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知半解
接到電話的高木剛剛收到來自倫敦總部發來的郵件，總部不知道從何得知了假鑽石的事情，勒令高木與思比嘉中國區執行總裁艾瑞克即刻前往倫敦匯報此事。
郵件是董事會旗下秘書會發來的，言語間盡是指責之意。
高木頭痛地揉了揉眉角告訴初一：“你去附近的咖啡廳等我，我隨後就到。”
被掛斷電話的初一隻好抱著黑皮箱去了思比嘉大樓附近的咖啡廳。
剛走到門口，一道熟悉的聲音引起了她的注意，初一下意識的抬頭看去，說話的是個胖胖的男人，正背對著她。看背影初一沒認出人來，但是那男人對麵的人初一是認識的。
銷售部的副總監，張弛。
初一在設計稿比稿會的時候見過他，此人也是思比嘉的老人了，中國區成立時從總部調來了的，一向眼高於頂，不太看得起這一批新人，初一沒少在藤奈那聽過此人的事跡。
隻是對麵那人，聲音如此熟悉，初一不由得摸了摸腦袋，調轉了步子往緊鄰的一條道走去：“我坐這邊吧。”
這家咖啡廳的餐桌由一排鏤空的書架隔開，上麵擺滿了書，初一找了錯開的位置在那兩人附近坐下。
引路的服務員沒有任何意義，很快就遞上了單子。
“小姐，想喝點什麽？”
初一食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噓的動作，又指了指iPad上的美式咖啡。
服務員走後，初一才抽出了書架上一本書，透過縫隙終於看清楚對麵那人的臉。
沒想到那起初背對著自己的人，居然是劉經理。
初一正要將書放回原位，假裝什麽都沒發現，就聽見劉經理說話了，語調裏滿是諂媚。
“張總，上次的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再過兩天我就安排人進來。”
張弛雙手抱胸，分明沒把劉曉放在眼裏的樣子，“你可給安排好，不要再出什麽亂子了。”
“是是是，張總你放心，上次那兩個人，我還沒感謝你的幫忙呢。這次絕對不會再出亂子。”
“哼，最好是這樣。總部很快就下命令讓我坐上總監的位置，我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任何紕漏。尤其是你那個不聽話的侄女，聽說她最近不僅跟林蕭走的近，跟高木弄進去的草包也走的挺近的。”
初一聽著張弛的話，心裏一陣鬱悶，這人口裏說的草包是指自己？
提起林蕭的名字，劉經理的臉色明顯難看了幾分，語氣裏也多了埋怨。
“林蕭仗產品部的勢事事跟我作對，楊心那事要不是張總您出麵指不定現在還是個威脅。”
“銷售部弄來個喬伊已經夠亂的了。你多盯著林蕭，萬一惹急了她弄點什麽事情讓高木知道了，不好收拾。”
劉經理也是連連點頭，不過看樣子也是咬牙切齒的，“張總，有沒有什麽辦法……”
張弛抬手，打斷了劉經理的話。“她算不得威脅。哄著喬家給她做後盾，背地裏又不安分。不用我們出手，喬伊也容不下她。”以免被有心人聽去，張弛壓低了聲音。
劉經理也隨之壓低了聲調，“那……那個初一？”
聽到自己的名字，初一豎起了耳朵，眼角卻瞥見張弛左右看了看，隻好眼疾手快地將抽出來的書放回了原位，沒有了縫隙，聲音更小了些，初一無奈隻好將耳朵貼近了書架，擺出了一副累癱的靠著模樣。
好半響，才隱約再次聽到張弛提起高木。
“高木自己現在也是一堆麻煩，不足為懼。”
“這麽說起來，上頭出手了？”
初一聽到此處，臉上一頓，正想再靠近一點，手臂卻不知道被誰握住了。她驚愕地抬頭，卻一眼撞上了高木鐵青的臉。
高木拉著她的手，做了個禁聲的動作。
初一將原本張口要喊的話收進了肚子，以為高木會在自己對麵的位置坐下來，一起偷聽牆角。沒想高木卻拉起了她的手往遠處走了兩步。
