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餘長曦知道她再不出聲,李默文那廝還指不定會嘰嘰喳喳說出什麽找死的話來。
見時機差不多了,她抬頭朝某個角落裏看了一眼,朦朧的月色讓一切都看不真切,而她的眼神卻如白日那般清明。
隱藏在黑暗裏的一雙眼睛懶散的注視著底下人的一舉一動,那人倚在欄杆上,眺望遠方,嘴裏叼著根棒棒糖,身子軟軟的靠在牆上。
注意到餘長曦的目光,他撇了撇嘴,不以為意。
月光照耀在身上、地上,卻唯獨照不到茅廁下方的糞池。
三個剛剛收回翅膀的鳥人被綁在一起,已經不知道吸了多少口髒水了。
其中一人咬牙切齒,在心裏把李默文的祖宗十八代全問候了個遍,而另一人則隻想離那個貪生怕死的“叛徒”遠一點,好像自己有多高貴似的。
好在這糞池已經很久無人使用了,明珠市這個月降雨量也不高,所以那糞水隻能沒到他們腰際,要不是被捆成了個粽子,他們早就飛出去報仇了。
三人各守一方,李默文下意識要與餘長曦連成一條直線,餘長曦腿腳不便,要真打起來吃虧的肯定是她。
那個光著膀子的男人此刻又恢複了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他嘴角翹起一個危險的笑,正對著餘長曦。
他手裏有關於這個女人的一部分資料,但並不完整,資料裏說這個女人也是異能者,但並沒有說明她的能力是什麽。
李默文手裏的工具已經從糞瓢換成了手槍,可見他對這個人的重視程度。
餘長曦倒是一直很淡定,那個男人見李默文這麽鄭重其事的對付他,他笑了笑“小家夥,我今天來不是要跟你們打架的,我是來跟你們談判的。”
李默文還是沒有放下槍,腳不動聲色的往餘長曦那邊挪動了幾步,目光炯炯的盯著他。
男人見兩人不為所動,於是開始訴說他的籌碼,指著餘長曦說道“我隻要她。”
李默文看著他,餘長曦望著天。
男人又說“拿她換一個完好無缺的薄警官一點兒也不虧。”
李默文還是不理他。
男人猶不死心,身體前傾,李默文槍口對準了他,他舉起手告饒道“小家夥,你這麽油鹽不進可不好啊,萬一我一個沒忍住,你這小命就交代這在兒了。”
李默文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袖子一擼,上前一步,“怕個鳥,直接幹,廢什麽話!”
他跟餘長曦的計劃就是必須要見到薄繁,否則一切免談。
黑暗中的那雙眸子露出了欣喜的光,對著那個男人的背影做了個槍的手勢,瞄準。
“我要見你老板,否則你們想要的東西,就隻能給我陪葬了。”這話是餘長曦說的。
她知道他們不可能輕易把薄繁這個籌碼放出來,所以必須早做打算。
她臨時的計劃就是利用他們不敢輕易對她動手,她隨他們去把薄繁換出來,隻要薄繁安全了,她就無後顧之憂了。
“這個我做不了主。”男人攤開手,表示無能為力。
“你可以的,漠。”
最後一個字著實讓男人怔了一下,他本名叫餘漠,冷漠的漠,是餘涯的義子,異能者聯盟明麵上的首領。
作為首領,他的名字是個禁忌,就算是內部的人也隻能尊稱他一聲首領或是老板,而不知他的名字,那麽這個女人又是怎麽知道的?
餘長曦看穿了他的心思,抿唇輕笑,“不要緊張,我知道你的秘密,那麽作為交換你也應該答應我一個請求。”
“如果我不答應呢?”男人目露凶光,語氣冷硬。
餘長曦也學著他的樣子攤開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男人突然笑了起來,“那好,天亮之前你必須跟我走。”
“我要見薄繁,並且親眼看見他平安離去。”
“你不要得寸進尺!”
她還意思跟他講條件,那三個異人現在還不知所蹤,他還沒找他們算賬呢!
餘長曦想了想,還是選擇把那三個累贅還給他們,“作為交換,那三個人你可以一起帶走。”
說完,餘長曦又伸手指了指那人光著的上半身,不忍直視“還有,請你尊重一下自己的身份。”
李默文不幹了,要是把他們放走了,就憑這糞坑之仇也夠他們記一輩子了,肯定會回來報複。
餘長曦看出他的擔憂,隻是朝他搖搖頭。
男人微笑道“又不冷。”
六點的時候,天空泛起了魚肚白,九十多歲高齡的許世謀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昨晚那個不安分的女人又鬧自殺,搞得他一晚上沒合眼。
他是真想不明白,他留她一條命她不感恩戴德也就罷了,居然還敢恨他,也不想想這些年是誰養的她。
罷了!
