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是真的慘
羅大人自知也幫不上別的忙了,隻能快些把這私了的事情給談妥了。
過了兩天,縣衙來了消息,說是可以過去了。
胡家父女就分頭行動,胡霽色去見了那端氏,胡豐年去見了那已經幾日閉門不出疑似得了抑鬱症的黃德來。
這幾日端氏也是日益憔悴,一直在先夫亡故的痛苦中出不來。
對此時的她來說,報仇和撫養子女,大概是她活下去的全部動力了。
雙方在縣衙交易,在羅大人的見證下,給了銀子,然後畫押。
因為不想再生事端,胡霽色全程沒有抬頭看過她一眼,也沒有說什麽。
倒是端氏,出了縣衙之後,突然追上胡霽色。
“你是不是以為我是來訛錢的?”
胡霽色扭頭看著她,斟酌了一下,道:“我體諒你喪夫之痛。”
端氏喃喃道:“我也不想……好好的一個人,明明見著快好了,突然,突然又沒了!他沒了,我們家的天就塌了啊!”
胡霽色沒吭聲。
端氏哭了一會兒,用帕子擦了擦眼淚,道:“我聽說了,你是羅大人請回來的,不為賺錢,隻為賑災。我知道你不會為了錢害死我夫君,可,可我就是想要一個公道!”
胡霽色慢慢道:“如果你想要一個公道,當時為什麽不直接上官府告我,要到我家門口來鬧?”
端氏愣了一下,道:“我夫君在你家看的病,出了問題,我自然要找你啊!”
胡霽色搖搖頭,道:“如果你真想為你夫君伸冤,就該同羅大人好好商量。包括他過世之前有什麽異狀,過世之後又有什麽人同你說了什麽。光哭,是沒有用的。”
端氏抓著自己的衣領,哭道:“你說的好聽,若是這事兒在你們家,我不信你不怨,不恨!我知道你以為我是為了錢!我告訴你我不是!隻要還了我家一個公道,這錢我一分也不會動!”
她或許自己後來想想,也覺得這事兒欠妥。
可她真的委屈啊,真的冤啊!
如她所說,夫君沒了,家裏的天都塌了。
她現在隻覺得有滿腔的委屈和怨氣,人死不能複生,她這麽做又有什麽錯!
胡霽色有些疲憊地道:“我知道你不是為了錢,咱們簽字畫押了的,案子查清楚了就退錢。實際上如果不是這樣,我也不會出這錢,畢竟我家也不寬裕,這錢我還是跟別人借的。”
端氏此刻思緒紛亂,人也一陣陣地發顫,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胡霽色想走,終究是不忍心。
她雖滿腹委屈,可到底人家夫君已不能再複生。
若是換了從前,她或許也要罵這婦人一頓,問問她到底是受了何人的挑唆,不去報官,反而抬了屍體到藥房門前來鬧。
可大約是被胡豐年熏陶久了,醫者本著一顆仁心,也不能拿已經遭受喪夫之痛的苦主撒火。
她耐心地道:“你這幾日可要好生照料自己,莫要再沉溺於悲痛之中。說起來,你我都是苦主,還是快快查清楚了這案子才好。”
說完這些話,她就想走。
端氏又追了上去:“小胡大夫。”
胡霽色的腳步一頓,她有些意外,這苦主遺孀竟然還會稱她為“大夫”。
端氏喃喃道:“我心想或許不是你。”
胡霽色挑了挑眉。
“做大夫……你蠻好。”
這大約是這幾日她反複思量之事。
他們夫婦在胡氏堂看了很久的病,之後回去,夫婦倆議論起來,也都說這小胡大夫的醫品真的不錯。
且不說她夫君,就是她家的孩子有個什麽小問題,問一問,這小胡大夫總有辦法,也不提錢的事情,隻如同閑談那般。
可也正是因此,這藥吃著,後來漸漸出了問題,他們因為太相信胡霽色,也就沒有引起警覺……
現在說這些也沒用,當時她就應該勸著她夫君去複診。
當時胡氏堂這小大夫反複交代,如有異樣,馬上就要去複診。
起初病嚴重,他們夫妻倆害怕,一有風吹草動就跑的勤快。有時候隻是虛驚一場,弄的特別不好意思。
她夫君也是想著或許還是虛驚一場,就不要去給胡氏堂添麻煩了。
誰知這左右不過拖了幾日的功夫,人竟說沒就沒了!
回想起往事,端氏又是泣不成聲。
胡霽色也是很頭疼,她隻能又把這哭得已經快要不能自理的端氏又給扶回了縣衙。
羅大人很重視這對苦主,特地親自來探望。
胡霽色走的時候,就聽見她同羅大人胡亂說著什麽……
“我夫家兄弟著急,硬要拉著屍體去藥房門口鬧……”
胡霽色微微一笑,心頭的鬱結到底是消了些。
這端氏雖然害了他們,可她剛才毫無章法說的那些話,對現在的胡霽色,真的是莫大的鼓勵。
最起碼,這世道人心不都是自私陰暗。
還有,他們的努力,最起碼還是被人看在眼裏的。
……
等胡霽色回到了胡氏堂,乍一看黃德來,人差點給嚇傻。
“我去,師叔,這才幾天啊,你咋瘦了那麽多?!還有,你這臉上怎麽還好大一塊青,誰給你打的啊!”
這滿打滿算,總共不過三四天的功夫,黃德來竟然已經肉眼可見地瘦了一小圈。
最重要的是,他的兩隻眼睛都是青的。
胡霽色是做大夫的,自然一眼就認出這是叫人給揍的。
如果再仔細看看,嗯…… 脖子上還有叫人撓的。
胡豐年看了他一眼,道:“叫他媳婦打的。聽說這幾天一天就給吃一頓。”
胡霽色:“……”
黃德來是又生氣又傷心:“我是到今天才看清楚那潑婦的嘴臉啊!平時裝的那叫一個溫柔賢惠,結果我一落魄,她恨不得叫我去死!”
胡霽色:“……”
都不用問細節,稍微腦補一下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不過夫妻吵嘴是常有的事,不給飯吃好像有點過分了哦?
哎,她都不知道怎麽安慰這位師叔了。
“……您放心,您這就收拾東西跟我們家去。我家有可多可多的好吃的。”最終她隻想到這麽說。
黃德來巴在胡豐年身上,一邊不知真假地哭一邊道:“嗯,我要吃肉,必須得管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