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白了,這莫連心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他當初就是個給胡霽色打下手的,怎麽會覺得自己的脈方能騙過胡霽色去?
胡霽色道:“我倒不是慧眼如炬。不過我對你那脈方也很感興趣。你不如仔細說說,咱們那位英妃娘娘,到底是怎麽了罷。”
莫連心這會兒哪裏還敢有半點隱瞞,立刻一五一十地全說了。
“也就是吃了幾個巴掌,碎了一顆牙,吐血是因為碎牙,她還自己咬了舌頭。腿腳沒有一點兒問題,更沒有骨折。”
胡霽色心想這我當然知道,但我沒想到她還咬了自己的舌頭。
“你這脈方造假,害的可是戴將軍家的小姐,寧王府的側妃啊。你就沒想過後果麽?”胡霽色似笑非笑地道。
莫連心連忙道:“娘娘救命!”
好家夥,剛才還喊“饒命”,現在就變成“救命”了。
胡霽色也懶得再嚇唬他,道:“你在那頭是怎麽回話的?”
莫連心道:“下官地位卑微,她怎麽吩咐下官就怎麽做,別的下官也不多問,還拿了她一錠金子。”
胡霽色一聽,立刻道:“金子呢?”
莫連心連忙從懷裏取出那錠金子,道:“在這兒呢。”
胡霽色笑了,道:“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罷了,這金子你就拿著罷。”
莫連心擦了把冷汗,道:“多謝殿下。”
然後他挪了一下身子,道:“殿下如果不介意,臣想坐著了,實在是嚇壞了……”
因為之前他們也經常在一起討論宮廷醫官的艱難處境,胡霽色倒是沒有怪他隱瞞。
加上這莫連心體胖,這跑來跑去的早就爆了一頭的汗,胡霽色也就由他坐在地上了。
她道:“我看那英妃不是個省油的燈啊,給了你不少好處吧?”
莫連心嘿嘿一笑,道:“下官在娘娘跟前兒也不打馬虎眼。從這群娘娘第一天搬進來,下官就知道她是最厲害的。這滿宮上下,從總管宮令,到下官這種沒什麽品級的醫官,哪個不是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胡霽色道:“我以為戴氏比較厲害。”
莫連心道:“嗨,那位娘娘莽的很。明麵上大家都怕她,實則這些娘娘都是三五成群的,哪一群裏都沒她。”
胡霽色被逗樂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什麽叫哪一群裏都沒她……罷了,她大約自視甚高,不屑與這些婦人為伍。”
莫連心道:“什麽叫不屑與這些婦人為伍?下官說句僭越的話,這後宮裏的娘娘可都厲害著,光靠出身高是不行的。”
胡霽色覺得有趣,就道:“英氏那,你先別去說,隻說我這裏也沒有多問。”
莫連心連忙道:“殿下,下官可是您的人了。這些娘娘可都是虎狼,下官為您做事,要是出事兒了,您可得擔著。”
“你還真是不客氣”,胡霽色道,“得了,你能出什麽事兒。不過也是為了讓你安心,既然是我吩咐的,要是出了什麽事兒,我一力擔著就是了。”
莫連心討了寶,這才道:“是,是,多謝殿下。下官這就回去回話,就說殿下您這也沒多問,隻吩咐下官好好伺候英娘娘,別讓她出了什麽事,回頭國公爺那不好交代。”
胡霽色樂了,道:“你把說辭都想好了,不錯不錯。”
莫連心就道:“那自然,不好讓殿下為這種事太費心不是?”
等把他打發走了,胡霽色起了身。
她不喜歡前呼後擁那一套,自出了門,問了說是江月白在隔壁書房,她就自過去了,也不讓人跟。
霍宮令哆哆嗦嗦地在旁邊跪了半天想要跟她說句話,她睬都不帶睬的。
一時之間,這行宮裏的人倒是有些害怕起來。
原以為不過是農女出身,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到了行宮,或許還會因為不懂規矩而束手束腳地丟人。
結果她出乎意料地冷漠,反而讓人覺得琢磨不透她到底在想什麽。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霍宮令帶出來的話。
如果諸王妾一直這麽鬧騰,那她誰也不見。
這樣一來,這些出身頗高的王妾難免有一種被羞辱的感覺。可即使這樣,又實在沒有辦法。
……
書房點著燈,門外站著的胡總管抬頭看到胡霽色,正想請安,然後去通報。
結果胡霽色擺了擺手,道:“你下去罷。”
胡總管:“……”
她也沒搭理他,直接進了門去。
江月白正坐在桌邊看圖,見了她來了就笑了,道:“你來得正好,地龍圖送過來了。”
胡霽色走過去,趴在他背上,小聲道:“我覺得你不能直接跟她們說要她們走。”
江月白抬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等了一會兒,聽見門口的人都走開了,他才道:“怎麽?”
胡霽色小聲繼續趴在他身上,小聲道:“我左思右想,覺得這事兒還是不靠譜。”
曆史上無過被廢的妃子都很遭人同情,無故把妹子下堂也確實不地道。
雖說也可以不負責任地簡單粗暴地處理,可是那些王妾的娘家恐怕也會上門來鬧。
然而江月白心裏想的卻是,她這是第一次這樣趴在他背上,感覺挺不錯的……
他抓住她的手,輕聲道:“其實我是想就把她們晾著。隻是想著有個名分在,你心裏畢竟不痛快。”
“原是有些不痛快,但現在好多了”,胡霽色想了想,道,“一下都送走目標太大,我覺得挨個送走吧。”
江月白一喜:“我夫人真是冰雪聰明,能想出逐個擊破這種好辦法!”
“去你的。”胡霽色罵了一聲。
兩人就沒心沒肺地開始研究起這個地龍圖。
說白了,現在焦慮的也是那些王妾。
胡霽色現在的心情也比較放鬆,隻當是來到這行宮來旅遊的,還自帶了個講解員。
反正現在是她們先鬧事,她完全可以把錯都歸在她們頭上。
等時間差不多了她就領著江月白回去,到時候要告狀要鬧事都隨他們。
當天晚上他倆研究那個地龍圖直到深夜,江月白如願以償把困死了的媳婦抱上了床。
雖說胡霽色警告他什麽都不能做,但能摟著媳婦睡他也很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