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夠坦誠,夠直接
300、
“砰!”
一旁的山本四十八怎麽可能會縱容鈴木陽平如此放肆。
他原本就懷疑鈴木是奸細,現在還敢當著自己的麵這樣做,這不是正是惱羞成怒,迫不及待想要轉移視線的表現嗎?
見此情形,山本四十八想都沒想便拿起手槍開槍。
子彈貼著鈴木陽平的耳朵射過去,震得他耳朵嗡嗡作響,因為這一槍,他的那一腳也沒有落下去,隻能是滿不甘心地放下來。
“組長!你要相信我啊!”鈴木陽平捂著自己耳朵委屈地喊道。
“八嘎,你給我閉嘴!”
山本四十八眼神凶狠地瞪視過去,語氣森寒,“鈴木,你要是再敢這樣不經過我的允許,為所欲為的話,我一定會殺了你!”
真的是殺氣騰騰。
鈴木陽平能感受到山本四十八不是說說而已,便下意識地縮了下脖子,漲紅了臉,顫聲說道。
“組長,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確定加藤小野是奸細,所以說才想要打他一頓出出氣,您是知道我的,我肯定不會背叛帝國。”
“你不會背叛帝國,難道我就會嗎?難道就不可能是其他環節出現失誤嗎?這事是從金陵那邊操作的吧?你就敢說這中間的所有環節都是萬無一失?隻要有誰泄露風聲,那麽咱們的行動就會曝光,對方就會有備而來,你這個蠢貨!”
加藤小野從地上掙紮著站起來後,像一頭被激怒的豹子,衝著對方咆哮道。
“鈴木陽平,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你卻是三番五次的質疑我的忠誠。那好啊,要是說到疑點的話,我也有你幾個疑點,我之前不說是認為這些疑點很可笑,但你要是非這麽說的話,那我倒是要告訴隊長,讓他來評論評論。”
“哼,你說吧,我倒要聽聽你怎麽汙蔑我的。”鈴木陽平不以為然的說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他自己分明沒有背叛組織,難道說還怕這個不成?
“組長,我可以說嗎?”加藤小野側身恭敬問道。
“嗯,你說吧!”
山本四十八心裏原本就對加藤小野有所好感,瞧瞧人家的態度多端正,說話之前還要請示自己的意見。
可你鈴木陽平呢?上來說罵就罵,說打就打,甚至還想當著我的麵將加藤小野殺了,你眼裏還有我這個組長嗎?
你當著我的麵如此張狂,到底意欲何為?
“組長,我覺得最大的疑點就是咱們的身份是怎麽被確認的!”
加藤小野剛說出這個,山本四十八的眼神就變得銳利起來,這也是他非常關心的問題。
要知道他們十六個人上火車都是分開坐的,不可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將他們一網打盡,能做到這個,就隻能說明對方早就有所覺察了。
問題是楚牧峰到底怎麽做到的?
“嗯,繼續。”
鈴木陽平也是對這件事耿耿於懷,想要聽聽加藤小野會說出什麽高論來。
可誰想他緊接著聽到的話,一下就讓他的處境瞬間難堪起來。
“我想過來想過去,能想到的隻有一點,那就是咱們人的身份出現問題!楚牧峰應該是靠著身份,或者說是車票才確定他們是誰的。”
“他們的身份是上麵提供的,所以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楚牧峰想要一下子摸清楚他們是誰,幾乎不太可能,要不是身份的話,就隻能是車票了!”
“車票是鈴木陽平你負責的,我說的沒錯吧?”
“如果是因為車票的問題,你能置身事外?”
車票!
問題的根源竟然出現在車票上麵!
對,隻能是這樣的。
山本四十八瞬間就想明白這其中的門道,加藤小野說的沒錯,那些身份想要逐一調查的話,很浪費時間和精力。
但要是車票的話,就很容易做文章。
“車票是我負責的沒錯,但這事和車票有什麽關係?”鈴木陽平不服氣地反駁道。
“有什麽關係?關係大的去了。”
加藤小野的語氣明顯比剛才要強勢,步步緊逼道:“要是說你事先將這些車票都做上記號的話,是不是會被人一下就能辨認出來身份?”
“要是說你事先通知給警備廳的人,他們事先安排人在火車站等著,是不是能跟蹤咱們營救小組的人?所以這次咱們小組會遭受這樣的重創,十有八九就是車票出問題。”
“你現在居然跟我說什麽沒有關係,鈴木陽平,我警告你,嚴重的警告你,你要是奸細的話最好立即坦白,這樣的話組長或許還能從輕發落,你也最好將透露給楚牧峰多少情報資料說出來,咱們也好有所防備。否則你要是被查出來的話,絕對會很慘!”
