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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詢問病情遇故人

  沈安雁知他岔話,並不作惱,反是從他懷中掙出,將被衾往他身上一覆,“叔父快睡罷。”


  沈祁淵卻攥住她的手,“你要去哪兒?”


  灼灼的溫度從指尖傳來,順著四肢百骸令她麵龐不由一紅,語氣便更加柔和起來,“我不去那兒,我便在這處陪著叔父,也好好看著叔父,莫又要你鑽了空子不顧身子。”


  沈祁淵笑她一聲,“盡胡說。”


  這般話語,他不再說話,隻是攥著沈安雁的手閉了眸。


  不過一瞬的功夫,沈安雁便聽到他勻淨的呼吸,不由得沉了臉。


  這該是多累,才能這般就睡著。


  她想起方才在替沈祁淵擦拭時所見的他周身累累傷痕,不禁心頭揪緊,眼眶更泛晶瑩。


  沈安雁悄摸援袖拭了一番,等擦幹淨之後,將手抻出,才偷摸摸地出了帳子。


  霜華二人正在外等候。


  沈安雁叮囑她們照顧著沈祁淵,便自個兒去尋方知世。


  其時方知世正在後麵替傷兵診脈,領著一摞人替其敷藥療傷,見到沈安雁來,額上密汗都來不及拭便趕忙作拜,“三姑娘。”


  沈安雁止住他作拜去世,唯問:“我過來也隻是想問問將軍身子到底如何了。”


  見方知世閉口不言,麵露難色,沈安雁便又道:“方才我與將軍爭執,期間我們二人也坦誠布公了,你也看見了,所以無須隱瞞,更無須害怕將軍責怪。”


  方知世便作揖道:“回三姑娘的話,其實將軍的病起初並不嚴重,不過是長途跋涉,吹了些寒風而造就的風寒罷了,不過隨後因戰事繁忙,並未用心調養,導致這病怠誤致重,漸漸形成今日模樣。”


  沈安雁聽著心揪,直顧問:“何以長途跋涉?”


  方知世對她不知並不稱怪,隻是深望沈安雁道:“當日裏,三姑娘尚在京城,許是有事,是故將軍不管不顧連夜奔去京城,隨後並未歇息又連日奔回,因來返皆是騎馬,又未曾停歇,是故才疲累而吹風.……”


  沈安雁麵色一白,俄頃才強撐心神問道:“所以叔父這病可是能治。”


  方知世聽聞搖頭歎息,叫沈安雁見狀心頭咯噔一下,“莫不是不能治了?”


  言訖,那雙妙眸摻了些水意。


  方知世連忙道:“並非,其實這病並不難治,不過是需得謹遵醫囑,而好好調養罷了。但如今戰事吃緊,所有重擔皆壓在將軍身上,將軍如何能靜心調養。”


  沈安雁聽罷,點了點頭,隻道省得,臨去時,叫方知世開了些滋養沈祁淵之病的藥,又問了一些這病平素的忌諱,便又循著方才的路回了帳中。


  此時秋華正在外等候,見到沈安雁來,兩隻圓眼登時發亮,“姐兒。”


  又道:“姐兒放心,期間並未叫旁人進來,將軍也睡得沉。”


  沈安雁點了點頭,吩咐道:“將軍此刻睡下,不知該多久醒來,是故等會兒子要勞煩你和霜華在外多盯著點,若無急事便不要人進來。”


  秋華連連應諾,拍著胸脯笑道:“姐兒放心,包在奴婢們身上,定是不叫旁人擾了小姐和將軍的。”


  她的話帶著揶揄惹得沈安雁終是解頤,笑她,“嘴滑得厲害。”


  然後才撩了簾子往內走去。


  霜華正候在屏簾外,見到沈安雁也不敢出聲,隻默默行了個禮,然後便踅身出去。


  如此,沈安雁才終是卸下那不為外人道也的防備與強撐著的沉靜,隻露出一張宛如玉碎的麵孔垂首在沈祁淵的床邊。


  她不敢言話,害怕吵醒他。


  內心卻如膏火焚煎,自責不已。


  若非是她,叔父怎能得這風寒,竟至如此。


  若非是她,如今戰況如何能這般緊湊,而聖上更不會限製糧草輸送.……

  想到這處,沈安雁頓了頓,神色霎時肅然起來,隻是為了逼她回去,便將糧草斷送,若叔父一直不願回複,豈不是會逼得叔父造反,又或是害得戰況失敗?


  這是聖上會做之事?


  又或則聖上忌憚叔父到了如此地步?

  沈安雁隻覺得不太可能,腦海裏一閃而過些什麽,像是滑溜溜的魚叫她捉摸不住,但凡費勁去想,頭便如針刺般疼得厲害.……

  正這般想著,卻是問得簾外一陣吵嚷,沈安雁害怕惹得沈祁淵複醒,連忙去了簾外。


  見到霜華與秋華正和一男子對峙。


  那男子身著襤褸,一張麵容卻似冠玉於春光下宛如敷粉春威不露,一雙俊厲雙眸在掃到沈安雁時驀地一瞠,直顧諷笑道:“倒是活得紅光滿麵,完全不見你絲毫愧怍之心!”


  沈安雁並不識得這男子,但聽他話語,卻是認識自己,雖滿腹疑問,但想及沈祁淵好不容易才睡著,便壓低了聲道:“這位公子若有話將語,可妨移步?”


  那男子聽她如此卻是一陣哂笑,“倒是厲害,出了事故,便裝作翻臉不認人,以為這樣便能推卸一二?”


  那秋華本礙於這男子洶洶氣勢,以為是沈安雁或沈祁淵的舊識,又有霜華作攔,是故不敢大放厥詞,態度一直小心敬慎,謙卑恭態,隻這時聽聞這男子諷刺沈安雁哪裏還忍得,當時便氣極地道:“這位公子,說話且得小心,莫說麵前此人是三姑娘,便是你憑何怪罪三姑娘?三姑娘從懸崖下九死一生,記憶全無,你找三姑娘撒氣作甚?”


  那男子頓了頓,麵容似如麵具般龜裂,“你失憶了?”


  沈安雁點了點頭,隻道:“請公子見諒,更請公子無論你是否找叔父或是我,也都移步去說。”


  那男子聽聞當即笑道:“怎得,沈祁淵害了人便做縮頭烏龜?”


  沈安雁怔了怔,回眸顧盼帳子,又四下裏相顧,見周遭來往皆是殘兵,眉心微蹙。


  那男子許是瞧出她的思緒,便笑:“莫要想著叫人攔著我,此下方經曆戰事,無人看顧此處,不若你怎以為我會逃脫出來。”


  沈安雁嚼出他字中含義,“逃脫?”


  男子邪獰一笑,“對的,逃脫,從那羈押囚犯的牢獄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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