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與死神博弈
胡豐年這一去,又是連個消息都沒法往回遞。
痛定思痛之後,胡霽色吃了解藥,也是防備著有事,那她隨時可以出去。若是別人問起來,她大可胡扯一通醫理,反正她自己就是大夫。
經過一晚上,身上的疹子已經消了,但帷帽她還戴著,家裏人也都瞞著,沒讓知道。
黃德來先前在村頭的地方租賃了一個大莊子專門做生意,現在他人不在,胡霽色就讓胡麥田帶著黃墨去操持,也算是跟著學習一下。
而她自己,托病閉門,想要盡全力提取動植物激素作為藥用。
白傲天那邊找了她幾次,都被她給拒了。蘭氏後來幹脆也就不幫他傳話了,反正在她眼裏,天大地大都沒她閨女大。
如此過了三天,胡霽色這邊才稍微有點眉目,城裏派了楊正來報信。
他見著胡霽色之後非常高興,人剛進門就道:“大人原本都已經快過去了,爹和黃叔冒險換血,這人就回來了。如今身子雖然非常虛弱,但好歹還喘氣。”
胡霽色的喉頭動了一下,道:“那爹什麽時候能回來?”
“怕暫時不行,大人太虛弱了,他身邊的也舍不得放爹和黃叔走。”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是笑著的,仿佛這是一件極其榮耀的事情。
胡霽色依然戴著帷帽,詳細問了當時的情景:“他們就不好奇,爹是怎麽診斷出來的嗎?”
楊正想了想,道:“沒有細說,聽說爹是照著食不耐治的。”
食不耐,在中醫古方裏,最嚴重的時候也是換血。
那應該沒有露餡兒。
“這幾天爹和師叔都看著白大人?”
“是,挨個守夜”,楊正興致勃勃地道,“我都不知道咱爹這麽厲害,整個潯陽城的大夫,連同那白大人從京城帶來的名醫,竟然都不如咱爹。”
其實話也不能這麽說,胡豐年醫術確實很高,但這次是真的湊巧,他知道這門技術。
楊正繼續道:“大人怕你們擔心,特地讓我回來報個信,還說另外派了大夫去遊方,這事兒咱家就不用擔心了。你都不知道咱爹多風光,就連府台大人都把咱爹奉若上賓呢。”
那確實,畢竟這個人可以和死神博弈,自然要敬之愛之。
胡霽色道:“我爹有沒有說,大人什麽時候能好?”
“說了,就說再將養幾天,應該就可以脫離危險了,剩下的不過就是好好休息和調養。”
楊正覺得有些不對,道:“霽色,你怎麽好像不是很高興?”
胡霽色皺了皺眉,低聲道:“沒,就是覺得這事兒太嚇人了。姐夫你看著今天是榮耀,前幾天,咱叔差點把命給填進去了。”
楊正愣了愣,然後回過神,道:“對…… 你說的對。這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活啊。現在是看好了,那要是沒好呢?我看這些貴人,還當真想讓大夫填命。”
正說著,胡麥田抱著念姐兒出現在門口。
楊正一看,立刻兩眼發亮,站起來笑道:“麥田,來啦。”
他同胡霽色打了個招呼,就出去看自己的妻女了。
“官哥兒呢?”他抱了念姐兒,又笑著問起了兒子。
“跟茂林在莊子那邊呢。那頭地方大,孩子耍的開。”
“你家這院子還不夠大啊,還不夠他倆耍的。”
胡麥田笑了笑,道:“小孩子總是圖新鮮的。”
楊正捏著閨女軟綿綿的小手,歎道:“麥田啊,你啥時候搬回去啊?咱們夫妻倆,這總是兩地分居,也不是事兒啊。”
夫妻倆是站在院子裏說話,此時胡麥田就回頭看了一眼小藥房的方向,道:“這陣子怕是不行,娘家太忙了。”
楊正愣了愣:“咋的了啊,不是一直這麽忙嗎?”
他也知道,妻子娘家最近水頭好,一直忙忙碌碌的。可,這不是長久的事兒嗎?總不能一直把除了嫁的閨女給扣在娘家吧?
“若就是忙就算了,我看最近也不太平。家裏除了爹,就霽色丫頭擔著事兒。她才多大?這一宿一宿的不睡覺,隻當我們都不知道。”
說著胡麥田有些哽咽,道:“知道問也不說,索性就不問了。”
楊正聽著連忙安撫道:“你說你這妹子也太不像話了,小小年紀充什麽大,不是叫大人擔心嗎?我這便去問問她都在想什麽。”
說著,作勢要走。
胡麥田拉了他,突然又撒開手,嗔笑道:“別鬧。”
楊正厚著臉皮湊過去,笑道:“我也就是說說罷了,我哪敢去問她啊。”
胡麥田啐了他一下,倒沒有嫌他怕小姨子沒出息,夫妻倆依舊親親熱熱地一起散步一起說話,享受著這相聚的時光。
……
蘭氏突然來到藥房找胡霽色,道:“抓,抓出血了。”
胡霽色愣了愣:“傷口出血?”
蘭氏點點頭,道:“說,癢。”
胡霽色心道那就不得不去看看了。
她匆匆收拾了就過去了,就見白傲天敞開了胸口癱在炕上,身上七橫八豎的全是紅痕。
“……你也真有本事,竟然把自己生生撓成了一個棋盤。”
白傲天生無可戀地抬頭看了她一眼,道:“癢,特別癢……”
“結痂自會癢是常識,而且不能撓也是常識…… 臥槽?!”
走近一看,胡霽色忍不住就爆出一句粗口。
她快步走上前,也顧不得了,直接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動作很快,但白傲天一愣。
“你好了?”他指胡霽色的臉。
胡霽色不理,喃喃道:“我早該想到的,先天免疫力缺陷會造成疤痕體質……”
她的縫線技術前世是千錘百煉,現在又有了更高級的鹿胎線,縫創口縫得很細致也很均衡,客觀地說是縫得很漂亮的。
可現在,這人的疤痕從主線到支線一概腫了起來,就像數條巨醜的蜈蚣爬在他身上那般,而且顏色鮮紅,十分駭人。
這疤痕是持續性地在增長啊,已經是非常嚴重的疤痕體了。
胡霽色的腦子裏迅速過了幾個方案。
消炎?怕控製不住。
切掉?怕產生新的增生。
她正在想,白傲天已經嗷嗷叫了起來。
“哎,又疼又癢,真的受不住了……”
這人素來滿嘴謊話,可這次倒是不摻水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