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翌日,清晨的陽光斜灑進辦公室,帶來絲絲暖意。
薄繁剛來局裏就被局長叫到了辦公室,局長先是對他噓寒問暖了一番,然後才進入正題,“小薄啊,聽說你們特案組最近人心很不穩啊,你這個做組長的得是要從中調和才是,年輕人不要臉皮子薄怕得罪人,你要記住,你不僅是組長還是跟他們並肩作戰的戰友,他們要是不服你就說明你做的還不夠好,你那就可以好好努力了,路漫漫其修遠兮啊。”
劉局一番雲裏霧裏的話聽的薄繁有些懵,在特案組裏他確實做的還不夠好,一個年紀輕輕就坐上市刑警大隊副隊長、擔任特案組組長位置的人,別人不懷疑有內幕都是假的。
可是劉局一向公務繁忙,今天怎麽有空又特意把他叫來講這些家長裏短的小事?
已經習慣了劉局的套路,他不直接接硬茬,隻是答非所問“我現在做的是不夠好,不是因為我人年輕,而是因為我的能力還不夠。”
劉局聽罷嗬嗬一笑,“我就欣賞你這一點。”說罷,他轉而又問“那個許晚最近怎麽樣了?”
薄繁心中明了,感情這劉局前麵鋪墊那麽一大段,果然又是為了最後這個問題。
他正襟危坐,一板一眼的回答到“許晚同誌自入組以來,一直是安分守己,認真工作。”
劉局放下手中文件,他抬起頭又是輕輕一笑,想拍薄繁的肩膀,但又怕夠不著會尷尬。
笑道“別那麽一臉嚴肅的樣子,我就是問問,許晚不是警察,所以不能讓她輕易被別人知曉。”
囉裏囉嗦一大堆,劉局終於靠跟薄繁旁敲側擊鬥智鬥勇得知了餘長曦的近況,但薄繁一直都沒有告訴過他餘長曦可能擁有一本“死亡日記”的事,也沒有說過餘長曦的能力是什麽。
薄繁前腳剛走,後腳就有個人從後方書架走了出來,來人正是那日在望宇樓的那個中年男人,叫郭宏濤,樺南省省廳副廳長。
他一來劉局立馬就收斂了笑容,“我說你這一天天的淨是鹹吃蘿卜淡操心,她一個許晚再厲害還能翻天了不成,我再這麽旁敲側擊下去,隻怕我的心腹愛將就要折損大半了。”
嘴上雖然是這樣說著,但身體還是很老實的從辦公桌前走過來,走到茶幾旁坐下,清清閑閑的沏了一杯茶,又遞給郭宏濤一杯。
郭宏濤並沒有伸手去接,而是神色複雜的看向另一個方向。
劉局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發現那裏正靜靜地擺放著一個花瓶,他有些疑惑,正準備開口詢問緣由,卻聽郭宏濤說道“特案組的每個人都是一塊上好的瓷器,從瓷土到瓷胚無一不是我親自挑選,親自監督完成的。”
劉局心中明了,他問“你見到他了?”
郭宏濤也沒有隱瞞,“今天是那丫頭的祭日,今日淩晨剛到他就約我去了一個地方,說到底還是我對不起他,也對不起那丫頭啊。”
郭宏濤重重的歎了口氣說道“十年前我發現老師似乎是有了異心,於是就擅作主張的施了一計,沒想到卻適得其反,不僅害了一條人命還讓老師徹底與我決裂,從此與我們之前的信仰背道而馳。”
劉局並沒有追問具體發生了什麽,他也不想去問,他跟郭宏濤相交十餘年,但對於十年前發生的那件案子他一直是避諱莫深,之前倒是問過幾次,最後都是不歡而散了。
這一次,他還是沒有主動開口去問。
目光炯炯的望著低頭陷入痛苦沉思的好友,問道“那你後悔嗎?”
郭宏濤立馬抬起了頭,態度堅決的回答道“我不後悔,就算是讓我再選擇一次,我還是會這樣做,隻是會改變一下策略,不會再讓那丫頭白死一次。”
“可人死不能複生,活著的人想要借此報複,我們也無力去阻止。”劉局說的這是實話。
目前為止,他們對異能者隻有那麽一點點淺薄的了解,而異能者們似乎對他們的行動了如指掌。
異能者擁有的能力是他們無法想象的,但特案組成員皆是凡胎,空有一身好功夫,次次重擊出拳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雖然說中間有一個會異能的許晚,但許晚他本人畢竟不甚了解,是敵是友他一直沒搞清。
畢竟她跟那群異能者們才是一類人。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郭宏濤已經把這些秘密壓在心底十年了,他決定今天當著即將要替他執行計劃的好友一吐為快。
“十年前我就知道老師已經叛變,警隊裏的黑警就是他,他也是當年唯一一個擁有特殊能力的死間行者,所以我就決定跟布一個局,用一個莫須有但證據確鑿的案子去困住他唯一的女兒餘長曦。”
劉局已經猜到了幾分,他並不驚訝,“所以那些人究竟是怎麽死的?”