這就是加藤小野早就埋伏下來的伏筆。
車票疑點。
有這樣的伏筆在,相信鈴木陽平是沒有辦法解釋清楚的。
為什麽?因為那些車票的確隻是經過他的手,別人碰都沒有碰到。
拿了車票後,他們就坐上火車,中間車票都沒有易手過,別人就算是想要做文章,也沒有機會。
“我……”
這下就連鈴木陽平都有些遲疑,莫非真的是車票出了問題嗎?可不應該的,車票自己一直都拿著,有誰能動手腳?
“組長,這事我能解釋清楚,我……”
“八嘎,閉嘴!”
想到自己和加藤小野現在的遍體鱗傷,想到鈴木陽平如今的安然無恙,想到有可能就是因為車票泄露了底細,山本四十八眼中滿是冰冷寒徹的質疑目光。
“我就說你身上有著最大嫌疑,你卻是一直往加藤小野身上潑髒水,你剛才甚至想要將他殺死。”
“鈴木,我真是看錯你了,沒想到奸細會是你,該死的家夥,你對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嗎?你對得起帝國武士的身份嗎?你對得起被關押著的柳生滄泉的信任嗎?”
“組長,請您一定要相信我,我沒有背叛,我是冤枉的。”
鈴木陽平現在是滿身是嘴都解釋不清楚,滿臉急切地爭辯著,可這樣的表現非但沒有讓山本四十八有任何同情,反而是覺得這根本就是在演戲。
可恥的家夥,拙劣的表演!
“來人!”
“呦!”門外麵頓時走進來幾個士兵。
“給我把他先關起來。”山本四十八冷聲說道。
“哈伊!”
鈴木陽平拚命掙紮,想要證明自己的無辜,但在山本四十八的冷漠神情中,他還是被無情的帶走。
當房間中隻剩下兩個人的時候,山本四十八看著加藤小野肅聲問道:“你給我說實話,你到底有沒有背叛我,背叛帝國?”
“組長,難道您也懷疑我嗎?”
加藤小野上前兩步,充滿無辜和悲憤地說道:“您覺得我可能是奸細嗎?再說就算我真的是,您覺得整個行動我都在您的眼皮底下做事,就算想走漏消息,有這個機會嗎?”
“而且要不是您的話,在警備廳的時候我差點都被楚牧峰那個混蛋給槍殺了,我會這樣自掘墳墓嗎?”
這話說的倒是。
加藤小野一直都被監控著,他根本沒有私下做事的機會,而且那天如果自己不開口,楚牧峰必然會一個個打死他們,根本不存在演戲的可能。
想到這裏,山本四十八就果斷摒棄了對小野的懷疑,看來如果不是蛛組出現問題的話,那這個奸細就隻能是鈴木陽平了,畢竟和加藤小野相比,他的活動時間很自由。
“我明白了,小野君,回去好好養傷吧,咱們都是在對方嚴刑逼問下都沒招供啊!”山本意有所指地說道。
“哈伊,隊長,您也要多加休息!”
加藤小野心領神會,一直都懸著的心,這時候才算是悄然落下一半。
他知道僅憑自己說出的車票問題,不可能將鈴木陽平釘死。
但這不隻是開始嗎?楚牧峰那邊也是留下了後手,鈴木陽平沒幾天好活了。
要他一死,他的死亡又和自己沒有一點關係,那這事就能是一股腦的將所有罪責都推到鈴木陽平的身上去,畢竟山本四十八也想要找到一個替死鬼。
沒人替死,那上麵發難的話,他就該切腹了!
……
北平城,警備廳,刑偵處一科。
楚牧峰現在最興奮的就是從山本四十八的嘴裏得到了蛛組的線索,盡管說山本四十八也不敢肯定黑島川雄的真實身份,但隻要有嫌疑就好辦。
至於說到山本四十八的事,楚牧峰已經不再去想。
以後有機會再取他狗命便是。
其實在山本四十八等人被帶走的那刻起,楚牧峰就已經安排王格誌去盯梢黑島川雄。
他也擔心山本四十八回去後會不會坦白這個消息,要是那樣的話,自己所做的一切可就都前功盡棄。
這樣暗中監視,一旦發現黑島川雄有想要逃走的意圖,立即實施抓捕。
幸運的是黑島川雄似乎並不知道這個情況。
也就是說山本四十八沒有給上麵匯報,想想也是,他說的那些情報資料,就他自己知道,完全可以當做沒有說起過。
畢竟一個已經招供的間諜,和一個寧死不屈的相比,肯定是會選擇當後者,否則搞不好性命都不保了。
隻要山本四十八沒說,這事就是秘密,黑島川雄就絕對不會有所察覺。那樣的話就能好好的沿著黑島川雄這條線,將蛛組給挖出來。
咚咚。
就在楚牧峰這邊暗暗琢磨的時候,有人忽然敲門。
“進來!”
