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生父的遺骸
好在胡霽色畢竟是學醫的,也就是驚了驚之後就冷靜了下來。
這……應該是有人墜崖,摔死在這兒了。
她坐了回去,雖說前世大體老師也見過不少,但不知為什麽她此刻突然心跳得非常厲害。
不一會兒,江月泓回來了,就跟孩子似的把手背在身後。
“你猜我找到了啥!”
胡霽色瞄了一眼,興致缺缺:“魚啊,還滴水呢。”
江月泓傻笑,道:“你不餓啊?看到魚該高興才是。”
他把那兩條還在活蹦亂跳的魚扔到她身邊,因為動作太突然,倒把胡霽色也給嚇了一跳。
“你傷口洗了嗎?”胡霽色問。
江月泓忙著四處拾柴火,嘴裏一邊念叨:“你會烤魚嗎?”
壓根就不回答她的問題。
過了一會兒他隨手撈起來一塊人骨……、
“哇,這啥啊!”
說著他就想扔到一邊去。
“別!”胡霽色連忙喊了一聲。
江月泓愣了愣,自己也意識到了什麽,先把撿好的柴火放在了胡霽色身邊,蹲下來扒開草開始仔細看。
“看起來好像是個出門的讀書人……帶著盤纏,書籍,衣物……應該已經有幾年的時間了。嗯?這是什麽?”
他從一本書裏找出一個小布包,一層一層得包了很多層,看起來應該是死者生前珍愛之物。
“識認官印結……好像是個去府城趕考的讀書人,時間是豐泰十六年,也就是五年前,於胡家村赴潯陽貢院趕考。喲,還是你的同鄉。”江月泓道。
胡霽色的心跳突然更激烈了。
“……叫什麽名字?”
“叫……”江月泓低頭一看,愣住。
胡霽色:“???”
“胡豐元”,江月泓有些艱難地擠出這三個字,“霽色,他好像……是你爹。”
胡霽色呆了呆,然後就急了:“你快把我爹放下!”
江月泓連忙把手裏還抓著把玩的那一塊屍骨給放下了,人也後撤,神情變得有些慌亂。
胡霽色整個人都是懵的。
五年前,胡豐元趕考之後,他的同伴回來告訴家人,說他路上遇到山賊失足摔落懸崖。
在這個時代,秀才被殺可不是小事。
報案之後,潯陽官方特地派了人來剿匪,搜尋屍體也長達半年多。
最終土匪是剿了,屍體卻一直沒找著。
胡家甚至胡家村都有人覺得,或許胡家二爺還沒死呢?
可……
雖說素未謀麵,偶爾聽人提起,也能想象他當年的風采。
一個正直,善良,原本該前途無量的年輕人,沒想到,整整五年來,他竟寥寥埋骨於此。
胡霽色難免有些心酸。
“這……”江月泓有點不知所措。
胡霽色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找到了屍骨也是好的……勞煩你幫我把我爹的屍骨和遺物收斂一下,回頭好帶回去安葬。”
“誒,好。”
江月泓一邊說,肚子突然就一陣接著一陣的響。
胡霽色:“……”
頓時他就尷尬壞了,連忙捶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手忙腳亂地開始給胡豐元收斂屍骨。
怎奈他那肚子就是響個不停,那尷尬的勁兒就別提了!
胡霽色倒是笑了笑,提起那兩條魚,問他:“水源近嗎?”
“不遠!”江月泓連忙道。
胡霽色提起那兩條魚,道:“我去去就回來。”
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他是真的餓得緊,隻能更賣力地收拾。
“豐元大叔,雖說咱們沒見過麵,可我經常你家吃飯,這次替您處理身後事,也算是還了你這個人情。”
“普天之下秀才有多少,由我親自收斂屍骨的可就您一個。雖說我是龍遊淺水,可再怎麽也是皇子龍孫,也不算委屈了您。”
“雖說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可若我母族有平反日,我肯定想辦法加封您一個狀元郎。”
一邊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語,他一邊把人家的屍骨一塊不少地都撿了起來。
想了想,又脫下自己的外衣給包了起來。
再就是書本,銀兩,還有象征他身份和榮譽的識認官印結,都整整齊齊地包了起來。
這些都辦完了,就剩下等了。
他是真餓啊,若是以前,早就大喊大叫地催促了。
可現在看看一邊胡豐元的屍骨,隻能委屈巴巴地等了!
好在胡霽色手腳也利索,她在那條山穀下的小溪邊撿了塊鋒利的石頭把那兩條魚處理了一下,掏洗幹淨。
左右瞧了瞧,這山穀底下長了些芭蕉,她又去洗了兩片芭蕉葉。
回去之後用芭蕉葉包著魚烤了,雖無鹽味,卻因為焦香,尚能入口。
期間胡霽色還分了江月泓半條。
江月泓明顯有些眼饞,但還是道:“你不餓?也半天沒吃了。”
“咱是吃過中午飯出來的”,胡霽色道,“再說了,我吃不下。”
說著,她意有所指那般看了一眼旁邊的屍骨。
於是江月泓就想當然地覺得胡霽色是心情不好所以吃不下,也就不客氣了,直接把一條半魚都風卷雲殘了。
“接下來怎麽辦?”胡霽色問他。
“得等天亮,我找找出去的路。”江月泓道。
眼下也隻能這樣了。
他用木棍撥了一下眼前的火堆,道:“我來守夜,你睡一會兒吧。放心,隻要火不滅,沒有野獸敢過來的。”
胡霽色點了點頭,也沒跟他客氣,直接蜷縮在他身邊的石板上就睡下了。
山穀裏氣溫偏低,雖然有火堆在旁烤著,可一邊冷一邊熱的。
白天又驚又嚇,此時精神一鬆懈下來,胡霽色很快就睡得人事不知。
隻是她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仿佛在夢裏還在被人追殺。
這次沒有江月泓幫忙,她隻能自己在夢裏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直到夢裏出現了那個陌生又熟悉的懸崖。
一會兒她好像看見是自己站在那懸崖上。
一會兒又好像是素未謀麵的胡豐元。
可不管是誰,最後都是縱身一躍……
“啊!!!”
那陣下墜的感覺太過真實,以至於胡霽色竟直接尖叫了起來。
“霽色!霽色!快醒醒!”
有個熟悉的聲音在耳畔不斷地響著。
在夢裏,下墜中的胡霽色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手給掐腰抱了起來,生生止住了那恐怖的下落。
她猛地睜開眼,那一瞬間以為自己還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