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屈辱

  此刻,被關押在大牢中的秦初柔還並不知曉,她的師父已然獲悉了她還在人世的消息。


  她感覺自己從未這麽屈辱過,被五花大綁羈押在這大牢中。想她江湖兒女,又是素衣門的首席大弟子,一直以來都是順風順水的,誰曾想卻又如此遭遇。


  客串獄卒的阿克蹲在牢房外,看著秦初柔像仲秋節的大閘蟹一樣被捆在那兒,別提有多感興趣了。雖說,他已經看了月餘,卻仍舊覺得開心不已。


  這個長得一點兒都不好看的凶女人,竟然敢行刺他們家王爺,真是好大的膽子。不過也不知道王爺是什麽意思,竟然沒有把這個女人哢嚓了,反而是看管起來。


  難不成,是看上了?


  阿克看了一眼秦初柔的樣貌,又覺得不可能。自家王爺是什麽身份啊?!那可是皇親貴胄,身份貴不可言。不消說這秦初柔的模樣還沒有他們家王爺生的好看,即便是再好看,也是個拎不清的草莽,帶出去都丟麵子。


  都一個多月了,秦初柔的臉上還是時不時露出一副不滿忿恨的神情。叫阿克真是無語了,看來她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自己是在什麽地方,還當自己是什麽素衣門的大弟子,嬌小姐呢!

  人啊,最重要的就是要自知之明啊。


  素衣門在江湖中在有地位,但擱在皇家眼裏,也不過是個草莽集結的地方罷了。你自持身份,真當自己是什麽人物了不成?皇帝心善,沒有拿這些人開刀,可是給你們天大的恩典了,卻尤不自知,真是……


  阿克不清楚,連他都能看明白的內情,怎麽這些人反而鬧不明白呢?還是說,除了他家王爺以外的中原人,都是傻瓜嗎?

  嘖嘖歎了幾聲,還未等阿克偷偷離開,便聽到牢裏喊道:“人呢?!都死哪兒去了!本姑娘餓死了!”


  這剛說了幾句,莫非就喘上了?阿克可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也不知道這秦初柔是哪裏來的自信,認定他們不會把她怎麽辦。


  事實上,秦初柔被抓進來後,除了前幾日有些害怕外,後來倒是真的沒太大擔心。她一沒有被用刑,二來也被苛待。除了每天都被綁著,血液不暢通外,倒也真的沒有什麽不再自的。而且好吃好喝供著,倒也不錯。


  她認定段泠定然對她有說不出的陰謀,所以才敢這麽狂妄。隻是不知道,她的小心思被段泠知曉,等待她的會是什麽了。


  壓了壓有些翹起來的‘小胡子’,阿克做出一副剛從夢境中醒來的表情走了過去。“嚷嚷什麽!沒看見老子正做美夢嗎?!”


  秦初柔看著這個彪形大漢,心中冷嗤了聲:哼!這就是相州的衙役,簡直像悍匪一樣。


  “我餓了。”


  “餓了就餓了,嚷嚷什麽。”阿克沒好氣道,“等著。”說罷,便出了門。


  不多時,熱騰騰的飯菜就端了進來。


  秦初柔一看這飯菜,就擰了眉。“你竟然給我吃這種東西?!”


  阿克看了眼那玉米麵的窩窩,不知道這種東西有什麽奇怪的。“怎麽?這不能吃嗎?”


  “我要吃飯,吃飯!”


  看著秦初柔眼中毫不掩飾的厭惡,阿克算是明白了。感情這杯關押的囚犯,還嫌棄起了夥食。米飯……那可是隻有精貴人家才吃的起的東西。普通人家不都吃的是糙米和雜糧嗎?


  嗬,看來這好飯供著,真把自己當大小姐了。


  “愛吃不吃。”


  秦初柔看著獄卒上前來,甚至沒有給她鬆綁,隻把飯菜隨意擺在牢門前,扭身就離開了。她被這獄卒的態度激怒了,險些咬碎一口銀牙。


  阿克一出了大牢,就捂住肚子,狂笑起來。那個女人的表情實在是太有意思了,他以前怎麽就沒有想到這麽對待她呢?!

  秦初柔還不知道阿克心裏有什麽鬼主意,她看著眼前粗鄙的飯菜,心裏一陣不快,愈發想念她的情郎了。


  “阿嚏!”


  九月裏,別的地方已經見不到蓮花了。而在末蓮山莊,卻仍舊能嗅到蓮花的香氣。


  這裏種植的蓮花品種各不相同,所開放的時間也是不同。而最為特別的是在荷塘之下,到了冬日會有暖水經過,讓一池蓮花即使在冬日也可以開放。


  此刻,蓮花開的正是熱鬧時候。


  石桌上擺放了美酒佳肴,不過都被這一個重重的噴嚏給毀掉了。


  荊紅楚掏出帕子,抹了把鼻涕,叨念著:“到底是誰在想我?”