走進來的竟然是梁棟才,這個從金陵空降來的公子哥,打著跟著楚牧峰做事的旗號,現在是滿臉幽怨的表情,看的楚牧峰渾身都不自在。
“你這是要幹什麽?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楚牧峰挑起眉角,將鋼筆放下。
“我說楚科長,楚大哥,你做事也太不地道了吧?你說有這麽好的事怎麽就不算上我呢?我現在好歹也算是你的人了吧?你就算不重點照顧,怎麽都得一碗水端平吧。”梁棟才那幽怨的眼神搭配上這種酸溜溜的話語,聽著就讓人難受。
“行了,打住打住,你到底想說什麽?”楚牧峰揮手阻止道。
“我說的當然是你們這次抓到島國間諜的事啊!”
做下來,梁棟才翹著二郎腿,翻了個白眼說道:“你以為隱藏的很好嗎?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你怎麽就好意思不讓我分點功勞呢?哪怕讓我掛個名義也行啊,我又不跟你們搶功。”
“哦,你說的是這事啊。”
楚牧峰很快釋然,原來是因為山本四十八。
這件事對外是高度機密,但對梁棟才這種人來說,想要知道還真不算難。
他後麵站著的畢竟是內政部分管警務司的副部長梁千裏,那是親爹啊,有這種消息能不通知到位嗎?
“對,我說的就是這事!”梁棟才繼續扮演著幽怨者的角色。
“你要是非這麽問的話,我就和你好好說說。不錯,你說的這個案子我從最開始就沒有打算考慮到你,至於原因也很簡單,因為我開始信不過你,即便你不會爭功勞,隻是想要一個名義。”
“在我這裏,一就一,二就是二,我不喜歡看人情麵子做事。”楚牧峰雙手放在桌麵上,神情冷峻,很坦然鎮定的討論著這事,完全沒有絲毫遮掩的意思。
“我要對那些拿著命去拚的弟兄們有個交代,我要對自己的良心有個交代,我這麽說,你能理解嗎?”
“能!”
要是楚牧峰在這裏瞎扯半天的借口,梁棟才或許會心生鄙視,會繼續糾纏。
但楚牧峰卻是這麽利索的就將自己的態度說出來,他還能繼續說什麽嗎?
再說就跌份了!
“楚哥,您說的對!”
梁棟才放下腿,正襟危坐看過來,神情肅穆地說道:“這事兒我不怨你,不過您也不能一直拿我當外人吧。”
“您這邊以後要是說有什麽行動的話,一定得想著我啊,我保證不會拖後腿。要不您現在給我分配點什麽活兒也算,這樣的話我向你要功勞也能要的心安理得,您說是吧?”
“真想做點事兒?”楚牧峰眼珠微轉問道。
“想!真想,我不挑,什麽事兒都成!”梁棟才連忙拍著胸脯道。
“這樣的話!”
楚牧峰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說道:“北平城有個忠義社你知道吧?”
“知道啊!”
梁棟才和徐強東當初鬧出風波就是在忠義社的賭場中,對忠義社和黑九自然都是清楚的,隻是楚牧峰突然提出他來做什麽。
總不會是……
就在梁棟才這邊剛想到這個時,楚牧峰緊隨其後就說道:“一茅齋前段時間舉辦的募捐軍餉活動,掀起事端的就是忠義社!前些時候那些捐款的商人被惡意打擊報複,也是忠義社在背後搗鬼!”
“我現在有著理由懷疑忠義社早就背叛了國家,成為了島國人的走狗,你不是想要做事嗎?我就讓你去好好的查查這條走狗,你敢嗎?”
“這有什麽不敢的,不就是調查忠義社,行,我去!”梁棟才無所謂道。
“不覺得我是在激將嗎?”楚牧峰似笑非笑道。
“楚科長,我要是不想去,你再激也沒用,我想去做的話,你不激我也照樣去做。”梁棟才坦然說道。
“但這個忠義社可是有背景的,你聽說過王為民這個人嗎?”
雖然楚牧峰想要讓梁棟才去啃這塊硬骨頭,但也不會故意對他隱瞞消息,把他當傻子,故意給他挖這個坑。
聽到楚牧峰竟然會主動提起來王為民,倒是讓梁棟才有些意外道:“嗬嗬,楚科長,我還以為你會不提王為民這一茬呢。”
“哦,這麽說來,你是知道他嘍?”楚牧峰揚起眉梢。
“當然!”
