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古裏古怪
厚厚的石門落下，阻隔了最後一縷光芒。
君薄言倚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懷裏是他從不離身的長劍。
自入江湖以來，他還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曆。他於三歲起便開始習劍，十四歲便在江湖上揚名。少年時他曾想過，或許有一日他會死在一人的劍下。那是一名劍客的榮耀，能死在他人劍下是每一位劍客的追求。隻是他不曾想過，他如今卻成了階下囚被囚禁在此。
饒是他在江湖中有冰雪劍神之稱，此刻也有些慌亂了。
段泠接到顧明的稟報時，正在一座湖心小亭中飲茶。一手托著茶盞，一手朝湖麵揚下一把魚食。
一大群錦鯉就聚集在小亭旁，張大嘴等待著有人投食。
段泠的心情極好，眉目間都是笑意。
當顧明走來時，看到的便是少年美好的側臉。人們都知安樂王手段殘忍，卻不知他竟是一名俊美出塵的少年。十六歲的少年還未長開，瞧著略有些女氣，顧明甚至都過眼前的少年難道是女扮男裝？而後他為這個想法好笑不已，堂堂安樂王又豈會是一名少女。
“何事？”段泠雖是瘸了一雙腿，但耳力可是驚人。顧明又不通武學，腳步自然是沉重許多。
“回王爺，暗牢中的那人不肯吃飯。”
“哦？”段泠挑了挑眉稍，將手中的魚食撒入湖中，這才看向他。“他絕食？”
“大約是的。看守們說，送去的食物他一口未動。”
“嘖。”段泠撇了撇嘴角，臉上的表情有些孩子氣。“看來江湖人傳誦的劍神，也隻是一個普通的年輕人呢！”
劍神剛滿十八歲，雖身負聲名，但第一次被人囚禁，想來心裏還是有些不平衡的。
想到這裏，顧明看向段泠的目光有些微妙。他可不認為王爺將此人關押，隻是怕他幹擾了他的調查。
“顧明，你是不是認為本王將此人關押起來，並沒有看上去的那麽簡單。”
少年輕柔的嗓音響起，卻讓顧明激靈靈打了個冷戰。他撲通一聲跪倒，身體瑟瑟發抖著，“王爺的決定奴才不敢臆測？”
“哦？”段泠看著在自己麵前跪倒的管家，忽而一笑。“你怕什麽呢？本王又非洪水猛獸，竟將你嚇成這幅模樣。”
顧明哪裏敢回答，眼前的少年雖不是洪水猛獸，可他卻比這些都可怕。被猛獸吞噬，被洪水淹死也不過是送了條性命，但若惹上這少年，可是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曾去過刑房，裏麵的情景令人不寒而栗，他隻看了一眼，卻做了一個多月的噩夢。
“起來吧。本王不怪罪你。”
顧明這才戰戰兢兢的起身，雙目垂下盯著自己的腳麵，一言不發。
“你猜的不錯，本王的確並非因為這個緣故將他關押。”段泠彎起嘴角，像一名狡黠的孩童般的笑了。“你不覺得將赫赫有名的劍神關押起來，挫挫他的銳氣很好玩嗎？絕食……本王一直以為這是女子才會耍的招數呢！未免餓壞了這偉大的劍神，本王決定給他加餐。這湖中的錦鯉養得太肥了，一個個蠢兮兮的看著就鬧心，讓廚房給劍神做一桌子全魚宴吧！”
顧明一怔，不由道：“王爺，這錦鯉不是您從……”
“本王就喜歡搶別人的東西！不過啊，這群傻魚在小三家瞧著不錯，擱在本王這兒怎麽看著這麽鬧心呢！本王看這湖裏太空蕩了，讓人栽些荷花來！唔……蓮藕的味道可是不錯。”
暗牢中看不到光亮，但君薄言卻知道這附近是有人在看守的。他們就躲在石門的那一邊，時時刻刻注意著他的動作。階下囚的滋味是不好的，尤其是有人時刻監視。他不想吃飯，也不想同段泠妥協！誰知道他還想多自己做什麽，誰知道他還會有什麽招式沒有使出來！反正他隻是想捉弄自己罷了！
在無人的地方，君薄言倒似一個小孩子一般。
他的心聲若是給段泠知曉了，肯定要恥笑一番。說這劍神像個孩子似的，好玩的很！
不過剛剛過午罷了，守衛們忽然聞到一陣誘人的香氣，便聽到顧明的聲音：“開門！”
待看到魚貫而入的仆從們手中端著的飯菜，守衛們難得愣了愣。這不剛剛才送過飯，怎麽一會兒的功夫便又準備了這麽多的飯菜。
厚重的石門再次打開，陣陣誘人的香味兒湧了進來。
顧明看著陰影中的男子，不得不承認，這是除卻他家王爺外，他見過最好看的男子了。
一襲白衣勝雪，懷裏是一柄式樣奇古的烏鞘長劍。他微微垂著頭，一動不動，卻好似一柄封在鞘中的長劍，令人心生畏懼。
隻是當顧明想到段泠的話，唇角不禁勾起。王爺可是說過了，劍神隻是一個沒有經受過打擊的孩童，戲耍他很是有趣呢！
“王爺讓我給您送飯菜來了。”
聽到顧明的聲音，君薄言這才轉過頭來。於朦朧的光影下，他冷峻的容顏愈發的俊美了。每次殺人後，他總會餓得。這次雖未將段泠殺死，但一夜未食，他自然是餓了。
隻是意識中認為吃了段泠送來的飯菜，便是向他低頭一般，君薄言心裏總有些幾分不自在。
“這可是王爺特別讓人準備的全魚宴，君公子不如嚐嚐看。”
君薄言絲毫不意外段泠會知道自己的身份，事實上在那夜第一次見麵，他便已經知曉。“我不會吃的，你把飯菜端下去吧！”
顧明已經知曉他會說出這番話來，便將段泠的原話一字不漏的對君薄言說道：“我家王爺說：本王覺得這湖中的魚兒蠢了些，和劍神你很是相襯，便讓廚子烹煮給你品品味道，免得你們兩個倒是真的蠢到一塊兒去了。”
顧明說完，連忙後退一步。可以想見，君薄言該是如何的憤怒。隻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君薄言隻是言之：“拿過來，我吃。”
又讓王爺給說中了！他一愣，忙命令小廝將飯菜端到圍欄前，並好言勸說：“我家王爺孩兒心性，還請君公子多擔待一下。王爺對您並無壞心，隻是有些愛玩鬧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