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兄長開心就好
江月白一巴掌拍到江月泓腦袋上:“把舌頭捋直了再說話。”
胡霽色給他倒了水,道:“你先喘口氣。”
江月泓喝了一大杯水,然後才道:“原來那個徐大柱,以前是抬棺材的。”
“……哈?”
就是農村傳統的那種叫“杠士”的人,也就是專門在人家裏出喪的時候負責抬棺材的。
嚴格的說,這也是手藝人,一個手藝好的杠士,平時除了務農,靠手藝也能掙下不少外快。
可杠士這種職業畢竟晦氣,家裏的孩子婚配什麽的也會有些困難。
本村也有個老杠士,就是一輩子沒娶上媳婦的。
其實胡霽色覺得這不對,就像上輩子在殯儀館工作的人一樣,都是正經手藝人。
平時家裏出個喪必須要仰仗人家,可背地裏又要瞧不起人家,這就很低級了。
可問題就是,老胡家恐怕根本不會想沾那樣晦氣的人家……
江月泓道:“今兒陳鐵柱出了事兒,他們家請不起喪師,裏裏外外都是那徐大柱在操持,大夥兒才知道他原來是個杠士。”
胡霽色愣了愣,道:“都知道了?”
“那能不知道嗎?”江月泓笑道,“當時出事兒的時候,你爹我叔,還有你四叔,都在那呢。”
陳鐵柱出事兒就找了胡豐年去急救,不過當時已經來不及了,胡豐年趕到的時候他已經噎死了。
徐寡婦平時人緣雖然不好,可畢竟是個寡婦,帶著唯一的兒子,現在人沒了,兒媳婦又還沒生下個男孫,家裏也就是絕戶了。
出了這種事,村裏人自然都要去幫襯,連村長都已經過去了。
胡豐文自然也去了。
“當時那臉色就不好了”,江月泓賊笑道,“看那樣子恨不得馬上就走。可村長又讓他留下來幫忙。你沒看他那個樣子,好像多看人家徐大柱一眼他都眼睛疼。”
江月白道:“好了,這些有的沒的回頭再說。”
胡霽色正聽得津津有味,這下突然想起來和趙大戶家約好了,連忙站了起來,道:“對了,等辦完正事兒回來再說。”
江月泓正八得興奮呢,此時見她要走,連忙道:“不是,你就不能等我把話說完嗎?”
胡霽色猶豫了一下:“也是哈……”
江月白道:“這會兒事剛出呢,正好咱們辦完事兒回來正好繞過去瞧瞧。”
“也對啊!”
胡霽色立刻收拾了東西,爬到江月白麵前,道:“走吧。”
江月泓立刻道:“我也要去!”
“你去幹什麽!”胡霽色道,“快去徐寡婦家幫我盯著,免得我錯過了什麽精彩的。”
“誒,好!”
江月泓終於高興了。
等胡霽色和江月白走了,一直在門口等著的厲竹山走了進來。
“三爺,您說二爺……”
江月泓哼了一聲,道:“你也發現了?我哥成天圍著她轉了!以前我哥都是圍著我轉的!”
“不是……”厲竹山頭疼地皺眉,最後道,“算了,您還小,不懂這些。”
要是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江月泓就過不去了。
他生氣地拍桌子,道:“有什麽是我不懂的?!你給我說!”
厲竹山隻好道:“屬下是覺得,二爺好像被這鄉下姑娘迷住了。”
江月泓道:“你逗我呢?”
厲竹山想了想,也撓撓頭,道:“是,可能是屬下多慮了。”
真是失心瘋了,跟三爺說這些幹什麽。
三爺還小,又從小經受顛沛流離,雖然一直被二爺嗬護,讓他雖在民間,卻也沒有廢絕對禮數的教養。但他畢竟出來得太久了……
“你的意思是不是說疤子臉配不上我哥?”江月泓突然打斷了他的思緒。
厲竹山愣了愣。
“我也覺得她配不上。身份長相地位,都配不上。若我們還是當初,試問全京城乃至全天下的女子,哪一個不想嫁給我兄長?其實這世上就沒有人配得上他。”江月泓道。
他尚有些稚氣的麵容,第一次顯出了一種厲竹山非常陌生的神情。
認真到甚至有些嚴肅,可顯然又似乎因為回憶而略顯得滄桑。
當年那個,輕裘錦帶,東風躍馬的兄長。
名份上,他是嫡,兄長是庶,可兄長太耀眼,父皇的十一位皇子沒有哪一位比得上他。
若未出逃,或許他們兄弟終將反目。
可在他的記憶中,永遠會記得的,是那夜的烽火,和血泊中以性命護他的兄長。
“可我們不是當初了,竹山。若是哪一天,父皇突然改變了主意,聽信讒言要殺了我們兄弟倆,我們馬上就會死。”
他扭頭看向厲竹山,道:“這種時候,隻要兄長開心就好。”
“三爺……”
厲竹山愣住,然後跪下,低聲道:“三爺,陛下他不會……”
江月泓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別做夢了。雖然外祖和母後已死,可隻要我們兄弟倆還喘氣,江家的人還沒有死絕,父皇和德妃都不能安枕無憂。”
“說不定哪天就改變主意了”,江月泓道,“這個哪一天,可能就是明天。”
厲竹山低下了頭。
或許這段時間太過安逸,甚至可以說太過快樂……
那些血腥的過往,仿佛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
“這是……二爺說的嗎?”厲竹山低聲問。
“二哥告訴我我們應該學會感恩”,江月泓笑道,“他告訴我,胡家給我們飯吃,我們就要學會感恩。”
厲竹山愣了半晌。
“真該讓二哥瞧瞧,你連我都不如呢。”江月泓嗤笑。
這時候蘭氏過來了。
她看到厲竹山跪著,似乎有些驚訝。
“嬸子。”江月泓笑道。
厲竹山不自在地連忙站了起來。
好在蘭氏也不會多想,隻是衝江月泓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豆泥餅。”她道。
“好嘞。”
江月泓歡呼了一聲,就樂顛顛地跟著蘭氏去了廚房。
……
而這個時候,胡霽色剛跟著江月白快要到趙大戶家。
今天陳家出事,村子裏很多人都去瞧瞧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幫的上忙的了,因此很多工地上都隻有零星幾個人。
胡霽色聽他們都在一輪陳家那個侄子徐大柱。
大多數人的態度都是很驚訝他竟然是個杠士,又或是誇他年輕有手藝。
胡霽色不由得小聲對江月白道:“可能沒那麽糟?大夥不都是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