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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癡情也作假

  鍾芷嫣大驚,清身是清倌們要轉做紅牌的標誌,翠娘的意思難道是要她接客嗎?她臉上血色褪盡,口中的不字還沒有出來,就隻看見月兒退了兩步行了個半禮,道:“芷嫣會好好準備。”


  這是怎麽回事兒?

  鍾芷嫣心裏有著許多疑惑,翠娘卻沒看她,隻跟著吳馳彰走了出去。豔茹依舊是那副嬌媚的模樣,坐在她身邊似勸慰似開解:“主人自有主人的思量,你隻管聽話就是,別的就不用多問了。”


  然而鍾芷嫣卻沒有理會豔茹的話,而是看著一旁的月兒,問道:“你一早就知道?”


  “對,我知道。”


  “那你來伺候我也是預謀?”她實在不願意去相信,這幾年的朝夕相處她早已經將月兒看成是姐妹了,難道這姐妹之情也是一場陰謀嗎?

  月兒臉上有些動容,卻還是回答:“不,翠娘是讓我來保護你的,隻是後來……姑娘,不管如何,這樣對你來說沒有壞處。”


  “那你呢?你可知道清身之後,你就一輩子隻能待在這裏,再沒有機會……”


  “姑娘,就算不這樣做,月兒也隻能一輩子待在這裏。”


  打斷了鍾芷嫣的話,月兒鎮靜地說著。她自記事起就知道,她的存在隻是為了幫助少主,所以主人讓她怎麽做,她就怎麽做,這一生,她沒有選擇的權利。


  豔茹使了個眼色讓月兒先出去,剛想開口卻被鍾芷嫣搶了先:“我以為豔茹姐姐也隻是紅塵中的一位癡情女子,原來,連這癡情也都是作假的。”


  這番話讓豔茹變了臉色,似乎想起了以往的一些事情,但還是迅速斂下了情緒:“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不過,翠娘是不會害了你的。”


  “翠娘也好,你也好,對那個主人都是極為遵從的吧?”


  “芷嫣,那也是你的主人!”


  是啊,那也是她的主人,父母雙亡不算,現在就連著自己也要失去了,如同玩偶一般被人牽引,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豔茹勸誡了半天,卻也不見她有什麽反應,隻能歎口氣出了房門。


  樓下張庭瑋一臉的不虞,而翠娘也是冷眼看著,眼角瞥見一抹紅紗,嘴角浮現一彎不易察覺的笑,開口說道:“張大人,不是我不讓你見芷嫣姑娘,實在是……”


  “我知道芷嫣姑娘是清倌,之前胭脂樓的青瑛不是嫁出去了嗎?如今我也是拿著聘禮上門,不是唐突,而是要迎娶芷嫣姑娘入府。”


  話音出口,周圍卻是一片嘩然。青瑛出嫁的時候大家都知道,當時隻看見了青瑛的紅轎子抬著出了胭脂樓,卻並沒有看到那新郎出現,可現在,這張庭瑋竟然親自帶著聘禮來下聘了,莫非芷嫣姑娘真如傳說中的一般,比那九天仙女還要美豔?


  翠娘卻不管旁人是什麽心思,隻是麵上有些哀怨:“我也知道張大人對芷嫣的拳拳愛護之心,想來也是我們芷嫣的造化。可誰知道這老天爺如此愛開玩笑,昨日竟然有歹人混進房中,芷嫣姑娘受了不小的驚嚇,隻怕是不能見客了。”


  “歹人?那芷嫣可有受傷嗎?”


  “哎,那歹人十分陰狠,大家都知道芷嫣是清倌,她誓死抵抗,卻不想惹惱了那歹人,將她容貌盡毀,那頸子上也劃了一道碩長的刀口,若不是我們及時趕到,恐怕就要香消玉殞了。”


  翠娘一邊說著,一邊拿著手帕在眼角擦拭了一番,像是不經意看到一樣,衝著剛下樓的豔茹,問:“豔茹出來了,芷嫣可有大礙?”


  “大夫已經看過了,抹了藥,現在已經睡下了,隻是……”豔茹說著,有些為難的看了張庭瑋一眼,說:“隻是那臉上的傷,恐怕是要留疤的。”


  眾人都吸了一口氣,若說這傷人還情有可原,可把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毀了容,這是要多大的恨意才行啊。張庭瑋此時也是麵如冷霜,在翠娘剛開口說鍾芷嫣被毀了容貌的時候,他就懷疑是否是府上的人,畢竟這些日子,因為鍾芷嫣的事情,張府上下都亂作了一團。


  想來想去,就越覺得這事兒像張夫人做的,張庭瑋臉上更加黑了,抬手讓人把東西放下,說道:“既然芷嫣姑娘受傷,張某就不便打擾了,這些東西就權當是給芷嫣姑娘壓驚的,也請翠娘轉告芷嫣姑娘,讓她安心養傷,張某會尋得神醫來為她醫治。”


  翠娘點頭應下,又讓其他姑娘們好好伺候著,這才帶著豔茹回了房間。


  房內,吳馳彰正坐著喝茶,兩人剛進來,豔茹便歎氣說:“芷嫣那丫頭此時恐怕連你我都恨上了。”


  “恨便恨吧,不然若依著她的心性,早晚也是要吃虧的。”


  吳馳彰放下手裏的茶杯,也不知是對著誰開口:“今晚,我就帶她回蜜莊。”


