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怒不可遏尋上門
沈安雁抬起拇指抹掉腮邊的淚,濕潤的觸感讓她心尖酸澀起來,“我省得,我隻是沒想到沈方睿能做這般狠。”
容止緘默下來。
可不是。
眾人都以為沈方睿不過又是施了什麽迷藥。
隻是卻從未想到沈方睿卻是施了毒藥。
常說虎毒不食子,猛獸都尚存一絲親情。
沈方睿卻是連畜生都不如。
他深想著,那廂沈安雁卻是突然道:“祖母的藥有蹊蹺。”
她看向容止,在他怔楞的神情中咬著牙,“我前個兒去祖母屋子裏看了那藥,王嬤嬤親自跟我說的是有朱砂。”
容止訥訥應是,“這朱砂本是安神靜心的好東西,隻是這東西.……混雜了些不該混雜的東西,便成了毒。”
沈安雁仿佛已經猜著似的,臉色未變,輕悠悠地開口:“是寒食散?”
一室的寂靜。
沈安雁隻覺得肺葉都在疼,疼得她不能呼吸,疼得她乏力。
她悵惘地扶住桌,天光暈眩眩地照過來,襯得她臉上的淚無比晶瑩。
容止不好扶她,隻能出聲詢問:“三姑娘,可還好?”
沈安雁搖了搖頭,
沈安雁低低笑起來,湖色緞繡的長裙顫巍巍而振,隨即如落葉般振振簌簌抖動,“是我糊塗了!忘記了以己度人的教訓,我是該聽叔父的,我是該聽他的,寬容他們這樣的人,便是自尋死路。”
她倏爾站起來,秋水般的雙眸在光裏灼灼發亮。
容止聽到她喚來輕玲。
沈安雁抿著唇,漠然出聲,“去管事處,把老太太用的藥方調來,也無須過問老太太那邊,將給老太太看病的大夫還有著手老太太的管事一並叫過來。”
單單這麽幾句輕玲不難想象發生了何事,可是……
輕玲垂下頭,甕聲甕氣地說:“府內的管事已經不聽事了。”
“不聽事?”
沈安雁的輕嗬在寂寥的秋天裏顯得無比肅殺,“不聽事就地打罰一百個板子,若是活著不必到我跟前來謝罪,自個兒領了奴籍到牙婆子那兒討錢,若是死了,裹了草席扔亂葬崗便是。”
沈安雁從未說過這樣狠戾的話,也不會如此漠視生命。
對於她來說,任何一畫一草一木都有著各自的生靈軌跡,旁人不要妄自戕害。
可是如今能說出這番話,隻怕這牽扯到老太太的事不小。
大致將事情想了個清楚,輕玲臉色變了完全,連連應是,起身時雙腿忍不住虛晃了一下,差點軟下來。
沈安雁看著她,又道:“叫卞娘隨你同去,你年紀淺,那些管事我怕你教服不過來。”
這次輕玲很快納福退下,回廊裏響起她喚卞娘的聲音,隨即竊竊私語幾句,兩人便匆匆而走。
屋中又歸於沉寂,隻聽得更漏上的時間滴答滴答的流逝,窗外的風聲像是人的悲泣不住哽咽。
沈安雁坐下來,隻覺得眼皮子發澀,眼眶酸痛得厲害。
可是現在並不是哭的時候。
祖母如今昏聵,府內上下俱是向顧氏他們傾斜,她拖怠一天,不僅是與顧氏更盛的希望,更是在消耗祖母的生命。
所以沈安雁並沒有坐下來,而是叫來紅淺,帶上之前從老太太那裏拿過來的藥渣還有香燭,兩人一路搖曳去了雲舒閣。
風聲是傳得最快的,沈安雁還未及雲舒閣院子,便有下人通風報了信,說是沈安雁手下的人將伺候老太太湯藥的管事重打起來,還將給老太太看病的大夫也抓了起來。
沈方睿正在屋子裏同幾個丫鬟狎戲,驟聞此息臉色怫然作變,“該死,她怎麽知道的?京城近來傳她的風聲那般緊,各個人見了她都要打罵,怎還能讓她有可趁之機尋到這藥的蹊蹺。”
畢書汗如雨下,不住地拭,“奴才不曉得,但是大爺您快起來罷,等下三姑娘便要過來了。”
沈方睿趕忙屏退那幾個奴婢,臉色不知是縱欲過度還是嚇得,反正蒼白如紙。
他嘴角哆哆嗦嗦的,雙手交握出忐忑的心思。
畢書頗為惴惴不安,“大爺,三姑娘會不會將這件事告訴老太太?”
沈方睿聽聞這話,突然冷靜了下來,隨後緩緩搖頭,露出巨大的笑容,“她告訴了又如何?老太太現在不都在我們的把握之中?”
也對。
老太太如今不能理事。
一絲尚存的理智都憑寒食散吊著。
沈祁淵又在外征戰。
沈安雁孤立無援。
他們又有何懼怕的?
想通了這點,兩人當下不再懼怕,而是皆昂起胸,又是一貫的以鼻孔看人姿態等待著沈安雁到來。
有下人匆匆跑過來,說:“大爺,三姑娘來了,奴才想攔也攔不住。”
沈方睿眼裏是冷淡的笑意,嘴角是得逞的話語,“攔她做什麽,將人請去客廳,等我稍後就過來。”
沈安雁走在廊下已經聽到沈方睿吩咐下人的聲音,她胸腔滾湧著怒火,可越是這樣,她就越平靜,仿佛狂風暴雨前的平靜一般。
下人依舊作攔,紅淺來時已經聽聞一些事,所以當下怒不可遏,又有人臨門送上來踹,紅淺哪會吝嗇,當即一腳將下人踢得五仰八叉,疼得連連哀聲呼叫。
沈方睿挑著湘妃竹作的簾子走出來,看著這樣情景,氣得厲害,“三妹妹好管教,動不動就打罰下人!”
沈安雁望了一下那滾地的下人,輕渺渺地一聲笑,“我嚐聽聞打狗還要看主人,我看了一下,倒的確錯不了,我沒打錯。”
這一番話埋汰得沈方睿怒不可遏,可是想起如今現狀,又忽然平複了下來,於是微拉下嘴角,道:“看三妹妹這話,倒是要打我,既然如此何苦和這些下人過不去,徑直來打我不就成了?”
沈方睿料定她不敢。
畢竟他是侯府唯一男丁。
老太太如今重心也都傾斜在他這兒。
再則,那東西還需要他來續。
沈安雁雖是氣怒至極,可並不急燥,她將香燭和藥包一並扔向沈方睿,“打你自有官府作定論,我何必髒了我的手,我今個兒是來問你這些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