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自愈

  那天藥房一共接了十七例,有十五例是疑症,兩例確診。


  疑症那幾例,胡霽色根據症狀不同,給他們開了方子,自己能配藥就配,配不出來就讓上別處去買。問價就意思意思收了點診金。


  不管什麽時候,便宜總是好賣。


  到傍晚的時候,沈引聽下人報了她今天的收成,覺得自己沒有幫上忙有點沒麵子,就大張旗鼓地派了一輛別著自家家徽的馬車去接她。


  這樣一來,不少人都看見了,就有人懷疑她是沈家派來做慈善的。


  胡霽色傍晚時分收了鋪,沒上馬車,先跟劉大仁交代了一下。


  因為劉大仁是住在鋪子裏的。


  “這小火必須一直控著,沈爺好心,派了兩個人來跟您輪流守夜。還望劉叔上些心。”


  劉大仁連忙道:“小東家放心,我精神好得很,這麽點小事不覺得為難!”


  胡霽色點點頭,道:“辛苦了。”


  說著,才去了沈家給沈如絹複診。


  ……


  沈如絹屋子外頭,沈夫人是守著的。


  不過她現在麵對胡霽色,是真真連個樣子都懶得裝了,直接板著一張晚娘臉。


  原因無他,隻因她覺得橫豎都無法叫胡霽色滿意,又或者胡霽色這種市井門戶,左右還是和七房那種窯姐兒比較合得來。


  麗婉今天穿得很素,連發簪都沒帶幾個,臉上也很素淨。


  很顯然,懷疑的消息傳了出去,她現在也不想惹了主母的眼。


  她在門口朝胡霽色福了福,然後道:“小姐今天幾乎吃不下東西,一直喊著胃痛。”


  “吃不下就先餓著。”胡霽色心想這我也沒辦法。


  她進屋去看了沈如絹。


  果然,這姑娘隻有在身體不適的時候才最可愛。


  胡霽色給她聽了聽脈,查了一下血色。


  雖然人看起來非常虛弱,可血色卻很好。


  胡霽色對沈引道:“過兩天斷藥如果她能熬過去,那她的血蟲就好了。”


  沈引高興不起來,道:“可她現在這樣虛弱…… ”


  虛弱還不都是你們自己作的……


  這種血液原蟲疾病,理論上是和免疫係統掛鉤的。現在沈如絹實在太虛弱,胡霽色心裏其實很擔心她會不會在短時間內就複發。


  但這種不確定的事情她也沒必要說出來,增加患者家屬的憂慮。


  最後讓他們這兩天給多吃些湯湯水水的東西,補充一下營養,胡霽色讓人去把她的貓抱來給她看看,她就要走了。


  沈引連忙給麗婉使眼色。


  麗婉陪著胡霽色出了門,輕聲道:“幹啥要在外麵住啊?是不是府裏有哪裏招呼不周?”


  胡霽色抬頭,看了看這園林的風景。


  這裏,對於她而言,原本是極其陌生,而且抗拒的一個地方。


  可因為江月白的悉心陪伴,竟變得處處是回憶。


  今天她起身,匆匆出門,一腳踩到了昨天他們烤東西剩下的木炭。


  許是沈家的下人沒有收拾幹淨。


  炭已冷,人已遠。


  生活還要繼續,她必須做好他一年不回來,三年不回來,甚至永遠也不會回來的準備。


  可她也是人,不可能沒有感覺的。


  在這住著,真真不利於她恢複情緒。


  “咪嗚。”


  似是感覺到她的不安,糖糖乖巧地叫了一聲,往她懷裏蹭了蹭。


  麗婉小聲道:“你這貓很通人性,今天你不在,它一天都蔫蔫地,也不願意跟別的貓玩。”


  她說這話原是指望胡霽色能留下來。


  胡霽色撫摸著糖糖柔軟的腦袋,道:“那我把它也帶走吧。”


  麗婉:“……”


  胡霽色笑道:“其實我也不放心。你們這院子裏,死個人都容易,我也怕我這貓出事兒。”


  麗婉伸手輕輕撫了一下肚子。


  她當然知道如果她能說服胡霽色留下來沈引會很高興。


  但昨天的事她大概聽說了,也大概明白胡霽色為什麽不想留下來。


  以己渡人,若是她,她也不想留在這傷心地。


  她左右看了看,小聲道:“在外頭別委屈了自己。你進城那麽匆忙,東西都沒怎麽帶。別的倒罷了,那幹淨的巾子,胰子什麽的,你從我這兒帶一套過去吧?”


  胡霽色這倒沒有拒絕,點了點頭說好。


  麗婉去同沈引說了一聲,就匆匆去給胡霽色把東西收拾出來,然後親自送了她去客棧。


  ……


  接下來的日子,胡霽色獨自在城裏呆了約莫有小半個月。


  期間她都是自己住在客棧裏,糖糖陪她睡。


  好在現在不像後世,大多數客棧都是允許帶寵物的。


  而且這客棧是蔣家名下,蔣夫人還專門讓人給她送來了貓窩,給貓洗澡的小盆等等,白天還會派人來給送貓食。


  胡霽色開門看診,做得也不錯。


  幾天之後,她這裏就漸漸有了名氣,疑症的,確診的,全都蜂擁而來。


  除此之外還有些尋常病人,頭疼腦熱摔斷腿都愛往她這裏來。


  甚至有天下午她都回到客棧了,竟然還被人叫去接生了……


  胡霽色本來是來做慈善的,結果沒想到生意竟然還不錯,而且還小賺了點錢。


  在這期間,胡豐年特地從想下來看了看她,又囑咐同樣在城裏當差的楊正,沒事多來她這邊轉轉,免得她被人欺負了去。


  這一招倒是很奏效,本來就有人懷疑她是沈家人,加上總有官兵在她那附近轉悠,這半個來月倒是沒人來生事。


  或許獨居總是使人治愈。


  胡霽色自己在城裏住了一段時間,又每天忙得要死,情緒竟然真的漸漸就好了很多。


  現在想起來,胡豐年大約也是天下少見的那種父親,竟願意任由十幾歲的女兒在城裏獨居……


  這天胡霽色看完最後一個病人,收了攤,抱著貓正打算回客棧。


  結果眼前突然匆匆衝過來一個眼熟的身影,竟然是沈大!


  “小胡大夫!”


  等他跑得近了,胡霽色才發現他不但跑得滿頭汗,還滿臉眼淚!

  “怎麽了這是,你家小姐不是好的差不多了嗎?”


  沈大哭道:“我家,我家小姐落水了!”


  胡霽色:“???”


  花了那麽多心思終於治好的最難一例,竟然落水了?!


  你怕不是在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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