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美美的霽色
隔天就過年了,這也是分家之後,他們過的第一個新年。
胡霽色難得地換了身新衣服,是蘭氏這段時間斷斷續續一直在縫的一身湖藍色長裙,配煙青色小襖。
剛換上的時候,胡霽色並未覺得有什麽特別的。
今天過年呢,她還要去廚房幫忙呢,穿新衣服本來就不合算,更何況還是穿裙子。
可當她從屋裏出去的時候,正蹲在胡家吃炸丸子的江月泓愣了愣。
“你誰啊,怎麽從疤子臉屋裏出來?”
話音未落,蘭氏正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輕輕敲了一下他的頭。
江月泓連忙道:“霽色!是霽色!”
胡霽色隻當他剛才是開玩笑,這兒是故意大聲叫她的名字,表示已經認出她是誰了。
正想說他幼稚呢,結果江月泓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突然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你為什麽從霽色屋裏出來?不對,你臉上怎麽也有道疤?!”
胡霽色:“……”
她仔細看了看這熊孩子的表情,試探地道:“你認真的啊?”
江月泓恍然大悟:“你就是疤……霽色!”
胡霽色長歎一聲:“我一直以為你是演技好,故意裝傻。原來你是渾然天成的一塊璞玉。”
說來也是奇怪,被人說傻,江懟懟竟然沒有瞬間惱羞成怒,反而有點不敢看她似的,嘀咕了一聲什麽,然後把臉扭到了一邊。
這時候,江月白從門外搬了一個半人高的架子進來,笑道:“我來送喬遷大禮了。”
胡霽色連忙走上前去幫他把架子托了,一邊道:“還送什麽禮啊。這是個啥?”
然而江月白並不需要她幫忙,自己舉重若輕地提著架子就進了她屋去。
蘭氏也看得稀奇,顧不得餐桌了,連忙跟著胡霽色一塊兒進了屋。
江月白扛著那東西,掀開一看,竟然是一麵半身的鏡子。
胡霽色一直知道他似乎對工具設計一類的造詣頗深,這個帶著鏡子的架子似乎也是特別設計過的。
他讓胡霽色和蘭氏一塊兒幫他扶著,然後在架子和桌子腿連接處怎麽一倒騰,就把鏡子給架了上去。然後一張桌子就成了梳妝台。
胡霽色低頭去看,發現他是在架子上安了三層不知道什麽東西。
她問:“這是什麽?”
“是半個魯班鎖,扣住了很結實的。”
說著他還搖了搖。
胡霽色看得稀奇,猛地一抬頭,鏡中的影像猛地印入眼簾。
她愣了愣。
因為家裏一直沒有鏡子,冬天洗臉又多是縈繞著霧氣的熱水,胡霽色沒怎麽看過這張臉。
所以鏡中的少女,對她來說還很陌生。
蘭氏大概真有養人的本事,這段時間眼看著小茂林愈發白嫩,沒想到胡霽色也被她養得越來越水靈。
這陣子食水好,她臉上有了肉,是一張典型的小鵝蛋臉,臉上的疤痕也已經很淡。
其實她長得像蘭氏,雙眉修長而彎,秀氣而靈動的杏仁眼,小又圓潤的鼻,和嬌豔的菱形嘴唇。
這是典型的小家碧玉的長相啊,或許應該像蘭氏那樣,溫婉嬌甜。
偏偏胡霽色的氣質比較硬朗,是從眼神裏透出來的剛強勁兒,和這張臉湊在一起,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微妙而含蓄的豔麗。
人靠衣裝馬靠鞍,還真別說,她這張臉該配豔色,即使還是一頭隨意的馬尾辮,臉也提亮了不少。
她自戀地自我欣賞了一會兒,突然發現鏡子裏還有一個人,正笑眯眯地看著她。
這鏡子真清晰……
她突然反應過來,小聲道:“你瘋了,這麽大一麵銅鏡,得花不少錢吧?”
銅在古代屬於貴金屬,胡霽色心裏有數,自家現在那點家底在村裏看起來算是比較豐厚,但全換了未必能換一塊這麽大銅。
更不提這鏡子的框架雖然簡單,但磨造一塊這麽大的銅鏡也是價值不菲的工藝!
江月白笑道:“不是說是我送的喬遷之禮麽?”
“那也太貴重了,我還要擔心擺在屋裏被人偷走呢。”
“這樣,我再送你個哨子,若是有盜賊入室,你吹一聲哨子,竹山馬上就能從山上飛下來。”
胡霽色忍不住想笑,但還是道:“這還是太貴重了。”
“你行行好,我從城裏搬回來的,又辛苦從山上搬下來,就等著過年來送禮,也添些喜氣。你不說喜歡就罷了,難道還要我再搬回去麽?”
胡霽色想了想,這禮雖然貴重,但人家已經搬上門了……
她小聲道:“你以後不要把這麽貴重的東西搬來,和我們家不匹配的。”
江月白不置可否,隻笑了笑,道:“你收下了,再說一聲你喜歡,多謝,就行了。”
胡霽色無奈地笑了,道:“我們都很喜歡,多謝了。”
江月白望著她笑道:“姑娘家怎麽還是得有一麵鏡子。”
……
是夜,胡霽色一家歡喜地辦了年宴。
家裏的庫存十分豐富,蘭氏手藝又好,做了一桌子好菜。
各色丸子一大盤、鹵牛肉一盤、燒魚一隻、炸年糕一盤、烤雞一隻、切片烤鹿肉一盤、蒜蓉大蹄膀一隻。另外還有韭菜雞蛋餃子和酸菜豬肉餃子各一大盤。
若是胡家人自己過年,萬萬不會這麽奢侈。
奈何江月泓這個吃貨自備食材下山,而且一口氣點了好幾個菜。
胡豐年甚至準備了一瓶好酒,但隻給厲竹山倒了一杯。
江月泓看見就不樂意了,舉著杯子道:“叔!我也要我也要!”
胡豐年一瞪眼:“你還是個孩子,喝什麽酒!”
江月泓嚷嚷道:“我過完年都十四了,怎麽不能喝酒了?在我們那,十三歲就開始喝酒了!”
他自覺是個大人,但鬧脾氣完全是孩子的模樣,倒把大家都給逗笑了。
江月白伸出酒杯,道:“我覺得我可以喝一點。”
胡豐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後笑道:“行,你可以喝一點,但不許多。”
江月白笑道:“叔管束著,必定不敢貪杯。”
然後江月泓又開始鬧“哥哥能喝我不能喝”了。
這年夜飯正吃得高興呢,不料家裏突然來了客。
李氏畏畏縮縮地站在門口,道:“娃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