  “今晚?是不是太著急了?”翠娘還是有些不放心。


  豔茹卻不這麽想,隻是點頭說:“時間是著急了一些,但正好可以趁著現在,讓她了解一下形勢。”


  說完就低下了頭,眼中劃過一絲光芒,這麽多年,終於走到了這一步,光是想著,她的血液就好似要沸騰起來一樣。


  吳馳彰點頭,吩咐了豔茹出去打理,翠娘這才坐到他身邊,開口說:“早知這樣,當初就不該答應了你。”


  “各人有各人的命數,鍾芷嫣若知道自己身上的血海深仇,又怎麽會甘心在這裏安穩偷生呢?”說完又安慰翠娘:“你放心,宋大人已經知曉她的身份,自會護她周全的。”


  “如今奸臣當道,隻憑著宋大人一個人,恐怕……”


  “所以我們才不能退縮,這不僅僅是為了中熙,也是為了天下百姓。”


  張府內。


  張春華正端著玉瓷小瓶為張子瞢抹藥,看著那頭上已經結痂的傷疤,張春華眼中劃過一絲心疼,也忍不住有些埋怨:“哥哥也真是的,爹爹生氣,難道你就不知道要躲開嗎?若真是砸出個好歹來,你讓我和娘親還怎麽過活呀?”


  “不礙事的,爹爹生氣,讓他發完火氣就好了,隻是希望爹爹別再想著芷嫣姑娘了……”


  “芷嫣芷嫣,難不成天下的女人都死絕了,怎麽咱們張府的主子各個都為那狐媚子迷魂顛倒的,哥哥,你清醒一些好不好,不說她是爹爹看上的人,就算不是,也不是你能碰的,別忘了,你可是和景和公主有著婚約的。”


  張春華厲聲的說著,把藥瓶塞進丫鬟的懷裏,雖然她也不喜歡那個景和公主,隻是相比起來,她更不喜歡那個芷嫣姑娘。不過,現在,那賤人應該已經成了冰冷冷的死人了吧!


  看著張春華臉上閃現的狠厲,張子瞢有些不虞,他這個妹妹,什麽都好,隻是性子太過要強,這跟娘親一樣。


  “老爺,你這是幹嘛?妾身可是一直都不曾出府,老爺若是不信,就問問府上的管家……”


  張夫人一聲哭喊隱隱傳來,張子瞢和張春華相互看了一眼,然後起身衝著前廳走去。


  走到前廳,看到張庭瑋正怒目瞪著張夫人,而張夫人頭發散亂,臉上的淚水橫流,身上也是衣衫不整。張春華趕緊跑過去扶起她:“娘親,這是怎麽了?爹爹,娘親做了什麽事情,讓爹爹如此對她?”


  “你問問她自己,可是做了什麽事情!”張庭瑋甩了袖子背過身去。


  張夫人一聽他這麽說,趕緊開口:“春華,聰兒,你爹爹非要說我讓人去殺那芷嫣姑娘,可是你們知道的,為娘可是未曾出府半步,你爹爹不信,現在要休了我……”說著眼淚便又流淌了下來。


  聽了這話,張春華心裏卻是解了不少恨意,而張子瞢卻是臉色慘白,上前抓住張夫人的手,顫著聲音問:“娘親,芷嫣姑娘她……她死了?”


  “她死不死我怎麽知道,又不是我讓人去殺她……”張夫人氣惱兒子這時候隻顧著別人。


  張子瞢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轉身又看著張庭瑋,問:“爹爹……”


  “芷嫣命大,隻是卻是被毀了容貌。”


  張子瞢這才鬆了一口氣,不過又想到那張臉,如今被毀了容貌,那個女子該怎麽接受的了呀……


  張春華緊緊咬著下唇,卻又不敢表現出什麽不對來,隻能安撫著張夫人。張庭瑋發了火,卻沒有問出什麽,心裏也開始有些動搖,或許並不是張夫人所為,難道說,還有其他的人嗎?

  聽著身後的哭聲,張庭瑋一陣煩悶,揮手不耐煩的說:“好了好了,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春華,聰兒,扶著你娘親回房歇息。”


  張庭瑋甩了衣袖走了出去,張春華眼中閃過一抹狠厲,想不到那賤人這麽命大,竟然沒死,既然殺不了你,那我就毀了整個胭脂樓!


  三更敲響,原本就是燈火通明的柳巷,此時更加的明亮,仿佛要把天都照亮一般。周圍的小販們感覺異常,這才抬頭看去,卻發現原本氣派無比的胭脂樓此時竟然被大火籠罩著。


  “著火了!胭脂樓著火了,大家快救火呀!”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這麽一嗓子,接著就看到眾人提著木桶往樓裏潑水,此時胭脂樓裏也是亂作了一團,客人們都爭相著往外跑,而姑娘們也沒有了往日的淡定。


  翠娘一邊吩咐龜奴去救火,一邊出聲安慰大家:“各位大爺別著急,咱們樓裏可不必別的青樓,這裏麵可都是用鋼柱包裹著鐵皮建造的,所以即便外麵著了火,咱們這裏頭也沒什麽大事兒,不過是溫度高了一些罷了。”


  話音一出,大家這才發現,這裏麵的溫度雖然高了一些,也有些嗆鼻子的煙霧,可確實沒有發現火苗。眾人這才安靜了下來,等著龜奴們把外麵的火撲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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