地方本就不大,好的地段都屬於總局和其他幾個分局,她們分局總共才不到三十人,每次一有屁大點的任務都是全員出動一哄而上,所以也導致了局裏同誌工作興致並不高昂。


  戴糕不記得她在這座城究竟呆了多久,也不記得她為什麽會選擇留在這裏。


  她一度覺得,她明明就待在這個城市的某個角落裏,卻總也找不到安全感,爸爸媽媽對她的關懷備至也隻會讓她覺得愧疚,感受不到家的感覺。


  隻記得在這個炎炎夏日裏,太陽升起的時候,就是最熱的時刻。


  他們的車就停在小賓館的對麵,為了節省油錢,他們活活被悶了一晚上愣是沒敢開空調,她已經在這間“桑拿房”裏蒸了一晚上了。


  汗水如雨下,頭發黏附在後脖子上,戴糕不舒服的用手把頭發撩開。


  身旁的周楠收回了視線,一臉的嫌棄“姐,我要是你,早就拿把剪子把這礙事的頭發給剪了,這樣出任務也不方便啊。”


  戴糕冷冷一笑“老娘可是警隊一枝花,形象很重要,你個小禿子懂個屁!”


  周楠尷尬的揉了揉腦袋,他其實並不禿頭,隻是剛來警隊的第一天就因為跟身邊這女人打賭賭輸了,足足被剃了半個月的地中海發型,害得他現在去食堂吃飯還會受到“特殊待遇”呢。


  好不容易才熬到天亮,那唯一一絲絲的涼意也隨風散去,空氣裏全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悶熱氣息。


  沉寂許久的對講機裏傳來一道熱情高漲的男高音,那是他們分局的陳局,一個中年老男人。


  “呼叫,呼叫,目標出現,目標出現,準備行動!”


  是戴糕的代號,她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對講機裏就不厭其煩的重複著那句話,戴糕翻了個白眼,掏了下耳朵。


  她其實很不喜歡自己的名字,聽起來就像是“蛋糕”,給人一種很能吃、很圓潤的感覺,而她本人是十分注重運動的,所以身材保持的很完美。


  “知道了。”


  周楠看著戴糕一臉豔羨,要知道敢這樣無視陳局的,他們局就隻有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他身邊這個臭美的女人。


  戴糕剛把臉對上車玻璃,周楠就看出了她的意圖,一臉無奈的說道“姐,出任務呢!”


  戴糕一腳踹在了周楠屁股上,心道小禿子懂個屁!


  賓館裏門庭冷落,來來往往就那麽幾波客人。


  戴糕酷酷的掏出警官證放在前台劉小姐麵前,“警察,辦案。”


  警官證隻是在劉小姐眼前一掠而過,她都還沒來得及辨別真偽就被戴糕收回了懷中。


  “警官,請問我們這裏是出了什麽事嗎?”劉小姐小心翼翼的問道。


  劉小姐身經百戰,無論遇到什麽事情她都能沉著麵對。


  哪怕對麵真的是名警察,她作為一名守法公民自問也是有資格詢問緣由的,更何況她還是這家賓館的工作人員。


  戴糕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我們接到報案,說你們這裏有人聚眾賭博,意在洗黑錢。”


  輕而易舉就扣了頂子虛烏有的帽子,戴糕說的臉不紅,心不跳,就跟真的一樣。


  而實際上上頭隻是讓她在這裏守一個人,那個人涉嫌跨國洗黑錢,其數目巨大,國際警察已經盯上他許久了。


  根據線報,那個人極有可能就出現在這個幾乎是無人問津的小鎮上,而小鎮就隻有一家賓館,所以她們才能第一時間把目標鎖定在這兒。


  周楠剛鎖了車門急匆匆跑了進來,聽到戴糕胡亂編造的一個理由,他的嘴角抽了抽。


  劉小姐被嚇了一跳,她這輩子一直是個奉公守法,愛崗敬業好員工,雖然風評不太好,但心地絕對不壞,什麽時候遇到過這種事情,她急忙解釋道“警官,您可能是弄錯了,我們賓館的客人應該……”