  君薄言早在荊紅楚打噴嚏的那一刻,便後退了幾步,沒有讓任何汙漬沾染到他那身雪白的袍服。


  他穩穩托著一隻酒盞,聽到荊紅楚的話,便答道:“約莫又是你哪個紅顏知己,再來便是你在江湖中的仇敵了。”


  荊紅楚訕訕一笑道:“牡丹花下做鬼也風流。若我的仇敵是一名動人的美人兒,我也甘之如飴。”


  君薄言早就對荊紅楚這幅風流模樣習以為常了,他雖風流對女子們可是投入真心,故而他的每一位情人在離開後,都不曾說過他一句不好的。隻是這男人是風,注定是不羈的。


  “說到紅顏,我想起了一個人。你的小情人,如今應當還在相州大牢中。怎麽?不打算救她出來嗎?”


  荊紅楚的身邊從來就不缺少美人,前些日子他剛剛結識了一名花魁娘子,兩人正打得熱鬧。君薄言的話讓他一怔,而後才道:“不是你勸我稍安勿躁的嗎?”


  這裏是末蓮山莊的地界,任何人都瞞不過君薄言的耳目。他自然曉得,這個人夜裏不歸是去了哪裏,隻是並未點破罷了。那秦初柔一顆心都放在他身上,如今看來倒是芳心錯付了。


  “你的女人總以為她會讓你停下來,卻不知道你是風,無論任何人都無法讓你停留。”君薄言說完這句沒頭沒腦的話,便將視線投向遠處。


  那正是一片荷塘,亭亭玉立的荷葉中,嬌羞的花蕾悄然綻放,偷偷看著塵世中的美景。


  從他記事起,便已經有了末蓮山莊這個名字了。因為年代久遠,也不曾有過記載,他也甚明晰為何這個山莊會選作這個名字。


  遠處的景色一如往昔,同記憶中分毫不差。這就是君薄言眼中,最舒服的畫麵了。


  即使他外出再久,也要回到這裏來。他終歸,還是一個貪戀家中味道的人啊。


  低頭啜飲了一口梨花釀,君薄言的俊顏上染上了一抹薄紅。“待明年梨花盛放時,定要多釀幾壇。”話音未落,看向荊紅楚又道:“若不是你總是來我這裏偷酒喝,你我何須現在隻守著這僅有的一壇。”


  荊紅楚不以為杵,嘿嘿一笑道:“你隻是不清楚。這偷來的酒啊,味道最是美味。便是最寡淡的水酒,也別有一番滋味。”


  對於荊紅楚這中怪癖君薄言無法理解,也不打算理解。隻要他現在有酒喝,又有什麽重要的呢。


  靜默間,忽聽荊紅楚道:“我對安樂王十分的感興趣。”


  “哦?”君薄言眉梢微挑,問道:“哪裏有趣了。”


  “江湖人都知,君薄言生性冷淡,寡言寡欲,卻不知你是懶得說,懶得做啊!”荊紅楚說完後,就有些後悔了。他怎麽就忘記了,這裏可是末蓮山莊啊。一個終年都能看到蓮花的山莊,在這裏,仿佛時間的流逝也變得緩慢起來。而居住在這裏的人,便也隨著這緩慢的時間,一點一點的體會著時光自身邊的經過。


  而君薄言自小就長在這裏,性子冷淡也並不奇怪。想到這裏,荊紅楚笑了笑,便又說道:“那安樂王和我所見過的任何皇親貴胄都不同。那可是一個十分任性的人啊,做事全憑自己的心意為之,倒是很合我的胃口。”


  兩年前,二人乃是第一次見麵,荊紅楚就對這位小王爺很有興趣。那麽一個小小的人兒,怎麽會有那麽多的心眼呢!要不是在江湖中闖蕩多年,怕是就要著了那人的道。


  “你說,這安樂王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對他有興趣?”君薄言難得調笑了一句:“我卻是不知,你何時竟對男子有了興趣。”


  “去。”荊紅楚白了他一眼,才道:“我就是覺得,那人有趣極了。瞧瞧那心眼,都要掛一身了。如果有可能的話,倒是真的想和他進一步結識。”


  君薄言挑了挑眉梢,對於荊紅楚這句話不予置評。“如果你不怕死的話,盡管可以送上去。”他看得出來,那安樂王分明是對他們二人恨之入骨,恨不得處置後快了。


  二人之間的交易雖是簽字畫押,但難免那人還會反悔。他算是半個生意人,但也不想和朝廷,乃至那些達官貴人有任何交道。


  “我會派人去打聽秦初柔的近況,若是安樂王有心放人,你便去將人救出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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