梁棟才靠在椅背,神色隨意地說道:“我能不知道嗎?這個王為民之前在金陵的時候就和我們家老頭子不對付。”
“在來北平前,他還特別交代過我,說王為民就在北平城,讓我做事小心提防著點,還說這裏的忠義社就是王為民培養起來的勢力。”
“你要是這麽說的話,那我就直說了。”
楚牧峰身子微微前傾道:“是他將忠義社扶植起來,而現在黑九的所作所為,讓我懷疑他已經暗中投靠了島國。我那一直都想要對付忠義社,但警備廳這邊卻是礙於王為民的身份而有所顧忌,沒有證據的話不能動手。”
“梁棟才,既然你過來了,想要我給你安排任務,那我就將忠義社的事兒交給你去辦,一科夠資格有膽量做這事的人,隻有你!”
“我楚牧峰今天把話擱這,隻要你能查找到忠義社和島國勾結的證據,那麽不管他王為民多厲害,我都要將忠義社連根拔起。”
夠坦誠,夠直接吧!
楚牧峰就差明說:既然你老子是梁千裏,那肯定不怕王為民。
“哈哈!”
梁棟才聽到這話感覺很舒服,為什麽?因為楚牧峰把話說的很明白,我就是覺得你有後天,所以才將這事交給你來辦,我們是不敢跟王為民叫板。你要是說能做成的話當然最好,做不成的話我也不會責怪。
“我想知道我要是答應下來這事的話,能不能調動你的人?”
“當然,你現在是一科的副科長,隨便調動。”
“我要是說能確認忠義社黑九是賣國賊,你真敢殺?”
“殺無赦!”
“那成了,這個任務我來負責吧。”
梁棟才慢慢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注視楚牧峰說道:“我知道這事是在利用我的身份,但既然你把話都說得這麽明白,也說在前麵,那我也不會含糊,一定全力以赴,你就等著瞧吧!”
“那我就坐等佳音。”
“好!”
楚牧峰看著梁棟才的背影離開,眼神深邃,喃喃自語:“希望你能做好這事!”
梁棟才蠢嗎?當然不!
一個老子是堂堂內政部副部長,能在金陵警察廳混得風生水起的家夥,又怎麽可能說是無能之輩!
他會答應下來這事,除了是看楚牧峰真心誠意跟自己交了底,最重要的原因其實是因為他老爹和王為民之間的恩怨。
要是說自己能在這裏狠狠踩王為民一腳,甚至讓他成為階下囚的話,相信老爹是樂見其成的吧。
別人怕你王為民,我可不怕,你在我眼裏狗屁都不是。
……
北海商會,北平據點。
黑島川雄坐在辦公室內,滿臉得意之色,想到前兩天自己鬧出來的大動靜,心裏充滿了得意。
在這次營救中,我們北海商會是展現出來我們的力量,雖然說不得不從暗裏走向明麵,但這樣不是更好嗎?
能坦坦蕩蕩的在陽光下行走不好嗎?難道我願意當一隻隻能在下水道活動的老鼠?
已經暴露的北海商會也能借此機會布局。
至於說到山本四十八的間諜身份,會不會說影響到北海商會的運轉,這個很重要嗎?
並不重要,因為不是誰都知道山本四十八的真實身份,而且山本四十八也不會再出現在北海商會,他要是再敢過來,肯定會再次被捕。
簡單點說,如今的北海商會就是黑島川雄的,他的話就是聖旨。
能夠毫無顧忌地行使所有權力,何其痛快?
“撲棱棱!”
窗外是燦爛的陽光,就在黑島川雄剛要起身去倒杯酒的時候,外麵忽然間飛進來一隻鴿子。
看到這隻鴿子的瞬間,黑島川雄立即走去將鴿子一把抓住,然後從它的綁腿上拿下來一個卷著的小木管。
“嚴令:近日沒事不得來往!”
這是織田武平的命令。
接到這樣的命令後,黑島川雄就趕緊拿出紙筆來回信,寫好後就重新塞回木管中,然後他便將鴿子放飛。
“組長做事還是這麽滴水不漏,知道我最近很有可能會被盯上,所以才這樣提醒,隻是組長您有時候也未免太過謹慎了。”
信鴿傳信嗎?
對。
蛛組內部就是用的信鴿傳信,不是說不能通過電話,隻是有時候有些事情是不敢隨便在電話裏說。
和依賴電話這種容易被竊聽的通訊工具相比,織田武平更加青睞於信鴿。
何況就黑島川雄現在的處境也不可能說打電話,你剛剛將北海商會在北平城的攤子支起來,哪裏來的電話?
即便是有電話,剛鬧騰出來威脅警備廳和市政廳的事,難道不怕電話會被監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