  “你都說了是客人,難不成你們賓館招客還需要調查戶籍和來曆?”戴糕一句話直接堵了回去。


  說完這句話她就徑直上了五樓,劉小姐本來想跟上去的,但周楠攔住了她。


  五樓隻有一間房住了人,房門虛掩著,戴糕輕手輕腳的一手推門,一手摸在腰間的槍上。


  房間裏的窗簾遮住了所有陽光,隻開了一盞壁燈,壁燈綻放出昏黃的暖色光亮,光線範圍有限並未完全照亮整個房間。


  一雙眼睛就像是黑暗中的嗜血的餓狼,那目光冰冷而瘮人,戴糕一進門就感覺到了。


  沙發上還坐著一個人,透過那層薄薄的紗簾依稀可以辨別出那是一道男人的身影,男人雙腿輕輕疊在一起,修長的身姿像鬆柏一樣挺拔,雙手把玩著桌上的小方塊。


  戴糕眯起了眼,那個男人也注意到了她,隻是並未有所動作,淡淡的問道“怎麽現在才來?”


  他的聲線特別有辨識度,聲音有幾分生冷,甚至連頭也沒抬一下。


  隻是黑暗裏隱藏的未知危險依舊未曾露麵,戴糕不知對方是敵是友,她站在原地暫時沒有行動。


  那道黑影把手中不知道是什麽的小方塊順勢往桌子上一扔,黑暗裏立即發出了“嘶”的一聲,像是在極力隱忍著什麽。


  戴糕抓準時機,一個箭步衝上去,擒拿術信手拈來,眼看就要抓住沙發上那個不知敵友的人了,誰知那人也是個練家子,直接一個閃身躲過,反而還一個過肩摔把她摔在了地上,半個身子都壓在她身上,直接把她禁錮住了。


  她這才看清楚那個人的臉,那人右眼眼角有一顆若有似無的朱砂痣,淺薄到不注意看都不知道有一顆痣。


  就在這時,周楠從樓下衝了上來,正好看到自家糕姐被人壓在身下無法動彈毫無反抗之力,“溫順”的像隻小綿羊。


  “姐,陳局說……裏麵這個人不能動……”


  戴糕憤怒的瞪了他一眼“他是你爹啊,還是你隔壁王大爺啊?沒看到被欺負的是老子嗎?”


  黑暗裏一道嘶啞的聲音咿咿呀呀的哼著什麽,隻是那聲音著實喑啞難辨,像極了手撕破布、指甲刮黑板一樣尖銳刺耳。


  長了一顆朱砂痣的男人站了起來,周楠也小心翼翼的靠近了聲音發出的地方。


  平城分局局長辦公室裏。


  “你好,我叫周楠,我身邊這位叫戴糕,張冠李戴的戴,糕點的糕。”


  局長還沒來,三個人坐在一起空氣都快凝固了,氣氛極度尷尬。


  周楠本想以這種歡快的開場白來吸引兩位注意,但結果卻是隻挨了戴糕的一頓暴打。


  局長來了之後也沒有特意去介紹那個右眼眼角有朱砂痣的男人是誰,隻是囑咐道“小戴,這段時間你就負責聽從這位薄先生的指示,有什麽需求盡管提。”


  原來他姓薄。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就是第一次見麵,戴糕心裏總覺得她好像跟他已經有過無數次會麵了一樣。


  她努力壓製住這種奇怪的感覺,隻是問道“老陳,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陳局難得嚴肅一回,說道“這是命令!”


  戴糕性格十分固執,她不想做的事誰也無法逼她。


  “他如果跟我是同行,我有權知道我下一步該執行的命令究竟是什麽,如果不是,那就換其他人去被人使喚吧。”戴糕說這話時算是一點情分也沒給陳局留。


  戴糕的動靜並不大,所以住在賓館裏的客人也沒有注意到中間空了一樓的五樓什麽時候住了人,什麽時候又被警方帶走了。


  二樓的客人今天準備要離開這個小鎮了,酒窩小姑娘有些念念不舍的給他們辦理了退房手續,“歡迎下次再來。”


  一身白衣純淨如天使一樣的少年笑容明媚,他朝酒窩小姑娘揮了揮手,然後背影就消失在了餘暉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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