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嚇死你
誰也沒想到,王嬸進去一趟,出來之後態度竟然就變了。
農村人還是很熱心的,左鄰右舍有個什麽事兒,能幫的也都會幫上一把。
聽她這麽說,也知道事情嚴重,眾人也顧不得看熱鬧,連忙又從人群中擠出幾個媳婦婆子來,一氣兒地湧進去看徐寡婦的媳婦。
看人受了那麽重的傷,心下駭然的同時,又看人還有氣,聽說是保住命了,頓時對胡霽色又敬佩不已。
想到她剛才那被指著鼻子罵,依然不急不躁的情景,覺得和前幾天在家拿刀的樣子判若兩人。眾人又在心裏多了些計較,心想這丫頭脾氣絕對是個好的,肯定是老胡家做得實在太過分了,才把她逼成那樣。
胡霽色走了出來,看了一眼那坐在地上瘋哭的徐寡婦,就徑自往外走去。
但籬笆外還有在等著的人,此時見了她就都圍了過來,問她裏頭到底怎麽樣。
聽她說懷著八個月的身孕,骨頭都被打碎了,不由得又開始倒抽冷氣,紛紛罵那陳鐵柱不是人。
胡霽色對大夥兒道:“我還得回去配些藥,回頭才和大夥兒解釋。徐奶奶現在是傷心過度,聽不進人話。大夥兒與其跟著我,不如去同她好好說說,她兒媳婦還需好好養,不然以後真的都不能生了。”
眾人聽了就一愣,有人問道:“還能生?不是說要絕戶了?”
胡霽色哭笑不得,道:“我同她說的是月子裏要好好養,不然怕以後不能生了。她大概太傷心,聽錯了。”
說著,隻說自己還趕著去配藥,就擺擺手,先走了。
眾人在原地自是又有一番議論,一邊抬腳往那老陳家又走回去。
“你們都說那徐寡婦對兒媳婦好,我早就覺得不是了,真心疼人,哪能次次兒媳婦挨揍她都躲著。也不見她數落自己兒子的。事後出來哭得倒比她兒媳婦還傷心,有什麽用?”
“就是。我看她就是想哄著兒媳婦別跑了才是。”
“哎,你們剛聽見了嗎?這懷著八個月的身子挨打,人都厥過去一晚上了,竟還是讓她接生了下來,這丫頭也真厲害……”
“可那孩子不是沒保住?”有人遲疑地道。
“咋保啊?都一晚上過去了,要是徐寡婦不是心疼錢早些去喊她,或者孩子還能活。可惜了,聽說是個小子。”
……
雖然這事兒也算是擺平了,可到底看了這種事,胡霽色心裏依然不好受。
心煩意亂地想著要配什麽藥,想著待會兒回去要怎麽和老胡家的人打交道。
就聽後頭有人悠悠地道:“你這可是卸磨殺驢,幫了你的忙,就把我給忘了。”
因這話聽著像是就在自己耳邊說的,倒把胡霽色嚇了一跳。
扭頭一看江月白,她倒抽一口冷氣,道:“你咋走路一點動靜都沒有的?”
江月白其實也見過她幾次,都是她上山去給他弟弟上藥的時候。不過她話少,眼睛也從不亂看,性格顯得很內斂。
其實從剛才在人群中看著她,辦事說話都是有條不紊的,而且也能把控住局麵,江月白就已經有了幾分意外和欣賞。
此時見她像貓兒似的蹦了起來,倒又顯得像個年輕不知事的姑娘了,他詫異之下,又笑了起來。
“跟在你身旁半天了,你隻顧著想事兒。”他漫漫道。
胡霽色皺了一下眉,本能地和他拉開些距離。
“抱歉。”
“怎麽和我這麽客氣?村子裏的人都說你膽子大,昨天不還提了刀的。”江月白打趣似的道。
胡霽色笑了,道:“傳得夠快……怎麽連你都知道了?”
“剛回來的時候聽見人議論”,江月白道,“你就這麽回去配藥?”
胡霽色皺了一下眉,道:“難為你還會關心旁人的家事……”
江月白並沒有接起她的話,隻是道:“那個家你不能再待下去了。和那些人相處,不過是蹉跎光陰,委實可惜。我這兩天每天要去縣城配藥,如果你覺得有必要,我可以給你遞信。”
胡霽色一愣。
遞信?縣城裏…… 有正在念書的胡四爺,剩下的,就是大房已經出嫁的閨女,胡麥田。
見她皺眉思索,江月白倒也不著急把話說透。
眼下他們兄弟流亡在外,勢單力薄,身邊還是多一些有能之士才好。
對胡霽色,他是起了愛才之心,覺得這丫頭是顆好苗子。但她若是自己想不到那兒,他插手太過,也不合適。
當下,他隻道:“我和你姐夫也算相熟。聽說他有一個不成器的妻家叔父,在城裏念書卻時常花天酒地,雖說你姐夫偶爾補貼一些,但看他那個花法,我以為你家應當相當寬裕才是。”
最多隻能說到這兒了。
他衝依然皺眉思索的胡霽色笑了笑,道:“需要我幫忙,隨時到山上來找我。”
說著,就轉身大步離去。
胡霽色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不多時,腦子就從一團漿糊變成了清明。
一個念頭在腦海中油然而生,讓她整個人都興奮起來!
眼看著還沒走遠的那個身影,她再也顧不得別的,直接一蹦就追了上去!
“喂!你等等!你等等我!”
這麽快?
江月白停了下來,唇邊有一抹笑意。
胡霽色直接衝到了他跟前兒才停下來,因為剛才的衝刺還有些喘,但她整張臉似乎都明亮了起來,眼睛也亮得驚人。
她一邊喘氣,一邊笑道:“我還真有事兒請你幫忙。我想請你,給我大姐帶封信。”
……
和江月白分開以後,胡霽色也沒去村長家麻煩人家送,徑自回到了胡家。
院子裏,李氏係著條圍裙正把一些稻穀皮拿出來翻曬了好喂家裏的牲畜,扭頭看見她,頓時就樂了。
“喲,膽子挺肥,還敢回來!”
說著就想去喊孫氏和胡寶珠來收拾她。
胡霽色叫住她,道:“你收了陳家五百個大錢是吧。”
李氏眼珠子轉了轉,沒吭聲。
胡霽色道:“她家的孩子已經死了,你可要擔心,那徐寡婦馬上就要上門來撕了你了。”
李氏一聽頓時花容失色,端著個簸箕傻站在那瞅著她:“你,你給醫死的?”
胡霽色道:“嗯,我接生下來的。我跟徐寡婦說了,這事兒誰收錢誰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