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為何是她？
唐白是在第二日下午回到山頂上的別墅的。
這天唐曆正好去參觀了幾家珠寶公司在當地的工廠，回來後就一直在跟merry討論國內對鑽石切割工種以及首飾工藝製作工種的缺失。她有一個很大的野心，既然是要開發中國市場嘛，當然也希望國內能的技術工也能相應的跟上，如果這一想法逐步實現的話，無疑對中國的工業發展也是一大突破。
“其實現在沿海一帶的幾個城市對首飾的工藝已經很成熟了，但鑽石成本工藝大，而且大多數技術都是來自於歐洲，尤其鑽石十大工藝城市。僅僅在這方麵落後了一點。”merry翻看著做的市場調查報告，全國的各大珠寶生產商的資料她們都了解的差不多了。
“嗯。你這些日子多去跑跑看其他城市的幾個工廠。如果實在達不到我們的要求，大不了在比利時找兩個老師傅帶一帶。”
這是已經在準備著成立工作室的事情了？
唐白剛進門就聽見兩人的討論聲。
merry答應著話，抬頭看見唐白，招呼了一聲：“唐先生下午好。”
唐白點頭算做回應了。長腿跨了兩步走到了kelly麵前，找了個空位自己坐下。kelly覺得奇怪，唐白向來不願意搭理她生意上的事情，怎麽自己送上門來了？
收起調查書，Kelly擺擺手，示意merry先離開。
等到merry退下去後，kelly換了個坐姿，一隻腿疊在另一條腿上整個身體向後靠，對kelly的了解自覺告訴唐白她這是要跟自己長談一番的架勢。
唐白下意識的坐直了身體，兩人氣勢相當。
看著唐白這幼稚的有樣學樣，Kelly噗呲一聲笑了笑，不禁搖頭說道：“說吧，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跟我說？”
唐白輕輕的點頭雙手合十交握在腿上，背脊挺得直直的，一臉的嚴肅淡漠，嘴唇微微動了動，但沒說話。
這是時隔六年後，kelly第二次看見唐白露出這樣的表情，當年，他來求她幫忙的時候，也是這樣別扭的樣。不用猜，就看唐白那明明不得不求自己還非要假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就猜到他肯定有事找自己。
事關唐白，那鐵定跟初一脫不了幹係。
“我說唐白你怎麽每次有事情找我的時候，都是一副我欠了你錢的模樣？你要不要搞清楚到底是誰有難……”Kelly不耐煩地嚷嚷起來，她就看不慣唐白明明對誰都沒心沒肺的樣子，唯獨對初一那丫頭千依百順。早已經過了為愛情要死要活的中年婦女就煩小年輕愛的死去活來。
被kelly這樣一吼，唐白總算是開了尊口。
“你打算和思比嘉合作嗎？”
“你今兒個怎麽關心起我的事情來了，那一回見你真的在意過。咋能不能繞彎子，直接說你想讓我怎麽做？”
既然Kelly都這樣說了，唐白也就不再別扭了。提出自己的要求：“那你能不能把合作案給思比嘉。”
“初一讓你來求我的？”Kelly說，但想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初一那丫頭比你還沒心沒肺，她不願意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她的想法，這不像是她的風格，莫非又是你趕著貼熱臉？”
唐白知道姑姑說話難聽，這種類似的話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他抿了抿唇角，隱藏了自己的不滿，也不搭腔，就是盯著Kelly看。
Kelly被他這麽一盯著，性子也上來了。兩姑侄都不講話了，悶悶地將手疊在腿上，賭氣一般看誰先妥協。
通常這種情況kelly都堅持不了三秒，能有什麽辦法呢？望著自己侄兒那張天然喪但依然帥到爆的臉，總是生不起氣來，明明動不動就要耍點小性子，可最終被唐白一瞪一愣就什麽都繳械投降了。
“行吧行吧，你說說看我憑什麽答應你。你常常在心裏鄙視我這個滿身銅臭的商人沒錯吧？既然你也知道我是什麽樣的，總不能讓我做虧本買賣，你要我幫忙總要拿出一點誠意來。”
六年前，唐白也曾這樣無賴的要求她幫過一次初一。
那時Kelly也這樣說。
最終她卻在敗在固執的唐白手上，那時的唐白因為意外受了傷，被迫在家裏修養了三年，好不容易恢複的他，卻始終惦記著初一的事情，明明他已經從中國回到布魯塞爾，卻始終關注著初一的動態，在得知初一錯過了考入珠寶學院的機會，無奈進入W大地質大學的三年後，他找到kelly，每日帶著病容期期艾艾地求著她幫助初一拿到布魯塞爾的邀請函。kelly一時心軟也就答應幫他。
其實kelly打心眼裏不想幫助初一的，唐白雖然打死不說，但她知道唐白的雙手受傷絕對跟初一脫不了幹係，所以也導致於了那一段時間自己的心態不平衡，和初一在學校第一次打照麵的時候，就對初一做出了那樣嚴重的指控。
她指控初一是廢物，根本不配成為自己的學生。那次，也是她第一次看見初一哭，哭得像個小孩，明明心裏恨死了自己，卻還強忍著跟她道歉。但她們同是驕傲的人，那時的Kelly認定初一就是一個害了自己侄兒卻還不自知的蠢貨，她整整晾了初一兩個月，不讓她上自己的課，甚至在教務處記錄她的黑名單。
初一在整個研究生生涯裏遭遇了有史以來的重創。
其實她打心眼裏記恨著初一。
