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 竟給她做媒
這席麵胡霽色也沒什麽要好的人,她也樂得自在,隻管自己吃吃喝喝。
按說男女不同席,可女醫目就她一個,為她單獨設席反而太奇怪了。
這些男人不會不自在,照樣吃吃喝喝,該吹牛吹牛,該拍馬屁拍馬屁。
席麵上,男人很少尊重女士的,別提現在還是男權的古代。
然而她這麽低調,這些人卻還是不打算放過她。
起初是張學楊來小聲試探,道:“胡魁首,今年好像也已經十七了吧?”
他特地咬重了“魁首”二字,大約也是給錢直出氣。
女醫目隻有一個人參考,這個魁首我大約就是個笑話。
胡霽色吞下嘴裏的羊肉,道:“您打聽得倒是很清楚啊,我倒有點受寵若驚。”
這話說的張學楊都愣了愣,她是在諷刺這些人,看似把她踩到泥裏,實則卻在暗中打聽她的消息,過分在意。
張學楊和錢直不同,他對自己綿裏藏針的本事向來自豪,也見慣了那些人根本聽不出他話裏有話,還跟著他一塊兒傻乎乎地樂嗬。
沒想到今天他還沒出手,就被人反將了一軍。
他訕笑了一聲,道:“慚愧,說起來你這樣的年紀就中了魁首,當然叫人側目。不知道說了人家沒有?”
胡霽色:“???”
錢直立刻就來勁了,也湊過來,道:“你這年紀可不小了,不該把正經事放著不辦,難不成你家父親打算把你立成女戶不成?”
說著,他抿抿嘴,搖搖頭,做出一副不讚同的樣子:“當父親也不是這麽當啊,沒的耽誤了自己的兒女。我家那閨女,十三那年就定了親事。”
張學楊道:“對,對,親事得早早定下。若是舍不得,在身邊多留著一陣子就多留一陣子。但也要早早定下,免得以後年紀大了,到不好挑了。”
胡霽色聽得一邊點頭,一邊吃著饅頭和羊肉,道:“那您看呢?”
有人小聲道:“得虧了沒早定。她原是鄉下姑娘,早定不得定了泥腿子?現在中了魁首,身份可不一樣了,定了泥腿子豈不可惜?”
錢直接冷哼了一聲,道:“女魁首怎麽了,女魁首也是女人。現在是中了個魁首,可年紀也大了,縱然現在開始相親,人家也要嫌一嫌。”
張學楊一邊看胡霽色的神情,見她雖然嘴裏沒停下,但似乎也聽得認真。
他便補充道:“也著實是為難。要說這世上,婦人難道不生病?誰家沒有母親,誰家沒有妻女?這世道女大夫如此稀缺,可這女大夫卻不好找婆家。”
大家似乎覺得很有道理,頻頻點頭說是。
又有人說,朝廷開這女醫目,鼓勵女子從醫,以後可能會好。
可是現在這女大夫還是不好嫁,又吹捧胡霽色,說她開千年女子之先河,又惋惜她要吃很多苦。
這一套一套的都說完了,胡霽色一邊聽一邊吃,吃得都有點撐了。
張學楊道:“胡魁首要是不嫌棄,我倒是願意給你保個媒,同樣是家學醫堂,肯定會喜歡胡魁首這樣的賢內助。”
胡霽色就笑了,道:“說了半天,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
張學楊就道:“我家有個大侄子,今年正好弱冠,家裏就這麽一根獨苗。和胡魁首,倒也很相配。”
胡霽色聽了,竟也認真地問道:“水平怎麽樣?這次怎麽沒來參考?”
張學楊有點惋惜地道:“倒不是很有天賦,所以大約也不會介意胡魁首的出身,他家學源遠,傳了媳婦,豈不是最好?”
胡霽色笑道:“既有家學,還學不會,約莫是心思不在這上麵吧?”
話是說得很客氣,其實大約不是傻就是懶。
錢直就道:“不然能看上你?張賢弟,你也不用爛好心,她這麽大的年紀還沒說人家,必定是個手高眼低的。你這般,一片好心就被人當成了驢肝肺。”
說著眾人都笑了起來。
竇慈乙這剛從書房滾出來,結果竟然聽見他們在給胡霽色介紹對象,頓時嚇得三魂七魄都要散了。
“都胡說什麽!”
眾人都驚了一下,扭頭見是他,連忙都站了起來。
“大人……”
竇慈乙三步搶作兩步上了前,衝那張學楊怒道:“這是我們大夏第一位女童生,還是魁首!稀得配你家那紈絝子弟!呸!你家也配!”
眾:“……”
張學楊向來圓滑,從未和人紅過臉,突然被指名道姓地大罵,一時也懵了。
錢直倒是替他出頭,道:“學楊也是一片好心,女大當嫁,何況他家是家學,這麽就不配了……”
話沒說完,最後一個“了”字兒才蹦出點尖,就吃了竇慈乙一個嘴巴子。
“混帳東西!現在是個人就自稱是家學,可魁首有幾個?你是看不上這女醫目的魁首啊?你這是藐視朝廷!”
他這麽激動,所有人都很吃驚。
尤其是錢直,他素來自詡和舅父情同父子,竟然當眾挨了打!
正待辨解二句,結果下一巴掌又快快地呼了上來。
竇慈乙是真急了,他很怕這小子再說出什麽不知死活的話來。
若說剛才那一巴掌,眾人是吃驚。
這會兒這巴掌,所有人便都惶恐了……
竇慈乙道:“你給我滾過來!還魁首,比個三歲的孩子都不如!”
錢直從頭到尾都不知道,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此事聞言就怒氣衝衝地跟著舅父走了。
留下一桌子人,滿座嘩然。
便隻有胡霽色最冷靜,一直坐著沒起來,把自己碗裏最後一塊羊肉細致地沾了醬料,吃完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竇大人這是怎麽了?”
“是啊…… ”
眾人看向胡霽色,心想這事兒似乎和她有關……
正打算開口問呢,就見沈引笑眯眯地走了過來。
“各位,不好意思,招呼不周,這宴到這兒就散了。”
眾人都站起來告辭,拱手說“失禮”。
但沈引接下來又道:“這怕是最後一次人頭這麽齊了,各位好自珍重吧。”
胡霽色喝了茶,擦了擦嘴,站了起來。
“走吧。”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