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便宜不好占的
胡霽色吃完了這碗麵,漱了口,擦了嘴,拍了拍肚子,舒服地喟歎了一聲。
然後才起了身,大發慈悲地去看病人。
沈夫人原本就一身傷痛,經過她自己不遺餘力地折騰,此時滿頭是汗,臉色蒼白,看著氣若遊絲。
見了胡霽色,她內心是憤怒的,本能地要罵,但又不敢。
胡霽色道:“知道錯了?”
沈夫人咬牙道:“知道了。”
“錯哪兒了?”
沈夫人道:“怠慢了小胡大夫。”
“嗯?”
“還,還有,縱容杏林商會,誣陷,誣陷小胡大夫。”
這時候沈引把頭伸了過來:“隻是縱容?你怕也算半個主謀吧?”
沈夫人翻了臉,道:“與你有什麽相幹!你這個臭不要臉的東西,給我滾!”
沈引:“……看來是還不知道錯啊。”
“我隻向小胡大夫認錯,又不是向你!你私置外室讓我丟盡了臉,還寵妾滅妻,將我這嫡妻害成這樣,便是說到官府去你也說不出理!”
沈引看向胡霽色,道:“你瞅瞅。”
“瞅啥啊,你們夫妻倆的事兒我可不管。”
丫鬟端了水盆子來,胡霽色一邊洗手一邊道。
沈引:“……”
其實胡霽色也不想再和這婆娘糾纏下去了。像這種骨折的傷也不好一直拖著,算算時間也快到臨界點了。
淩晨的時候朱大夫來看過,已經指揮丫鬟婆子給她清理了身上的傷口,上藥,手腳骨折的地方其實都已經用夾板固定了。
胡霽色要看的是她的腰椎。
這個時代不能拍片,有時候看診真的全憑經驗和手感。
胡霽色檢查過後,就道:“腰沒斷,至多就是骨頭裂了。最近臥床靜養吧,每天換藥。”
又被她折騰了一番,沈夫人此時疼得滿頭是汗,道:“有沒有止疼的藥?”
胡霽色正在看朱大夫開的方子,此時聞言就道:“這兩天你安分點,自己別亂扭。骨頭上的傷都要靠養,稍一動就壞事。等這兩天我忙完那案子的事情,給你做兩副石膏過來。”
沈夫人很焦慮,道:“石膏是什麽,能止疼嗎?”
“能讓你固定不動,加快愈合。止疼要用麻沸散,我看朱大夫也沒給你開。石膏送過來之前,我也不會給你開。”
沈夫人道:“為什麽?!你成心要我痛死不成!”
胡霽色低頭看了她一眼,道:“我剛才說了,骨傷靠養。若是你扭了不疼了,容易出差錯。”
簡單的說,就是怕她不疼了就亂扭。
沈夫人含淚道:“那你不能盡快把那什麽石膏送來……”
胡霽色檢查過藥方,略一斟酌。
她覺得朱大夫這個方子不算特別好,可也不是不能用。那又何必托大去改人家的方子?
想好了,她就沒改,交給了宋媽媽。
此時她就道:“我這兩天不忙著上堂麽?身上還背著人命官司呢,能不能全身而退還不知道呢。”
沈夫人又不吭聲了。
等胡霽色跟婆子交代了幾聲,人跟著沈引出去了以後,沈夫人才氣得又罵了起來。
“石膏是什麽東西?非得讓她來做嗎!去給我找人做!我還非得要她了!給我做一百套!”
宋媽媽隻管答應,但實則卻是冷汗一層一層地出。
這石膏是個什麽東西,她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啊!
雖說對比慘烈,可沈家的家養大夫也絕不是個庸醫。若他知道這是什麽,會不給夫人用嗎?
唯一的可能就是,朱大夫也不知道那是什麽啊!
就在胡霽色給沈夫人看病的時候,沈引已經迅速把家裏都安置了一下。
他表麵看著輕快,實際上這件事也給了他莫大的壓力。
從客觀上來說,他確實是寵妾滅妻,甚至可以說是謀害了嫡妻。
沈夫人有謀害子嗣之罪,可畢竟沒有留下證據,這一次又還沒有出手。
最最要緊的是,他家那個老嶽父,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現在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離得還遠,老嶽父暫時收不到消息。
以及……這婆娘也確實是不得人心,她如今癱在床上了,沈引很容易就料理了她身邊的人,確保他們不會去給她報信。
唯一要煩惱的,是他也不能把這婆娘就捂死,她這身子總有好的一天。
這邊料理完了,那邊胡霽色就出來了。
她道:“我要去上堂啦。”
沈引道:“今兒我能跟你一起去。”
他神情倒是輕快些,道:“今天我去蹭一個杏林商會的坐席名頭。”
胡霽色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這本該懸壺濟世的杏林商會,倒成了你們的玩具了。”
沈引道:“年輕人,你不知道如今這世道艱難,人心險惡啊。”
胡霽色白了他一眼,心道,此人竟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就這樣的,麗婉跟了他,真是好白菜被豬給拱了。
……
今天堂審,杏林商會又散了一波銀子,請了一大群群演來圍觀。
胡霽色去的時候,端氏和金為然已經到了。
羅大人也到了,但陸知府的位置還空著。
沈引走上前去,厚著臉皮道:“大人,我家夫人昨夜病了,今天便由我來代替她,作為杏林商會的代表,旁聽此案。”
羅大人愣了愣。
其實他心裏是有些不痛快的,合著這杏林商會整個就跟鬧著玩兒似的。
但沈引總比沈夫人強點。
羅大人擺擺手,道:“行吧。再等等陸大人。”
他昨天也是一晚上沒睡,仔細想了一整個晚上,才終於明白自己是進了一個深坑。
寒窗苦讀十數載,他一心想著為民謀福,卻萬萬沒想到會落得如今這般境地。
這案子一判下來,莫說要改變潯陽城的現狀,就是他頭上的烏紗恐怕也保不住。
他倒是不吝這一頂烏紗,隻是想著連累了胡家父女,到底是於心不忍。
昨晚他甚至忍不住想到,若是二公子還在,這官場權謀之術,恐怕他早已經看透了……
這羅大人是一直憂心忡忡,左思右想。
胡霽色等人在堂下一直等啊等,等到都日上三竿了,也沒陸知府的身影。
終於,一個衙役匆匆上了堂來,在羅大人耳邊輕輕說了一句。
羅大人驚呆了:“什麽?偏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