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 偶像包袱
戴妃進了砒霜?
聯想到剛才戴妃的詭異,胡霽色倒是有些錯愕。
砒霜是毒藥,她要幹什麽?
“記錄的名頭是什麽?”她問。
行宮進了這種毒藥不是小事,可尚藥監竟然準了,而且還秘不上報,甚至連莫連心都沒有提起。
這裏頭,除了說是懼戴氏之威,總還有些別的原因。
百穗道:“當時記的是治惡瘡。”
惡瘡?
胡霽色道:“誰得了惡瘡?”
百穗有點尷尬,道:“大約是戴妃娘娘。”
原來如此。
王府側妃得了惡瘡,這可不是小事,起碼傳出去名聲會很難聽的。
胡霽色不屑此道,心想人食五穀雜糧,生病是常事。
可這個時代對女子十分嚴苛,婦人生病也是錯,甚至“惡疾”亦是七出之一。
一個王府側妃,得了“惡瘡”,這種病哪怕能治好,名聲也不好聽。
難怪百穗要避開江月白……
她問百穗:“莫醫官知道麽?”
“回殿下的話,大人不知”,百穗道,“娘娘身邊的惠人,當時買通了尚藥監的藥監,把藥帶了進來。”
胡霽色覺得這話多少有點水分。
她又問:“那你知情麽?”
百穗連忙道:“回殿下的話,奴婢是真不知情。雖說,行宮女眷的疾診一向由奴婢等醫女伺候,可這惡瘡是惡疾,娘娘怎麽會讓我們知道?”
胡霽色想了想,道:“那是誰伺候上藥的?”
百穗道:“聽說娘娘身邊的沈姑,通些藥理。”
沈姑……還真是本事不小。
胡霽色想著,難怪戴氏匆匆忙忙趕了過來,說要把這樁案子拿過去由她來負責。
想必是因為她正好進了砒霜,而且還是因為“惡瘡”。
這戴憨憨大概偶像包袱有些重,不願意自己得過那種惡疾的事兒就這麽傳出去。
而且……到了要用砒霜的地步,想來當時是病得十分重的。
“按理來說,側妃身體有恙,你們尚藥監,沒有存檔記錄?”
百穗道:“記過年後娘娘腿被燙傷。娘娘脾氣不好,因傷得私密處,不讓外人伺候。尚藥監也就沒有多想。”
腿被燙傷,而且傷在私密處。
胡霽色心想她倒是知道有人大腿根長癰疽的,戴憨憨不會這麽倒黴吧?
她想到那個情景,又覺得有點搞笑,然後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笑聲顯然讓百穗有點受驚過度。
百穗現在就很擔心。這種替主子們隱瞞的事兒尚藥監不少,但這次牽扯到砒霜……正好英妃娘娘又中了毒,這會不會連累到他們尚藥監?
胡霽色道:“進了多少砒霜?”
百穗道:“進了十分藥。”
胡霽色核算了一下,十分藥,入藥可用二十次,一次性服用會致死。
大約戴氏是不願惡疾拖得時間太長,所以吩咐沈姑下了狠藥。
她大約也沒想到到了現在反而讓她有了給人下毒的嫌疑。
這是好查的,畢竟隻要用了藥,便會有記錄。
胡霽色道:“我知道了,你吩咐下去,去叫沈姑來。”
百穗道:“是。”
她完全猜不透這位殿下的心思,但眼下算著時間,寧王殿下也快回來了。
不知怎的,他們都很怕這位男主子,明明是那樣溫文爾雅的一個人……
她也不敢多停留,連忙告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江月白就溜達了進來。
他道:“尚藥監庫存不多,竟然盤了一個下午也沒盤清楚。明明各宮用藥都該記錄在檔,隻要沒差錯,翻看了記錄便可……”
看來是去巡查了一下工作。
胡霽色有些尷尬,道:“我召了沈姑,你還要回避一下。”
江月白:“……”
胡霽色狠了狠心,道:“你先回去吧,我這有點眉目了,回去找你吃晚飯。”
江月白氣得掉頭就走。
“小白!”
他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道:“你晚上想吃什麽?”
胡霽色:“……我想吃魚湯。”
“還有呢?”江月白耐心地道,“行宮的小園子種出了些水靈靈的小蘿卜,給你做一盤好不好?”
胡霽色道:“好啊,我要吃醃蘿卜。”
江月白這才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胡霽色也是歎氣。
本來說好了出來玩,連行程路線都安排好了,當時多開心啊。
結果現在卻攪和到了這些破事兒裏……
為了戴憨憨的顏麵,還得跟他分開行動,確實是委屈了他了。
……
不一會兒,沈姑就到了。
見胡霽色屏退了下人,她的樣子看起來有些驚慌。
“奴婢給殿下請安。”
胡霽色自拿了筆,道:“去哪家藥房買的明礬、雄黃和乳香,報下來吧,我派人去查。”
聽她把方子報了出來,沈姑的臉就白了白。
她小聲道:“奴婢,奴婢有罪,先前得了惡瘡,隱瞞不報,娘娘為了給奴婢遮醜,私運砒霜進宮…… ”
這是打算自己承擔了?
胡霽色也沒有戳破,道:“行,不管怎麽樣,側妃被人下毒,茲事體大。你家主子和她不和已久,這裏頭的利害關係,你知道的吧?”
沈姑連忙道:“是,奴婢都知道。可,奴婢的主子心性單純,斷然,斷然做不出那種事來……”
胡霽色擺擺手,道:“單不單純是另一碼事,不能作為呈堂供證。”
她突然想了起來,衝外頭大聲道:“百穗。”
百穗連忙進來了,道:“是,殿下?”
胡霽色道:“下令封宮,從現在開始,一隻鳥雀都不許放出去。”
沈姑驚呆了:“殿下?殿下這是何意啊?”
胡霽色沒答,隻對百穗道:“去吧。若是我下令解封之前,有人出去了,一律以謀害側妃罪論處。”
百穗連忙答應了退了出去。
胡霽色問沈姑,道:“還是不肯說麽?”
沈姑連忙撲在了她腳邊,道:“殿下,此事與我家娘娘無關,都是奴婢……”
“這話我聽過了,不想再聽。想要救你主子,最好我問什麽,你答什麽。”胡霽色淡淡道。
沈姑擦了擦被嚇出來的眼淚,小聲道:“是。”
胡霽色又用筆蘸了墨,道:“說罷,哪裏抓的藥?”
沈姑心下忐忑,但還是如數盡說了。
胡霽色便把她報的藥堂的名字一一記了下來。
她還是很謹慎的,幾種都是常見藥,分了日期,也分了好幾個藥房去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