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李默文小心翼翼的走上二樓的時候,走廊裏一架手推車就朝他迎麵而來,差點撞個滿懷。
李默文趕緊讓開,那人說了聲對不起也立馬離開了。
李默文越想越不對勁,他看了眼時間,現在是晚上十點多,按理說這個點不是打掃衛生的時間,那為什麽……
“不好!又上當了!”李默文氣急敗壞的低吼了一聲。
他一邊打通薄繁電話,邊跑邊說:“老大,事情不妙,許晚可能已經被人帶走了。”
“什麽?”薄繁一激靈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也顧不得那麽多了,拿起桌子上的車鑰匙就快步走了出去。
餘長曦所在的那間房門緊緊關閉著,李默文敲了好一陣子的門也沒人應聲,他後退幾步猛的往門上一撞,門被他暴力打開了。
房間裏的床上躺著一個人,那人被被子蓋住了臉,李默文一把掀開被子,發現裏麵躺著的正是李明秋,他氣的抬腿就是一腳,而李明秋一點反應也沒有。
他伸手探了探鼻息,發現他隻是暈了過去而已。
他讓人看好李明秋,然後自己追了出去。
他大致辨別了一下方向,然後追了去,在垃圾桶旁邊看到了那個被遺棄的手推車,他知道這個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隻能給袁文源打電話尋求幫助。
黑暗狹長的巷子裏,一個扛著用舊床單裹著的人形物體緩緩前行,他起初還是健步如飛,不過百裏路程,他就已經是氣喘如牛了。
他不由得感歎一聲:“老了,不中用了。”
巷子裏十分狹窄黑暗,路燈被幾個頑皮的熊孩子用石子砸壞了,一直沒人來修,唯一還在堅強工作的那盞路燈也因為時間太久而閃閃爍爍發出微弱的光,顯得有幾分陰森恐怖。
這裏屬於城鄉結合部,魚龍混雜,是這座城裏唯一一個有身份地位的人不願踏足半步,有點資產的小康之家不會因為房租便宜來這裏居住的地方。
生活在這裏的人大多都是一些入不敷出的家庭,他們生活拮據,這個點還在加班加點的玩命苦幹,所以男人一點也不擔心有人會發現他。
於他而言,在這裏唯一的好處就是房東除非必要,從來都不會主動要求租戶提醒身份信息,你給錢他就把房租給你,從不過問來曆。
想到這裏,男人又提高了興致,他快步向前走去,黑暗裏如同一隻夜貓。
寵物店門外有一滿臉大胡子的老漢坐在躺椅上悠哉悠哉的搖著蒲扇,他的身旁還放著一張矮桌,桌上放著一壺茶,一個茶杯,嘴裏哼著聽不出調子的歌。
年輕的員工一臉的憤憤不平,這老板要是隻是不愛說話也就罷了,關鍵別人跟他講話他還愛答不理的樣子,像是別人欠了他幾百萬的錢一樣,活活丟了好幾單生意。
他時常在想,要是老板再年輕一點,長得好看一點,嘴巴再甜一點,是不是就可以吸引更多的年輕姑娘駐足,為了他興許還會勉強買上一隻兩隻的小貓小狗,但想象終歸隻是想象。
老板還是那副不修邊幅的樣子,坐在門口躺椅上心情大好。
年輕的員工這下子也不想認真工作了,他苦口婆心勸進店來的人買一隻小可愛回家,結果老板盡給他拆台了。
他也搬了張小板凳小跑出去挨著老板坐下,拿起老板的茶壺仰頭就給自己灌了一口,等他把茶壺裏的茶水喝得一滴不剩的時候,他這才心滿意足的放下茶壺。
老板一臉肉疼的看了他好幾眼,他權當是沒看到。
年輕員工雙手托腮,扭頭看著老板那張飽經滄桑的臉,他一臉鬱悶的問道:“老板,剛剛那個姑娘明明就是想把小十七買走的,你為什麽不同意啊?”
