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集體無視
黃德來第一個衝上去找胡豐年哭:“師兄,我在這城裏可要混不下去了!回頭回胡家村種地去,你可得罩著我啊!”
堂裏還有五六個病人,有人無情地把他給認了出來。
“誒,你不是黃德來,黃大夫嗎?!”
“啊!是名醫黃大夫啊!”
看著眾人崇拜的眼神,黃德來哭不下去了。
胡霽色覺得有點想笑,小聲嘀咕:“都被揍成這樣了還能認得出來。”
胡豐年一把推開他:“到底咋回事兒!誰打你了!”
楊正無奈地道:“我在濟世堂把他倆帶回來的。”
一聽“濟世堂”的名號,那些病人又紛紛開始議論了起來,說的無非就是他家醫術好,就是太貴。
黃德來一聽就跳了起來,道:“狗屁醫術好!如果不是我,他們連蟲疫是什麽都不知道!現在擱這裝大尾巴狼!我可告訴你們啊,藥方是我免費給他們的,這蟲疫怎麽治也是我手把手教的!如果沒有我,他們連個屁都不是!”
如果這話換別人來說,可能沒什麽說服力。
可換了黃德來來說,那就是妥妥的啊!他最近可是潯陽城裏最值錢的大夫!
那些看熱鬧的病人聽了,連忙又上趕子去問了幾句。
黃德來也是個慣會裝委屈的貨,當即就添油加醋地把自己受的委屈都說了一番。
他是從他離開濟世堂單飛,結果被濟世堂敲詐勒索開始說的,還曝了很多潯陽醫界的猛料,說的那叫一個唾沫橫飛。
胡霽色都聽得津津有味,更不提外頭陸續又來了許多人來聽八卦。
黃德來把“善良不求名利的小大夫被百年老字號醫霸剝削”的故事說得驚心動魄,一波三折,最後以他今日決定不為五鬥米折腰,堅決不再與醫霸同流合汙為結尾。
最後他開始齜著那張鼻青臉腫的臉就開始哭:“雖然,雖然……濟世堂財大勢大……我,我也不懼!唯心所願,就是和師兄一起,治好了這波蟲疫,然後我就和師兄回鄉下去種田!”
這個故事真是感人肺腑,同時又讓人熱血沸騰,甚至有人還灑落了幾滴同情淚。
他們紛紛上前安慰黃德來。
“黃大夫放心,大夥兒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的醫術好,我們隻認你和胡大夫!”
黃德來抹著眼淚,道:“我上有老下有小,就你們幾個,也養不起我那一家子啊!”
“這幾天我們都在說胡氏堂的好,您放心,回頭我們見人就說,見人就說!”
黃德來委屈地道:“嗯,一定啊。”
這熱鬧看到這,胡霽色就覺得有點過於油膩了……
胡豐年看也沒人找他看診了,就朝胡霽色使了個眼色:“進來吧。”
“哦。”
胡霽色最後看了一眼油膩師叔的個人秀,顛兒顛兒地跟著胡豐年進了屋。
進了後堂之後,胡豐年問:“腳沒事兒吧?”
“不打緊,我閃得快,我自己覺著也沒傷筋動骨。”胡霽色滿臉堆笑,道。
看著她這個德行,胡豐年是又心疼又無奈,道:“你啊你,幹啥跟人當麵杠上?”
胡霽色自己捏了捏腳,現在想想還覺得生氣,道:“我今天跑了八家鋪子,冷眼受了不少,難聽的話我也聽了不少,能忍的就忍了。可就是濟世堂那狗東西我忍不了,不罵他兩句我心裏不痛快!”
聽她這樣說,胡豐年難免有些愧疚,道:“是我沒考慮周到,還催著你去送藥,讓你受這個委屈。”
胡霽色道:“我也沒想到,這送上門的秘方還沒人要的。”
“就是送上門的,所以就賤了。”胡豐年道。
胡霽色一愣。主要是胡豐年一直最新醫學,情商是真的不高,她沒想到他能說出這種話來。
但接下來胡豐年說的話讓她更驚訝了。
“今兒坐堂,我也問過幾個病人,琢磨了一下這城裏的情況。我尋思著,這城裏的那些大藥房,都是端著架子,幹脆就不認咱們這方子了。”
來胡氏堂看病的一般都是在城裏大藥房擠不進去的那種,或者是買不到藥的窮人。
畢竟這是事關小命的事兒,城裏但凡有條件的,也秉持著“隻選貴的,不選對的”這一原則。
城裏那些老藥房,資料深,架子大,在這潯陽城裏已經有了聲望。大多數人就會想著,不如就多花錢,多花時間,吃藥多吃些苦頭,去那些大藥房擠一擠。
畢竟這是性命攸關的事兒。
對胡氏堂現在新的方子,因為城裏的大藥房他們統一的態度就是不認,連提都不提。這樣大夥兒心裏也拿不準,更不敢輕易來試。
“今兒你上門送藥方,還跟濟世堂那狗雜碎吵了起來,到時候他們肯定又有說法。就說是咱們急著騙錢,想沾他們的名氣。”
胡霽色驚訝地道:“爹您說的可太對了,好像您就在那似的。”
她轉念想了想,道:“哎呀,您這麽一說,我倒也想明白了。這半個多月來風平浪靜的,那是因為他們都已經商量好了,橫豎就是當沒咱們這回事。”
據她所知,這潯陽城的藥房,是有商會的。那濟世堂,就是商會的會長。
要聚在一起開個會可太容易了。
這半個月確實風平浪靜,就算胡氏堂出了新藥,價錢也便宜。但隻要潯陽城本地商會沆瀣一氣,藥價他們照抬,錢他們照賺。
根本一點異樣都沒有。
難怪,今天胡霽色上門送藥方,那些人看她的神情都是皮笑肉不笑的。
她想了想,道:“我原也是想著,咱也不去和他們爭什麽長短,這藥房就開著,若是有看不起病的,買不到藥的,找過來,咱們接了就是。”
胡豐年皺眉道:“那不行,那你在這兒待的時間也太長了,你娘太想你了。而且,今兒這口氣,非得出了才行!”
那……到底是為了給她出氣呢,還是為了讓她早點回家,免得蘭氏掛念?
胡霽色隻在心裏嘀咕,也沒問出來,隻是有些促狹地看著她。
看她這樣,胡豐年也很無奈,歎道:“你的心咋就這麽大啊,今兒都叫人打了,還笑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