郭宏濤倒上一杯茶一飲而盡,以茶當酒,喝得好不痛快。
過了半晌,他又說道“那些人都是被鯊魚盯上的人,我們的職責就是保護那一家人,利用他們釣出那條鯊魚,但任務失敗了,我們的人沒能保護好他們,一家人全死了。”
劉局愕然,有些不好的預感,擔憂的問道“所以你就利用他們做了那個局?”
“是的,是我讓小白把曦曦引到案發現場,曦曦看到現場她一切都明白了,答應小白會頂替這個罪名,但前提是必須保證給她爸爸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我答應了,薄繁是一個意外,就算沒有他,也會有另外的人去充當目擊證人,隻是恰好是他而已。”他的聲音低了幾分。
餘長曦當年可是省廳首屈一指的女法醫,年輕有為,能力又強,關鍵是她從不抱怨什麽,別說是她們技術科的人了,就連跟她合作過的警察,提到她就沒有不拍手稱讚的。
如果餘長曦沒死,她現在應該還在省廳工作,跟顧白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可惜沒有如果。
“怪不得顧白恨了你這麽多年啊!”劉局的語氣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要換做平時他肯定會借機打趣郭副廳長一番,但他今天罕見的轉了性。
郭宏濤一手捏著茶杯,一手放在茶幾上被緊握成了拳,“他恨我,他是該恨我,但我身為警察,有些事情我必須割舍,舍小家才能顧大家。”
他的眼睛潮濕,裏麵有堅毅,有痛苦,有難以言喻的悲傷,有九死一生的悲悲切切,但獨獨沒有悔恨。
這也許就是一個警察對這份工作最好的詮釋吧。
一旦發現目標,哪怕犧牲自己也會保護好人民的生命安全,哪怕對手比他們強很多很多。
他的聲音再次響起,像是要把肚子裏的秘密全部抖落出來,“算起來,我確實不知道曦曦是怎麽死的,我隻是將她安排在監獄裏,我的人就在外麵守株待兔,我知道老師一旦知道消息,哪怕冒著生命危險也是會回來的,更何況他那時候已經金蟬脫殼假死混進了鯊魚身邊,並成了他的左膀右臂,但曦曦的死徹底打亂了我的計劃,她腦中的芯片也被人取走了,可怕的是監獄裏那麽多人,居然無一人看到過凶手是怎麽作案的,也沒人見過凶手,一切就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讓人防不勝防,就連監控裏也沒有。”
“那許晚又是怎麽回事?”劉局蹙眉問道,剛毅的臉上多出來一絲牽強的笑容。
要知道,他本人是不讚成許晚出精神病院的,畢竟她可是被確診過的病人,更何況還擁有特殊能力。
奈何郭宏濤比他官大,俗話說得好,官大一級壓死人。
“這個許晚要是利用得當,她會成為一顆關鍵性的棋子,至於原因嘛,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郭宏濤颯然一笑,喝完最後一口茶,看了眼時間,他起身告辭。
劉局不是個好客的人,巴不得他早點滾蛋,招呼也沒打就繼續去工作了。
薄繁回到組裏後,氣氛還是很融洽的。
特別是林光,自從盤溪山薄繁向他伸了一回手之後,那態度直接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組長,剛剛劉局又找你幹什麽了?”袁文源探出顆大腦袋,神秘兮兮的問道。
薄繁心中有事,他敷衍的答了一句“領導關心我們的生活,要我們熱愛工作”之類的話,之後就走的瀟灑決然,連頭都不帶回的。
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裏,餘長曦正無聊的轉著他桌子上剛買的那支鋼筆。
薄繁越看餘長曦越覺得哪裏不對勁,自從餘長曦從裏麵出來之後,劉局總是有意無意的問起她的事,還曾經給了隻裝有定位追蹤器給他,美其名曰太太逛的時候商場打折買一送一,這是送的那隻,就當是給許晚同誌接風洗塵了。
可是放眼整個局裏誰不知道劉局的太太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啊,據知情人士透露劉局常常一條內褲穿三四年,兜裏的錢也從來沒有超過十塊的。
雖然不知道這料的真假,反正他們是當真事聽了。
還記得有個同樣家有悍妻的人對劉局“非人哉”的慘痛遭遇感同身受,在給劉局送文件的時候偷偷在文件裏夾了條嶄新的內褲,這把劉局氣的呀,差點就當場把那人給開除了。
劉局這個人平時摳得很,就連請客吃飯也最多一人一碗麵條,麵吃完還非要嗦的連碗裏的湯都一滴不剩,薄繁還在想,要是他們幾個不在場,劉局是不是要連碗都舔了呀。
後來他就留了個心眼,收到鐲子後就拿去鑒定了一下,果然讓他發現了貓膩。
而就在剛剛,他又雙叒叕提到了“許晚”這個名字,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薄繁用腳指頭想都知道劉局這是又在打什麽壞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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