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熟悉的八婆
作為一個大夫,胡霽色很是知道,有的時候,心理上的創傷比身體上的傷害更嚴重。
黃德來大約是事業和家庭雙重受挫,以至於他現在對食物產生了這種不正常的癮頭。
看他吃得香,蘭氏沒有多想,反而給他多夾了幾筷子。
胡霽色自去切了些蘭氏的鹵料,整整齊齊擺了一盤子肉,然後遞過去給他。
黃德來果然兩眼放光。
胡麥田和他不熟,可看他這樣覺得好笑,就道:“叔別急,不夠吃還有。”
黃德來吃得滿嘴流油,憨笑地點點頭。
胡霽色卻小聲道:“師叔,您可要擔心,左右放縱這兩日,可不敢因為家裏的事情,落下個貪嘴的毛病。”
道理黃德來都懂。他也是隻管自己點頭傻笑,但還是扒著肉吃得開心。
這吃相是真真驚人,他比胡霽色先吃,又比胡霽色吃的快,可胡霽色都吃完下桌了,他還在吃。
等胡霽色回到小藥房,一邊收拾東西的時候,胡麥田就忍不住了。
“咋這麽能吃啊……看那樣子,真真恨不得坐在鍋裏吃。”
胡霽色小聲道:“那也怨不得他,他叫他媳婦餓了幾天。”
“啥啊?咋還餓著自己男人的?”
胡霽色一邊收拾,一邊把事情的經過同她講了。
聽得胡麥田也是長籲短歎:“這叔叔是個好人呐……以後住下了,常常叫娘給他做好吃的才好。”
黃德來的確是個好人。
這一點胡霽色也很意外。
畢竟他看起來太油滑,太勢力,貪名,又貪財。
就算是他當時在濟世堂幫胡霽色,也有自己的盤算在。
可,盤算又有什麽錯,圓滑勢力,貪名貪財又有什麽錯?
生而為人,為之努力的,總都是欲望,趨吉避凶更是本能。
真正讓胡霽色對他刮目相看的,是這幾日他墮落到如此地步,卻對師兄也好,侄女也罷,竟無一句怨言。
要知道,哪裏都不缺碰瓷的人。更何況,他這事兒確實也是被胡霽色給連累的。
正說著呢,就聽見外頭傳來了一個久違的熟悉的聲音。
“喲,霽色丫頭回來了,這麽也不上老屋瞧瞧去?你爺可惦記著你呢。”
人未至,聲先到。
就見李氏笑得像朵花似的,從小藥房外頭進來了。
她一邊說,就一邊上下打量胡霽色。
卻見胡霽色穿著的似乎還是當時帶進城的舊衣服,人看著似乎抽了條,皮膚變白了,臉上的疤痕愈發不明顯了。
“嘖嘖,也不知道好長時間沒瞧見了,忘了我們霽色本來就是個俊俏的丫頭,還是這陣子在城裏呆得好了,瞧著真是水靈。”李氏笑眯眯地道。
胡霽色和胡麥田對視了一眼,彼此在對方眼裏都看到了一句話。
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
胡霽色皮笑肉不笑地道:“三嬸不也是越來越福態了。再說了,我這也沒去多長時間啊。”
她也沒請人家坐,繼續收拾自己的。
不得不說,胡豐年雖說不是個邋遢的人,可男人真是再能規整也有限,胡霽色這工作量也不小。
李氏哪裏用她請?
立刻自己一屁股就坐下了,一邊嘴裏還絮絮叨叨的:“哎,都說你撇了那胭脂水粉的小生意不做,進城掙大錢去了?”
胡霽色好氣又好笑,道:“嬸,我去城裏壓根不賺錢,您這就忘了?”
李氏給了她一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笑道:“跟自家人還打馬虎眼?你當我傻啊,你先前進城去給首富家看病,這次又是官府來請。又不掙錢?”
胡霽色翻著本子,整理著藥書,一邊頭也不抬地道:“三嬸可真多心。”
胡麥田也道:“說起來,我在村裏呆那麽長時間,也沒聽誰說我妹子是去掙錢的。咋就三嬸這麽聰明呢?”
李氏擺擺手,笑得可賊,道:“先前你說這胭脂水粉的生意也不大掙錢,結果呢?你四叔偷你一個方子都能賣那麽多錢,還有你可親口說的,你做的這可是上千兩銀子的生意。”
她說的似乎有理有據,意思就是胭脂水粉生意是能掙大錢的,那這次她進城肯定也是能掙大錢的。
胡霽色仔細想了又想,道:“我從來沒說過我那胭脂水粉生意不掙錢啊。是你自己想的吧?”
李氏頓時哽住,想了半天,才道:“不對啊,我記得你確實說過啊。”
胡霽色搖搖頭,道:“真沒有,最多就說過這掙的是辛苦錢。辛苦是真辛苦,但又沒說不來錢。”
李氏臉皮倒是厚,笑道:“許是你說過,但太忙了就給忘了。”
胡霽色也懶得跟她糾纏這到底說沒說過的問題。
李氏還想開口說什麽,結果一抬頭就看到小張氏扶著村長夫人就進來了。
村長夫人進門之後,說的竟然也是和李氏一樣的話。
“霽色丫頭回來了!怎麽也不先上我家去瞧瞧啊!我和你四爺爺可都惦記著你呢!”
胡霽色連忙放下手中的書,迎了上去:“四奶奶,我這人剛到家,打算吃點東西,收拾收拾就過去尋您的。”
看她二人都是滿麵笑容,胡霽色尋思著最近村裏的蟲疫應該整治的不錯。
小張氏笑道:“哪能真的怪你?你四奶奶也就是惦記著罷了。”
李氏從看見村長家婆媳倆進來,臉色就不大好看了。
此時她就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小心翼翼地道:“那啥,我這就先回去了。”
村長夫人看樣子還算客氣,笑道:“去吧去吧。”
可等李氏出去了,村長夫人的臉色就不大好看。
她臉色有些凝重地對胡霽色道:“霽色啊,你可不能跟她學,成天東家長西家短,如今連自家人都坑害,隻怕攪和不起浪來。”
胡霽色愣了愣,道:“她又幹啥了?”
“成天上你老姑婆家給她做主去。兩個罵徐寡婦一個,這兩天徐寡婦天天上我們家哭著要自殺,吵得我娘頭都疼了。”小張氏啐了一聲,道。
村長夫人坐下了,笑道:“不說這些沒勁的,我今兒是特地過來瞧瞧你的。你說你這丫頭啊,撇下你娘在家天天哭就進城了。我啊,這心裏惦記好久啦。可你突然又這樣回來了,我這心裏又不踏實。是不是出什麽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