快六十年過去了,他實在是不想也沒精力去回憶曾經的種種究竟誰對誰錯了,隻是丟了的東西究竟被她給了誰,這讓許世謀百思不得其解。
他閉上眼睛,揉了揉太陽穴,沉沉的睡去。
餘長曦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來到了另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一旁早有一個人在等著她了,是個看起來很靦腆的小姑娘。
小姑娘見餘長曦醒了,趕忙幾步衝上去準備扶她,餘長曦擺了擺手,她不習慣除薄繁以外的人接觸她。
“這是哪兒?”
“小姐,這是驪山別墅,少爺帶您回來的。”小姑娘話說的有幾分羞澀,就好像是知道了主人家什麽不得了的大秘密一樣,說完還轉頭朝四周看了看。
“他人呢?”
小姑娘好像也知道餘長曦腿腳不便,她隻是幫她把枕頭墊在身後,方便她坐好。
“小姐,我家少爺剛剛出去了,臨走前還特意交代了,您要是醒了,請您務必等他。”小姑娘恭恭敬敬的把主人的話帶到。
那人又在搞什麽幺蛾子?
把她帶回來卻不安排,也不讓她見薄繁,就這樣把她晾這兒,幾個意思?
突然,餘長曦意識到了什麽,她立馬伸手去摸胸口那塊石頭,謝天謝地,籌碼還在。
看樣子他並不知道餘長曦就把這東西貼身放著,所以也沒有趁她昏迷的時候把東西拿走。
餘長曦越來越看不懂了。
望宇樓,一片寂靜之後便是驚天動地的駭浪。
阿忠還是被他女兒帶走了,那丫頭一早就把她爹的性子吃的死死的。
仗著阿忠對她母親的幾分愧疚之情,便以此來要求阿忠做一些不該做的事情。
餘涯雖然早就料到了這一切,但真當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他赫然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那麽坦的然處之。
餘漠就恭謹的候在一旁,身上穿了件淺藍色風衣,更襯得他皮膚白皙細膩,身形修長挺拔如鬆。
那一頭微卷的長發被他隨意紮起,像極了上個世紀的王子殿下,那樣氣質不俗,溫文爾雅。
這一次慕蒼海並不在這裏,所以餘涯幾乎是連個傾訴的人都沒有,他的心情差到了極點。
唯一可以得到欣慰的就是餘漠把那幾塊石頭帶回來了,要知道那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小石頭,而是被分割的結晶石。
雖然隻是殘體,但其中所蘊含的能力始終都是不容小覷的。
他手中隻有一塊結晶石殘片,就已經製作出了大批藥劑,目前為止除了那幾個失敗的案例,其餘還未曾發現弊端,這讓他放心不少。
聽說姓許的小丫頭手裏就有一顆,他是想方設法也要得到的。
那石頭放在普通人手裏就隻是塊普通的鵝卵石,隻有在真正懂它的價值的人手裏才能發揮巨大的作用,而姓許的小丫頭片子雖然也是個異能者,但給她還是暴殄天物了些。
他的目光最後才落在了那抹藍色身影身上,對於這個幹兒子,他一直都隻是把他當棋子而已,並沒有傾注多少感情。
於他而言,自女兒死後,在這世間就不會有人再有資格得到他全部的愛,哪怕隻有一點點都隻是奢望。
作為餘涯最得力的兒子之一,餘漠深諳此理。
“東西呢?”餘涯聲音冷淡。
餘漠微微躬身,說道“東西暫時我們還拿不了。”
明知這樣說會引來一場軒然大波,但他還是如實招來。
果不其然,不消一刻,餘涯就已經舉起了一旁的茶碗,毫不猶豫的朝他扔去,他也不躲閃,對這一切早就習以為常了,茶碗重重的砸在他的額頭上,瞬間浸出汩汩鮮血,他毫不在意。
“廢物!”餘涯氣急敗壞,摔了一個茶碗猶不解恨,他還想再扔點什麽東西過去,讓這個廢物長點記性。
餘漠也不反駁,對這一切漠然置之,就好像那茶碗不是砸在他的身上,而是砸在了身後的牆上一樣。
“就算是您親自去取,也一樣拿不走。”餘漠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換來的又是一陣傷筋動骨的惡戰,而動手的始終都隻有餘涯一人罷了。
“你什麽意思?”餘涯感覺有點胸悶,趕緊扶著椅子坐下。
餘漠老老實實的回答他的問題“因為結晶石已經認主了,隻要它主人不同意,那塊石頭我們拿到手不會發揮出它的一點點威力。”
餘涯詫異“這怎麽可能?”
這一百多年來,從未聽說過結晶石何時認過主,向來都是別人為它爭得頭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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