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想不通的人
麗婉在錢家沒有呆太久,沈府那邊沒有允許她在鄉下過夜。
不過她這麽短暫地出現,卻成為接下來村裏人好幾天的談資。
那天隻要去了的,人人都得了一錢銀子算是賞錢。
幾百號啊,那就是幾十兩銀子呢,就這麽隨隨便便拿來送人了,怎麽能不叫人津津樂道。
她在臨走之前,另外去了一趟胡家,在胡家藥房和胡霽色把買鋪子的單子給簽了。
在這方麵,私交歸私交,胡霽色還是很謹慎的,逐字逐句摳了契子。
“租金按年收?”她問麗婉。
“原本該按月收,但瓷行生意都很穩當,一般都是按年收。平時每隔一個月我會讓管家去看看。”麗婉道。
“那挺好。”
胡霽色也沒有別的異議了,痛快地簽了字。
等麗婉拿進城去換了紅契,給她半間鋪子的地契,這買賣就算成了。
錢她可以先給麗婉,也不怕她會攜款跑路。
麗婉看了一眼,道:“你爹不用看看?”
其實按理來說應該簽胡豐年的名字吧……
“不用了,我和我爹都是一樣的。”胡霽色道。
“那將來你出嫁了咋辦?這可是好大一筆錢,就便宜你姑爺家了啊。”麗婉笑道。
其實她是開玩笑的。
在沈家呆了那麽久,霽色那點事兒她還能不知道?
那人就算一輩子都是個平頭百姓,一個鋪子啥的,他也不用看在眼裏。
孰料胡霽色想了想,覺得她說的有道理:“你等著。”
她出去看了看,沒找到胡豐年,竟然把蘭氏叫進來簽字畫押。
蘭氏一臉懵:“啥啊……”
胡霽色道:“娘,您在這兒寫您的名字就行。”
蘭氏自己的名字還是會寫的,聽她說了,也沒多想,歪歪扭扭地去把自己的名字寫上了,又按了手印。
然後她又一臉茫然地問胡霽色:“這個是啥啊?”
“是個鋪子,簽字了每年都有人送銀子給咱們家。”胡霽色笑道。
蘭氏聽了很高興,問:“多嗎?”
胡霽色道:“不少,一年好幾百兩呢。”
蘭氏更高興了,道:“好啊。”
然後她就走了。
麗婉:“……你真不用跟你爹說一聲?”
“不用。”胡霽色道。
麗婉笑了一下,等墨跡幹了,就把那兩份契子收了。
“我這就要回去啦。”麗婉道。
“常來啊,村裏人都盼著你來散財呢。”胡霽色半開玩笑似的道。
麗婉道:“我也想啊。我爹那…… 你多費點心。”
“放心吧,現在住得近,我爹真每天去一次。你指著我沒用,該指著我爹,他看脈的手藝,潯陽城都找不出比他好的來。”胡霽色笑道。
麗婉想了想,道:“說是命苦,卻也算是天無絕人之路,起碼跟大夫做了鄰居。現在想想,還得感謝你那四叔,不然你也不稀得搭理我。”
她都走到門口了還在絮絮叨叨,胡霽色就推了她一下。
“快走吧,你沒事我還有事兒要忙呢。對了,契子換好了要馬上送過來啊,我回頭會讓我爹進城去瞧瞧。”
麗婉嗤了一聲:“到底還是想起你爹了。”
等她磨磨唧唧地收拾著回城去了,村裏的人又熱鬧的在胡霽色的藥房聚了一會兒。
胡霽色隻說是他們家給她爹看病,所以才有的交情,其餘的一概不多說。
看她確實忙著一邊撥算盤一邊答話,大夥兒也都很有眼色,不再打攪她了。
除了一個人……
胡寶珠一直賴著不肯走,等人家都走了,才一邊嗑瓜子一邊對胡霽色道:“我看她也就是打扮得齊整,長得也不怎麽樣嘛。”
她說的是麗婉。
胡霽色不明顯地嗤笑了一聲,繼續低頭盤自己的賬沒答話。
“聽說她是從小被賣到青樓裏去的,咋還能進那樣的人家?不是說是首富嗎,咋這麽不講究啊?”胡寶珠又道。
“老姑,人家要娶誰納誰的,跟你沒關係。你也是馬上要出嫁的人了,少操點閑心吧。”胡霽色淡淡道。
聽說提起自己的婚事,胡寶珠的臉色又變了變。
不得不說,徐大柱在衝出拿刀砍胡豐文的那一刻,她是震撼的,也是動心的。甚至覺得,她就應該嫁給這樣的男人。
可究其根本,也是因為她失了節,潛意識裏,她覺得自己已經找不到更好的人家了。
這些日子,在村長家住著,小張氏她們都勸她,說是能嫁給一個願意為自己死的男人,那是多大的福氣啊。
種種稱讚和恭維,也讓胡寶珠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可今天看到麗婉,那花團錦簇的車隊,那下車都要人扶的嬌矜,人人嘴裏說的,羨慕的,都是她。
胡寶珠不能不妒忌,也不能不想,這牛家的女兒,不也是個爛貨嗎……
憑什麽她就能過上好日子?
“這不還早嘛,急什麽。”胡寶珠不鹹不淡地道。
胡霽色抬頭看了她一眼:“可不早了,也就下下個月了。”
她仔細觀察了一下胡寶珠的臉色。
果然,胡寶珠的臉色就變了變。
胡霽色覺得好笑,幹脆放下了算盤,道:“容我說一句,老姑,你就別做那個夢了。就你這樣的,嫁給那徐大柱都是高攀。人家肯要,你就該燒香拜佛了,再折騰幺蛾子,這輩子都出不了門子。”
“你說什麽!”胡寶珠頓時就像被蜜蜂蟄了一樣,道,“什麽時候輪到你來管我的事了?!”
“你出嫁的嫁妝,排頭,都是我在管。你應該問問你自個兒,咋就墮落到這個地步,要靠分家的侄女來當你的家。”胡霽色道。
胡寶珠當即站了起來,道:“你不過是怕我大哥多給了我啥,所以都要自己把在手上,看起來是好大的排麵,別當我是不知道你心毒!我也沒求著你幫我置辦!”
“求不求的你說了也不算,誰讓你名聲都臭了整條村,這麽些年手上半個私房錢都沒有?吃啥啥不夠,幹啥啥不會,少作點妖吧,免得哪天就把自己給作死了。”
胡霽色一連串不帶髒字兒的罵,終於是把胡寶珠氣得奪門而出。
她長出了一口氣,好了,世界清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