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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價高者得

  縱使是金嬤嬤這般臉皮比城牆還要厚的人,此刻也有點不好意思了,她帶著鍾芷嫣往二樓走廊一個小角落走時,嘴裏還嘰嘰喳喳的解釋著:“哎呀,琴師啊,這真不好意思了。本來呢,您辛苦把雪兒教得這麽好,這第一場表演您就應該舒舒服服的看才對。可是呢,您也知道我這兒,是吧!全是那些得罪不起的大爺,嬤嬤我都沒想到今晚會這麽多人。主要是來的那位,嬤嬤是真得罪不得,真的是對不起老師您呐,回頭我給你多封個大紅包啊!”


  得罪不得大爺,就可以把別人這樣弄來弄去。


  鍾芷嫣點點頭,沒說什麽話,但是心裏也還是不舒服的。


  鍾芷嫣剛好在走廊那個小角落坐下的時候,四五個小龜公賠著笑點頭哈腰的帶著人上來了。


  “哎喲!南宮公子啊!您來啦?真是對不住,嬤嬤一時眼挫,沒及時下去迎接您,真的是對不住了。來來來,這邊這邊,看得最好最正中的雅房已經給您準備好呐!”金嬤嬤笑的誇張又熱絡,親熱的迎了上去。


  因為鍾芷嫣的位置實在是很不好,就是在樓梯口的位置,人來來往往都是在那裏。


  鍾芷嫣忍著不適感,盡量安靜的坐在那裏,聽著金嬤嬤笑得跟個老母雞一樣扯皮條。


  而後,鍾芷嫣聽到一個如擊水般清潤的男聲,在自己身後響起。


  帶笑的,溫柔著說:“金嬤嬤不必多禮了,這番來的著急,沒預先讓你留個房間,還勞煩你費心替我們安排了。”


  “哎呀南宮公子就是客氣客氣!金嬤嬤這金粉閣就是尋歡的嘛!想什麽時候來什麽時候來,那雅房呀,都給公子留著!這邊請,這邊請……”


  來青樓的,什麽樣的男人都有。像是這位南宮公子的,講話如此的溫文爾雅,是最受美人們歡迎的一種了。


  鍾芷嫣端起桌上的茶杯,聽見背後那一大群人嘩啦啦的走過,抬起白皙的手,喝了一口茶水潤潤喉。


  可這茶水才剛入口,人就被狠狠的撞倒在地上!


  “啊!對不起!”一個嬌嫩明顯是小女孩的聲音慌張的響起。


  一時沒防備的鍾芷嫣摔下的瞬間用手臂撐著地,總算沒整個人趴到地上的難看。


  然後一雙嫩白的小手扶了她起來。


  鍾芷嫣順著那雙手望過去,一個女扮男裝卻掩不住唇紅齒白的小女子,目測那年齡不超過十三歲,聲音清脆的很。


  “走太急了,這位姐姐你沒事吧?”小女子著急的問,好不容易才磨兄長帶她來見識一下,可別撞了個人又被送回家啊!


  “沒事。”鍾芷嫣低頭,輕聲說。


  “額……”小女子看見了鍾芷嫣的臉,頓時驚住了,嘴巴磕磕巴巴,卻是什麽都說不出來。


  這邊的騷動引起了走在前麵的人的注意,已經差不多走到廂房的人,又折返回來。


  “哎喲!無鹽老師你沒事吧?”金嬤嬤的大呼小叫。


  “怎麽了?”


  鍾芷嫣稍稍搖頭,示意金嬤嬤自己沒事。


  而後又抬眼,引入眼簾的是一個白衣潑墨的青年,劍眉星目,長的十分俊俏,是那個南宮公子。


  南宮公子先是看見了自家妹妹扶起一個低著頭的白衣女子,心裏好氣又好笑,這個闖禍精又闖禍了。可當他走了回去,看見這青絲半掩的女子時,呼吸一窒。


  白衣勝雪,黑發如墨,微微低首,道不出的清韻。


  好美的女子。


  “哥哥,我不小心撞到這位姐姐了……”南宮敏搓著手不安的說。


  南宮竹卻失神了,沒有理會他的妹妹。


  金嬤嬤瞬間插進來,一聲嬌笑把所有人的元神拉了回來,揮揮手帕,笑眯眯的說:“哎呀!沒事沒事,都是一場意外嘛!我看這位小公子也不是故意的,我家琴師沒有什麽事情,絕對不會計較的,是吧?琴師?”


  金嬤嬤一邊笑著,一邊不著痕跡的踩了鍾芷嫣一腳,示意鍾芷嫣跟著她的話走。


  鍾芷嫣氣悶,這個有錢就是大爺的地方!


  鍾芷嫣點點頭,麵無表情的臉看不出是什麽情緒,低聲說:“嬤嬤,我回房間拿點東西,等下回來。”


  說完,不等他們反應,轉身就下樓梯了。


  隻是下樓梯的一瞬間,青絲微揚,徹底的把那毀容的半張臉暴露在空氣中。


  金嬤嬤早已熟視無睹,轉眼笑眯眯的去招呼南宮公子。


  隻是看見那南宮公子又驚又複雜的眼神追著那道白色的身影時,金嬤嬤笑了笑,對這種目光早已見怪不怪的說:“那是我們這裏的琴師,正如公子所見,單看半張臉是絕世美人,但是另外半張臉卻是恐怖夜叉。我們這裏很多客人看了她一眼都想點她,可怎麽著?再美毀容了也白搭不是?那半張臉實在是太恐怖,嬤嬤都不敢看呐……”


