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你血口噴人!”
顧氏一口氣差點沒喘過來,“明明是你氣死了老太太,你非賴在我們頭上!”
沈安雁秀眉微揚,眼中不斂憎惡之意,“有何憑證?”
顧氏怔了怔,咬牙切齒地說道:“當時在場眾人皆為憑證,而你的名聲的確敗壞不是!”
她說得斬釘截鐵,可明眼人卻聽出來了,這便是沒有證據。
總不能叫府中的下人來證詞罷?
這世家門第裏的下人混得跟什麽似的,指不定就和哪一個主子有一腿,捏造出偽狀來。
案件進展到此,仿佛陷入僵局,眾人抓耳撓腮商討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天馬行空地腦補出一場侯門深似海的大戲罷了。
便是這當際,沈安雁伏惟下來,其聲悠悠,其音切切,“我有。”
感受到顧氏投來的驚疑視線,沈安雁麵色不動,“是當時來府相親的沈媒娘。”
沈媒娘這三個字墜在顧氏耳朵裏恍若驚雷,她叫囂地呼喊,“不可能,不可能!”
這樣的反常舉動惹得眾目而側,沈安雁亦然,嘴角輕輕勾出弧度,“怎麽不可能?為何不可能?”
接連的質問讓顧氏喉嚨一緊,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
沈安雁卻不等她反應,讓沈媒娘上來。
衙門外的眾人不由議論紛紛,“說起這沈媒娘,倒真是奇怪,自從去了這沈侯府,就沒了蹤跡,你想想這平素多愛湊熱鬧的人兒,竟然像是消失了般。”
“這沈媒娘的證詞也隻能聽聽罷了,大抵同這三姑娘同仇敵愾了。”
“這能?二姑娘和那陳老爺的親事都談定了,沈媒娘倒戈豈不是砸自己的招牌,再則,你不覺著這顧姨娘的反應頗為奇怪?”
眾人的聲執像是鼓擂一般轟擊著沈安吢的耳膜,沈方睿慌得身子都在戰栗,直搖著沈安吢,“大姐姐,這可怎麽是好?”
沈安吢拂開他的拉扯,“我怎知道,我早跟母親說了,這沈安雁豈是那麽容易就上招的?可她不聽,非一意孤行,如今惹成這般樣子。”
沈方睿見她推諉,心下一沉,“那麽大姐姐這話便是不相幫的意思?”
沈安吢聽得毛焦火辣,扯著錦帕在手中作絞,“那衙門內跪著的是我母親,我豈是不相幫?可你現在急又有何用,還不是且看看到底如何,別事還未發生,你就自亂了陣腳。”
這話在理,沈方睿咬緊銀牙,終是哎了一聲。
那廂人群卻是人聲鼎沸起來,原是沈媒娘緩鬂撫髻地走來,還未及門口,對上顧氏的雙眸,便大啐一聲,“奶奶的,顧筱笙,我跟你拚命,下九流的命就不是命了!”
在眾人應接不暇之際,就看到沈媒娘擄袖子振胳膊的上前,掄起巴掌就朝顧氏呼了一掌。
聲音清脆,振響於際。
沈媒娘這巴掌甩得瓷實,生生將顧氏臉上的傅粉也甩了下來,連帶著梳整好的發髻也一撮地掉下來。
顧氏捂著火辣辣的臉,怒發衝冠,說話也沒了遮攔,“夾緊你的臭嘴,別跟我這裏頤指氣使,不入流的東西罷了,也敢在我麵前呼呼喝喝,你沒有老子娘親教你,我來教你積口德,防不得說了話惹得菩薩不高興,讓你天打五雷轟!”
這話罵得難聽,眾人都忍不住蹙眉,便看到兩人扭做一團開打起來。
太令見不下去,直指使著兩個班直上前去拉二人。
兩人這下倒是分開,不過分開是分開,手腳倒是不停歇,隔著空隙都在拳打腳踢,還吐著口水。
有人眼尖稱奇,“這顧姨娘,怎臉色不對?”
此話一出,惹得眾目而側,隨即才有人明悟道:“哪是什麽臉色,明明是她臉上的傅粉被沈媒娘打掉了。”
“我道是她連日來憂心憂神所以臉色蒼白,沒想到是敷上去的!”
“不過這沈媒娘下手也忒狠了,再怎麽說這是沈侯爺的妾室……”
這話未訖,另一人又起,“這沈媒娘出了名的老油條,要不是深仇大恨怎麽可能敢打顧氏……”
場麵失了控製,攪得太令頭疼,不要命似的拍著驚木,“肅敬肅敬。”然後就看到堂中的沈安雁依然如初的那個樣子,跪在地上,身姿如鬆如柏挺得筆直。
太令心下生軟,與她說話的語氣的也不甚柔了許多,“沈三姑娘,你可否叫你的證人稍稍注意言辭舉止。”
沈安雁陷在眾聲中,那些音調仿佛是密匝匝的線交錯成網,將她的腦袋攪得如亂麻一般,心卻一直冷靜而冰涼。
她抬起頭,望向太令,眸子有著莫名的情緒,“大人,沈媒娘的確是小女的證人,可小女並不能使喚她,畢竟殺人這樣不共戴天的仇怨,誰也不能澆滅。”
太令怔了怔,驚疑道:“殺人?”
顧氏聽到這詞,從迷惘中醒來,尖嘯著嗓子怒吼,“大人,您萬莫聽她的,她就會扯謊!”
這話激起沈媒娘的怒意,她猙獰的麵孔露出笑意,“顧氏你要點臉,三姑娘她要是會扯謊,那你是什麽?剛剛還說著不要亂說話,謹防天菩薩下雷劈天靈蓋,這轉眼就不懼不怕,紅口白牙地亂說話了?”
說著便作啐一聲,唾沫橫飛,甩在顧氏的眼際,驚得她怒罵,“我說三姑娘,要你在這裏頂什麽嘴?她是你親生閨女,你作這麽庇護?”
這話就是難聽了,別說沈安雁堂堂沈侯府嫡女容不得這般褻瀆,便是顧氏自個兒也忒有問題,憑何不讓別人說,這不就是明擺著心虛不是。
太令當即拍案,直指沈媒娘,“你說。”繼而甩了一記眼風,讓擎著顧氏的班直給她嘴封了一塊布。
終於安靜了下來,眾人隻覺得腦子嗡嗡地亂叫。
沈媒娘卻擦眼抹淚的嚎,“太令,大人,實不相瞞,奴也是氣急了,才如此褻瀆官威,在這樣的地方撒起了潑。”
太令不想聽這些冠冕的話,隻惱色拂袖,“大堂之上不講情義,隻講禮法公正,你要再這麽磨磨唧唧,我便不再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