“初一最想做的是切割師，我希望她能實現自己的夢想。如果你和思比嘉合作，她可以幫你。”
“哼，別說這麽好聽。你就是想讓我幫她而已。”
其實Kelly說的沒有錯。但唐白心裏也有一絲絲的不滿，當年在布魯塞爾大學，Kelly當眾侮辱初一，導致於後來她對自己產生了自卑心理：“當年如果不是你對她說那樣的話，她也不至於從頭開始。”初一在布魯塞爾兩年的研究生生涯裏，發生過什麽事情，唐白一清二楚。畢業後很長一段時間，初一都沒有自信心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如果不是她當時的專業教授鼓勵她去接觸新的世界，恐怕，初一現在也沒敢有勇氣加入思比嘉。
這些過往，盡管初一從來不說，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適應。但是唐白知道，她那麽好強的人，之所以窩在思比嘉一個工程部做檢測員是因為唐曆。
“技術不如人還不讓人說了？她是我學生，做的不好我有義務讓她認清自己。”
“既然你是她老師，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初一對鑽石的熱情？她有沒有天賦和勤不勤奮你比我更清楚。”
“我……”是。Kelly承認，初一在小小年紀的時候就啟蒙於小溫莎先生，她對鑽石工藝的熱愛也是許多人比不了的，僅僅是這些足以支撐她達成自己的夢想。她這些年也相當後悔當初說了那樣的話，後來幾次，她都有在布魯塞爾老教授的口中聽說，初一心裏留下陰影的事情。但是“每個人要完成自己的夢想時都要經曆許多的困難，她初一不過被人批評了幾句話而已就矯情成這樣，心理素質不行怪不了別人。”
Kelly的咄咄逼人，令唐白產生了厭惡感，他緊閉著嘴巴不想再多說一句。
氣氛跌入冰點。
Kelly自認為自己說的沒有錯，但是心裏又莫名的不別扭。
她很清楚的知道，初一的資曆明明可以獨立製作工藝，假以時日絕對是優秀的切割師，但因為她貿然的幾句話變得否定自己，這些確實是自己造成的。
“哎。好吧。就當做我做出補償，我可以考慮你的提議。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在初一的事件上，唐白和Kelly兩人總是矛盾不斷，能讓Kelly舍棄原則答應自己的要求，實屬不易。唐白也不是得寸進尺的人，隻略略思考了一下後，便點頭同意了她的說法。
“什麽條件？”
“如果我們同思比嘉達成合作，我讓初一加入我們的製作團隊。你是這個想法對吧？”
“嗯。”
“但你知道，鑽石出礦以後會直接送往國外的大型專業切工工廠裏，初一想做的事情與我背道而馳。”
“你有考慮發展屬於自己的切工室。”自信一點點在唐白臉上蔓延，他非常篤定唐曆的想法。
“那麽你放棄畫畫，來幫我。”
唐白沒有即時回答Kelly，他知道姑姑一心想讓自己回到原本屬於的自己的位置。他也曾想過，不止一次，想過要放棄畫畫。
“你還記得六年前我對你說過的話嗎？沒有女人喜歡自己的男人一事無成，你那時能堅持去學校上課。那麽現在也可以為了初一放棄畫畫，英國那邊的形勢嚴峻，老頭不能在等了，我也不能再等你了。唐白，你要明白自己應該做什麽。”
“你早就料到有一天我會妥協的吧？”唐白歎了口氣。
Kelly沒有否認，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上了樓，再下來的時候手裏已經拿著前些日子唐白廢棄掉的那些草稿圖。
冒叔每次都會將唐白不要的設計圖收集起來交給她，其實這些年，唐白也曾偷偷撿起來嚐試重新開始過，但一次又一次的放棄了。Kelly知道，唐白為了初一什麽都願意去嚐試。
這或許就是愛情的力量吧？
“我有時候在想，我作為你最親的人連一個女人都不如嗎？我寄希望於你，卻沒想到，這一天你居然是因為一個女人向我妥協。唐白，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是初一？她有什麽好值得你這樣做？”Kelly說這話的時候，有點心酸。
唐白接過那些草稿，指尖在上麵磨砂了幾下。
他的母親就是一位出色的珠寶設計師，就連出車禍那天，她還在副駕駛上拿著筆和紙塗塗畫畫，死的時候手中還捏著一直鉛筆。
後來警察調查車禍真相，竟然是有人覬覦的父親車裏的一小袋子鑽石，痛下殺手。
這個結果讓唐白無法接受，那時小小的他就在車裏，親眼目睹車禍以後父母當場死亡，滿車的鮮血染紅了他的雙眼，他甚至連哭都哭不出聲音。但歹徒卻毫無同情心的敲碎玻璃，取走那一小袋占滿血跡的鑽石。
Kelly的話讓唐白沉默了。
他頷首看自己的姑姑，姑姑是個苦命的人，盡管她看起來那麽的強勢。
但他心裏卻清楚，姑姑和初一不一樣，這種不一樣讓他放下自尊，繳械投降，縱容初一成為了他生命中不可忽視的重量。
“或許，總有一天你能明白，為什麽是初一。”
這一聲低語似低喃。她怎麽可能不明白，她也曾年輕過，也愛過一個到死都不會忘記的人。
同最愛的人一起，攜手走到最後是每一對相愛的人此生最大的夢想，唐白雖然看起來冷情，但對初一的心思從十幾歲到現在，花了多少心思Kelly都看在眼裏。唐白想要做什麽，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