  南宮公子的目光一直看到鍾芷嫣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麵,才慢慢的說:“琴師,是嗎?……”


  借口逃開的鍾芷嫣在外麵磨蹭到差不多開場了,才又跑到三樓,找了個視線差不多的位置,坐都沒坐下,就在這麽站著。


  金嬤嬤笑眯眯的上了那個在花廳正中間的小小舞台,喜氣洋洋的說:“各位客官,大家都知道,今天呢,是我們金粉閣頭牌雪兒姑娘,在上天下花魁祭之前的率先亮相。大家這幾天都要抓緊啊,咱家的雪兒姑娘呀,過幾天就要上京啦!今晚呢,老規矩。雪兒姑娘出來獻曲一首,而後開始今晚的喊價,價高者得!”


  “好!”


  “廢話什麽!趕緊讓雪兒姑娘出來!”


  “是啊!快點讓她出來!”


  ……


  下麵早已經是一派的狼嚎鬼叫的,那些男人的好色展露無遺。


  金嬤嬤笑著下台了,打了個眼色,示意下人們上台把雪兒姑娘的琴給擺好……


  一陣絲竹聲響起,一個步步生蓮的美人款款步上台。


  台下一片死寂,全部都看呆了。


  本來平日裏的雪兒就很美,此時刻意梳妝打扮一番,那更加是驚為天人。怪不得金嬤嬤對天下花魁祭都覺得是囊中之物了。


  美的如畫中人的雪兒眉目含情,又帶了點羞澀,微微抬頭,正看看見那二樓正中的雅房。


  那裏有一位翩翩貴公子正看著自己。


  雪兒臉蛋潮紅,心跳得很快。


  她深呼吸一口氣,而後在琴前麵姿勢優美的坐了下來,指尖輕柔的放在琴弦上麵,往上一挑——


  正是一個月以前在金粉閣上空回蕩過,讓許許多多的人至今都念念不忘的《水可訣》。


  鍾芷嫣在三樓聽著雪兒的琴聲,雖然還有些許的地方不足。可是,雪兒才學習了一個月,能彈出這種程度的,也是非常不錯的了。


  鍾芷嫣還注意的看了一下底下男人的反應,嗯,還是很不錯的。


  一個個聽的如癡如醉的。


  一曲終,鍾芷嫣鬆了一口氣。這種程度,出去參加花魁祭還是能拿得出手的,盡管雪兒就隻會這麽一首。


  隻是,當現場爆出掌聲,鍾芷嫣轉身想走的時候,低下花廳卻傳來了一陣尖銳的笑聲。


  好像另外一個金嬤嬤一樣的笑聲。


  雪兒剛剛福了身,還在台上。而金嬤嬤聽見這個笑聲的時候,臉都綠了。


  “雪兒姑娘果然名不虛傳,這琴曲彈得十分動聽。”一個豐腴美人嬌笑的帶著好幾個美女走了進來,那大搖大擺的架勢,一看就知道是來砸場子的。


  豐腴美人金牡丹得意的看著金嬤嬤,嬌笑的接著說:“隻是呢,這雪兒的琴藝吧,還嫩。比之我們家的綠袖,可真是差遠了。”


  有不少男人都認出了這是隔壁街牡丹樓的金牡丹,而她身後的,正是牡丹樓的頭牌,綠袖姑娘。


  沒想到能夠在一夜之間見到淮河城兩家大花樓的頭牌,那些男人興奮的眼睛都紅了,一個勁兒在那裏喊著說:“綠袖姑娘!”


  “綠袖姑娘來一曲兒吧!”


  “是啊,看看是這綠袖姑娘厲害還是雪兒姑娘厲害!”


  金嬤嬤的臉色難看的很,但是大廳這麽多人,總不好發作,邊勉強的扯著假笑說:“牡丹,你這是什麽意思?同行麵斥,這是規矩。你這是在幹什麽?”


  金牡丹笑得可人,又很氣人的說:“瞧姐姐說的,不要動不動就上升到什麽規矩不規矩那裏去嘛!妹妹我呢,路過,聽見您這兒琴聲呐,哎呦!那可是聽不下去,就這水平,還想去天下花魁祭?一個月以前那首曲子,不是雪兒彈的吧,我聽她那琴聲呐,嘖嘖,我家的綠袖,隨便一曲,能甩你家雪兒十條街。”


  金嬤嬤一口氣哽在胸口,差點咽不下去,但是又咬牙的說:“妹妹,這兒是金粉閣,可不是你的牡丹樓。你家綠袖怎麽出色滾回你的牡丹樓去擺顯!”


  “哎呀!姐姐你這麽說可不對了。明明你騙人在先不是?”金牡丹笑得陰森,提高嗓門對著在場看熱鬧的眾人說:“各位客官,話說牡丹我一個月以前,在這兒找金嬤嬤的時候,聽到了一首琴技高超的曲子。金嬤嬤當時可怎麽跟我說來著?她說那是她家雪兒姑娘彈的琴。結果牡丹今天一聽呐,呸!根、本、不、是!”


  “不是又怎麽了?”一個男人高喊。


  “雪兒姑娘彈得不是挺好的嘛!牡丹你這個老女人來找什麽茬?”


  “對啊!”


  “想死啊牡丹!”


  雪兒到底是這裏的頭牌,剛才彈的曲子不說有多麽的動人,但是配著雪兒那天仙般的美貌,也足夠一眾男人暈的找不著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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