“你……”初一不明所以，想叫他的名字又不敢太大聲。隻得慌忙拿起黑皮箱，跟著他挪動了位置，在角落裏坐下。
兩人沉默著對坐著，直到五分鍾左右那邊的兩個人交談完畢，付錢告辭，高木這才手指敲著桌麵去看初一。
“你聽到了一些什麽？”
“楊心被辭退的事情是張副總監提議的？他們為什麽想要對付楊心？”
高木手托起了下巴，恰好此時服務員送來了餐點，沒有立即回答初一的問題，高木同初一一樣點了美式咖啡，待服務員走後他才慢悠悠地端著咖啡抿了一口。
“她敢當麵跟劉曉叫板，有人自然要鏟除異己。”劉曉是劉經理的全名。
高木說這話的語調冷冷的，聽得初一一陣心驚。
“那早前叫小唯的女生也是他們幹的。”初一回憶起，最後一次貴婦拿了假鑽石找上門來，楊心接了個電話便假裝肚子痛把麻煩扔給了自己。
當時她就很意外，楊心是如何得知客人是什麽時候會找上門來？
明明在初一去店裏之前，所有人都以為假鑽石的事情已經過去了，而大家心裏認定的‘罪魁禍首’就是葉盈盈曾提起過的小唯。
高木沒有直接回答初一的問題。
他放下了咖啡杯，岔開了話題，“你這麽著急找我來，是有什麽事情？”
經高木提醒，初一才想起來自己此次前來的目的。
她將黑皮箱推給高木，“那個，高先生啊，我特別對不起你。”初一一緊張就習慣性的抹鼻子，“真的！我不是故意要賣掉你的項鏈，隻是黑市那地方有去無回，要不是賣掉你的項鏈我這個人可能就會出不來了……”聲音裏，還帶著哭腔。
一聽就是裝出來的，高木也沒有拆穿初一，聽她這麽一說明白了事情原委，沒有責難她的意思。
好奇打開箱子，他也愣住了。
“你賣了多少錢？”
初一委屈的不行，舉雙手比十，義憤填膺地控訴起來：“再加個零。黑市果然是黑心肝，抽了一大筆錢走，還有哪中間人，也太不要臉了！”
這下輪到高木不知道該笑還是哭了，他冷靜了半響，才把箱子收好。
“我也不知道是應該誇獎你還是……”
“高先生，你別怪我。”初一連忙打斷他的話。
高木這才苦笑著搖頭，自己何時說過要怪責她了？
初一咬著嘴唇，小心翼翼地看高木的臉色，見他苦笑以為自己真不小心得罪了高木，臉上一陣的為難，隻好做著最後的彌補：“不過你別擔心，我已經拿到了買家的地址，我一定會幫你贖回來的！”
“我沒有生氣。”
初一卻是不相信，懷疑地看高木，臉上分明寫著‘高木小氣鬼大摳門。’
平心而論，高木還真是第一次遇到初一這樣的人，時而敷衍時而狗腿，實在是很難分清楚她真實的秉性。
高木收起皮箱，將它放在自己腳邊。正色道：“真的沒有生你氣，再說你不是還要了買家的地址嗎？”
初一聽高木這樣說以後，臉上終於有了點笑意，邀功似得趕緊獻上唐白給她的紙條，“這裏這裏，我跟買主說好了，賣多少錢就用多少錢贖回來。雖然被黑心肝和中間人抽了一大筆……不過你這麽有錢，應該不會介意的對吧？”
高木拿這地址看了一眼，再看初一狗腿的表情，一時不知道作何回答。把紙條收到了西裝口袋裏，“下次不要自己一個人去做這麽危險的事情。”
初一聽高木說起黑市，這才想起來正經事，“對了，這是黑市負責人的聯係方式。我們之前猜的沒有錯，店裏消失的真鑽石就是在地下黑市銷贓的，有一條K級的黃鑽，被劉經理的侄女拿去翻新，做了個新的款式帶著呢。”
高木點點頭， “這麽說起來，劉經理是主犯無疑了。”
“嗯。八成是。”初一又想起自己之前猜測喬伊同劉經理有關係，但今日無意聽到劉經理和張弛的對話，話裏話外將喬伊視為敵人，又不由得陷入了迷茫。
“高先生，我想問你個問題。”
“嗯？”
“你是否早知道，掉包鑽石的人是劉經理。”
高木沒想到初一會突然這樣問，他愣了愣，認真的看了一會初一，“你為什麽會這樣以為？”