他們店裏的每一隻小動物都用出生時間做了編號,又按照年齡大小取了和不太雅的小名。
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充滿神秘色彩的老板,一老一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老板並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他把蒲扇直接蓋在了臉上裝睡,膽大的年輕員工一把拿開了那把用於掩耳盜鈴的蒲扇,眼神直勾勾的看著自家老板,像是老板不回答他這個問題他就能看他一晚上一樣。
老板這下子也沒轍了,知道拗不過這個神經大條但遇到問題又很是孜孜不倦的年輕人,他隻能浪費口水給他解釋道:“你沒看到那姑娘的男朋友一臉不樂意嗎?要是姑娘是個性子軟糯的,今晚我們把小十七賣出去,明天就能看到垃圾桶旁邊會多出一隻長得跟小十七一模一樣的流浪貓,你信不信?我是窮了一點,但屋子裏那群小家夥絕對不是我拿來賺錢的工具,沒有一個好歸屬,就算是一百萬我也不會賣。”
老板就是這麽倔強,年輕員工覺得自己錯怪了老板,看來貪圖小利的人是他才對,老板的格局就是大。
年輕員工馬屁吹的震天響,又是給老板揉肩又是捏背捶腿的,臉上一直帶著討好的笑。
李默文趕回來的時候恰好看到了這一幕,看到老板依舊是悠哉悠哉的坐在躺椅上閉目養神,他覺得很是奇怪,他的身份已經暴露了,難道都不逃的嗎?
難道那個人不是他?
那他在巷子裏看到的那個穿著外賣員服飾的,幾乎與老板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又是誰?
他不動聲色的靠近,年輕員工餘光剛好掃到了他,年輕人直衝他笑著打招呼:“李哥,你去哪兒了?快過來坐。”
李默文也假裝什麽事也沒發生過,走了過去坐在了年輕員工搬出來的小矮凳上,他試探著問道:“我剛剛本來打算出去吃宵夜,但走到巷子口的時候看到了老板,所以就沒去了。”
年輕員工停下了給老板按摩的動作,他撓了撓毛茸茸的後腦勺,一臉疑惑不解的問道:“李哥,你是不是看錯了?老板一直都在這裏看星星啊。”
李默文一驚,難道他真的是認錯人了?那他看到的那個人又是誰?
遭了!中計了!
這麽淺顯的調虎離山之計他居然沒有發現,他不動聲色的打量著神色自若的老板,他笑著說道:“那可能真的是認錯了吧。”
年輕員工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他指了指一言不發的老板,忍不住嘲諷到:“李哥,你看咱老板這副尊容,一走出去像不像一個流浪漢?你可能是把路邊某個要飯的乞丐錯認成了老板,不過沒關係,你再給老板一個破碗還真像那麽回事!”
年輕員工越想越開心,捂著肚子笑的前仰後翻。
袁文源根據李默文提供的外貌信息幾乎把這座城市裏的監控都翻了個遍,終於找到了一個與李默文說的相符的人。
那個人穿著一件幹淨的白色t恤,但一點兒也不修邊幅,一條花裏胡哨的沙灘褲,腳踩一雙人字拖,走起路來還縮頭縮腦的,顯得十分猥瑣。
但他身上連個袋子都沒有,又怎麽藏住一個大活人呢?難道又不是他?
但他的樣子很是奇怪,一直左右張望在躲著什麽,還時不時的抬頭看上一眼,是在躲監控。
他前進又後退了幾步距離,最後幾乎是貼著牆麵走了,但還是無果,監控還是拍下了他。
李默文把這段監控截下來反複看了好幾遍,隻有他是最符合條件的,但他又一點也不像是帶走了“許晚”的人,袁文源疑惑的看著他出神。
薄繁開著車心急如焚,他隻能通過袁文源和李默文那邊傳來的信息大致判斷一個方向,餘長曦失蹤了,他的b計劃也失敗了。
當初設定計劃的時候明明就想好了所有的退路,按理說不應該失敗才對,但現實就是這樣無情,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
他像隻無頭蒼蠅一樣亂轉,毫無目的。
黑暗裏,一雙餓狼一樣怨毒的眼睛正虎視眈眈的盯著那個還在熟睡中毫無防備的女孩,像是在看著一箱子真金白銀。
躺在床上的人其實早就醒了,但她並沒有吭聲,她知道這個時候一旦她發出一點聲響,那把手槍隨時都有可能再次抵在她的腦門上。
“醒了就起來,我的耐心沒那麽好。”
聲音沙啞的男人開了口,餘長曦也就不裝了,她睜開眼睛四周一片黑暗。
她並沒有著急坐起來,也沒有急著開口,隻是沉默著與他對峙。
男人很享受這種感覺,這種人才會引起他的征服。
“你的聰明又救了你一命。”男人嗬嗬笑了一聲,“如果你不自量力想知道我是誰,那麽,我極有可能會忍不住再次掏出我的那把槍。”
“你是誰?”
出乎男人意料,餘長曦故意往他槍口上撞。
男人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床前,想幽靈一樣掏出手槍抵在了餘長曦腦門上,“這可就不乖了,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餘長曦無所畏懼的撇了撇嘴,黑暗裏,那雙眼睛清亮無比,她緩緩開口說道:“我活著,你桌上才會有談判的籌碼,我若不能完好無損的離開這裏,你必死無疑,所以你不僅不會殺我,還會好好的照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