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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蘭氏的轉變

  胡霽色回去之後就發了高燒了,燒到直接昏迷那種。


  接下來的三天她都是昏睡狀態,偶爾清醒,人也是迷迷瞪瞪的,起來吃了東西就繼續睡。


  這一通燒下來,她嘴上都起了不少泡。


  直到那天早上,她起身之後就覺得除了一身大汗,仿佛全身的壓力都卸掉了那般,整個人都清明了。


  胡霽色剛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是身穿上帶孝,兩眼通紅的蘭氏。


  “娘?”


  她有些驚訝,原本以為,找到二爺的屍體以後,蘭氏會成日以淚洗麵,又像以前一樣,陷入精神上自我封閉的狀態。


  可現在想起來,她昏昏沉沉的那幾天,好像每次起身吃藥什麽的,都看到了蘭氏。


  蘭氏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然後看著她,動了動嘴唇:“涼了。”


  這時候胡豐年推開門走了進來,見她醒了,也是大鬆了一口氣。


  “醒了就好了,你娘顧了你三天,都沒怎麽合眼”,說完,他又對蘭氏道,“該放心了,去眯會兒吧。”


  蘭氏竟然點了點頭,站了起來。


  她戀戀不舍地看了胡霽色一會兒,才又出去了。


  胡豐年手上端著粥碗,此時先擺在了一邊,給她把炕桌端了過來讓她好吃飯。


  “你娘是真的嚇壞了,這幾天都寸步不離地守著你,誰叫都不好使。我尋思著,是聽說你落在你……爹身邊,她是怕你也沒了。”


  經曆過那樣的不幸,方才知道這一次的僥幸有多難得。


  “我以為她會躲起來哭。”胡霽色如實道。


  胡豐年麵上卻有了些輕快之意,道:“反而看著是清明了很多。”


  她的心理其實也不難分析,之前是常年無法找到先夫的遺骨,心裏總還有些念想。如今這樣,可能反而卸下了心頭的巨石。


  胡霽色低頭喝粥,一邊道:“其他事呢?”


  “擇了日子,後天辦喪事”,胡豐年慢慢道,“杭坑那邊已經穩住了,城裏也去報過信了。可那姑娘不能回來奔喪,許是有什麽隱情。”


  想到麗婉的情況,胡霽色幫她解釋:“恐怕是身不由己。”


  “小白還在城裏辦那個凶手的事兒。聽說是有人買凶殺人,沒想正好讓你們遇上了。不過是誰買的凶,我暫時還沒收到消息。”


  胡霽色想了想,那老兩口不大可能得罪這種人。如果有,應該是針對麗婉。


  “金掌櫃昨天來過,聽說你病重,讓你好好休息不用著急,便又回去了。”


  胡霽色點點頭,問:“喪事籌備得怎麽樣了?”


  “知縣大人說要親自過來,不能失了體麵。我做主出了五十兩銀子。”胡豐年道。


  這也合理。


  胡霽色問:“經手的是誰?”


  聞言胡豐年笑了起來:“是我和小白。”


  胡霽色:“???”


  老屋那邊肯?

  胡豐年道:“本來是不肯的。但我說了算。”


  行啊!老爹很厲害啊!


  胡霽色也笑了起來,但她還是能看出胡豐年眼底那未褪盡的血絲。


  可能,是因為對兄弟身後事的重視,也知道老屋那群人見了銀子什麽德行,所以才寸步不讓的吧。


  “您還好吧?”胡霽色輕聲道。


  胡豐年聞言垂了垂眸子,半晌,才有些艱澀道:“我娶了你娘,覺得對不起他。”


  這大概是他內心深處最深的秘密……


  如今這樣的情景,也確實很尷尬。


  若是可以,他大概寧願一輩子都不要見到二弟的屍骨。


  這樣,他就可以一邊幻想著二弟或許尚在人間,一邊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這輩子就照顧著二弟的遺孀和孩子。


  實在不行,他寧願二弟總有一天會回來,到時候他也可以完璧歸趙,起碼心中坦蕩。


  如今這樣,他都不知道蘭氏應該以未亡人的身份,還是家嫂的身份去出席葬禮。


  更不敢想蘭氏心裏是怎麽想。


  胡霽色也知道這是一件十分讓人難受的事兒……


  她想了很久很久,才對胡豐年道:“爹。”


  胡豐年抬起頭看著她,向來踏實的一個男人,眼神竟是有些痛苦和脆弱的。


  “自從我叫了您一聲爹開始,這輩子,您都是我爹。”


  胡霽色道。


  她隻能代表自己的立場說這句話,卻也是讓胡豐年覺得分外窩心的一句話。


  胡豐年笑了笑,突然道:“你和小白的事兒,想過嗎?”


  胡霽色:“???”


  這話題變化得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我一直覺得那孩子挺好,見了那麽多人,似乎也隻有他配得上你。這次……他急得那樣,當是心裏有你。”


  胡霽色十分不自在,隻低著頭道:“您別胡說。”


  “爹沒有胡說”,胡豐年的笑容是有些溫情的,“爹是男人,知道男人的心思。”


  “就是……胡說”,胡霽色向來是個大方的人,此時卻滿臉通紅,頭也不敢抬,“以後不許再說這個。”


  然而胡豐年卻想著,當年二弟這樣疼愛長女,也想看見長女許個好人家。


  如今小白為了他的身後事忙上忙下,他總覺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些天意。


  不過閨女還小。


  他笑了笑,道:“成,你還小,現在先不提。你且好生歇著。”


  這些話說得差不多了,胡霽色的粥正好也空了。


  胡豐年收了碗出去了。


  然而胡霽色的思緒有些亂,卻再也睡不著了。


  他說……因為他是個男人,所以他知道男人的心思。


  或許,是真的吧?

  ……


  聽說胡霽色醒了,和她要好的那些婦人陸陸續續都來看她了。


  比如村長夫人,小張氏,還有薑氏明氏等等。


  婦女同胞和胡豐年的最大區別就是,講八卦可以講到細節。


  那天下午王嬸在她家陪她坐著,就跟她說了胡豐文的事兒。


  “那天聽你們家老屋的人說起來,說是那邊願意和解,可能過兩天就要放回來了。”


  胡霽色愣了愣:“這麽快?”


  “聽說是縣太爺的意思”,王嬸道,“許是想放回來讓他給你……家二爺奔喪。”


  胡霽色想了想,道:“那或許奔完喪他還是要被捉回去的。”


  王嬸歎了一聲,道:“我也不想他回來,想想他做的那些事兒就害怕啊。你老姑現在就像個木頭人似的,也不知道下半輩子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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