初一見高木到現在還裝出一副不知情的樣子，心裏一陣厭煩。深吸了一口氣才說道：“我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有什麽目的。但我幾乎可以確定，你根本不在意假鑽石的主犯是誰。珠寶店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情，負責人卻平安無事還穩坐部門經理位置，一定跟他背後的勢力有關係。然而你的設計稿外泄，查起來更容易，你很快就將目標鎖定了。”
“如果我知道，我又為何需要大費周章安排你進店裏？”高木沒有因為初一的揣測而生氣，隻淡淡問道。
“你一定有個非我去不可的理由。後來，在跟你幾次接觸中，你多次試探我，並故意透露給我喬伊對林蕭很在意，你給我的資料裏也透露出了喬伊跟這件事脫不開幹係。喬伊明明是銷售部直營店的主管，她卻可以代替產品部的總監簽字，這很奇怪。”
高木聽著初一說著，抬手去端咖啡，並沒有讓初一發現，他在掩飾他的情緒。
“你早就發現了不對勁，卻沒有如實相告。”
初一又怎麽可能聽不出來高木在隱忍自己的怒氣，一開始她沒有告訴高木隻不過忌憚喬伊跟他的關係。後來告訴馬丁，是迫不得已。
“不好意思，高先生。”
高木沒說話，從鼻子裏哼出一道氣。
“我是在今天才想通這個問題，喬伊是產品部安放到銷售部的定時炸彈，銷售部有了她在就會是異數。但喬小姐是真心向著你的，她跟假鑽石的事情根本沒關係，所以我才猜測你的本意不是需要我調查真相。”
高木沉默著，算是默認了初一的揣測。但他選擇性地避開了喬伊的話題，問道：“那麽從犯呢？你又猜到是誰了？”
“我調查過每個關卡，沒有任何紕漏。這件事就絕對不是劉經理一個人做的。所以我上次拜托你調查劉經理在公司跟誰近，答案我們今天都看到了。至於，門店裏我原來是懷疑劉經理的侄女跟他故作不和，裏應外合。但她接近我的時候，卻又透露出楊心和小唯的問題，這讓我陷入了困境。”
“但你還是猜到了。”
“沒錯。是在高先生的提醒下，我才想明白的。楊心對劉經理的態度傲慢似乎毫無顧忌，我去了店裏後，再次發生了假鑽石事故，這便是楊心想借我之手給劉經理一個警示，她手裏有劉經理的把柄，劉經理留不下她。沒有猜測的話，小唯同楊心兩人都是從犯，隻是這兩人後來都反水了，林蕭大概在其中使了不少的力氣。”
初一說完，便靜靜地等高木回應。這次高木沒有逃避，反而說道：“說中了一半。”
這人還真把自己當猴子耍了？
“另一半？還請高先生明示，我真的很笨，這是能知道的所有事情了。”
修長好看的指頭摩擦了幾下下巴，高木突然想到了什麽一般，笑了起來。
“是挺笨的。嗯，小性子也有。”
初一翻了翻白眼，她又不是來跟他打嘴仗的。
“高先生，不要人生攻擊哦。”
“哈哈。”高木這會是真笑開了，問她：“你是真不知道，還是不想知道？”
“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來思比嘉沒想過要做人棋子。”
其實初一說的沒錯，據他了解，初一自來到思比嘉還真一門心思撲在了工作上了，她是個相當聰明的學徒，但也僅僅在學習上麵聰慧罷了，她把全部的熱情都給了珠寶。
“我現在仍然還還需要你的幫助，你會幫我的對嗎？”
初一這下算是聽明白了，高木不會透露更多了。實在沒有轉圜的餘地，她思考了一會，終於做出了讓步：“最多兩周，成不成我都回來。”
“好。”
“除了我的工作台以外，我申請六月去南非工廠實踐學習的機會。”
高木揉了揉額頭，心裏明白初一這是順著杆子往上爬呢，但這要求很合理，索性爽快的答應了。
“事情結束後，帶著你去挖礦石也沒問題。”
初一這才滿意的點頭。她是打心眼裏不喜歡跟高木這樣的人打交道，道行太深，誰知道他吃人吐不吐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