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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霜入侯門深似海

  沈安雁繡了一夜,等到翌日山彤推門而入時,便看到她坐在繡架前分針走繡。


  而她的身後,羅列鋪成著各種花色絲線,像是厚厚的簾子。


  山彤再望一眼桌上的蠟炬成灰,道:“姐兒,這是繡了一夜?”


  沈安雁似乎被她驚醒,頓了一下,方掀了眼皮眺向窗外,“繡迷了神,竟不知過了這般久。”


  她說著起身,身子僵硬得像是木頭。


  山彤趕忙去扶,餘光瞥見那繃子上的繡圖,目光飛掠過驚異。


  山彤雖在沈安霓房中待了幾年,可從前是在碧波院裏作活的,一直知道三姑娘的繡工是何等水平。


  況且上次,謝世子那次,她親眼見過三姑娘的繡工,並不如今日這般所見之精湛。


  山彤所見著,不禁驚歎起來,“姐兒繡得可真真巧妙!不說著雙麵異繡,便是這繡圖之上的樹冠,竟是這般靈動活現。”


  沈安雁抿嘴笑了一下,“祖母壽辰將至,我覺著送金送銀過於敷衍,便想著給祖母送一副自繡的圖。”


  山彤笑得見牙不見眼,“老太太定會歡喜。”


  沈安雁‘恩’了一聲,望見身後紅了眼的卞娘,道:“卞娘,您守了我一夜了,快下去歇息罷,莫累了身子。”


  卞娘頷首,卻道是要伺候著沈安雁上床再歇。


  卞娘一向如此,沈安雁便不必和她拗下去,遂了她,然後等自己擁衾看著卞娘退下去,合了槅扇,方才閉了眼。


  大抵是熬了一夜,沈安雁這一覺睡得很沉。


  等她醒來時,已日迫黃昏,赤紅的天光懸在院子的假池上,照在那副未完的繡圖上。


  她懨懨地看著繡圖受著光的炮烙,被世人遺棄的模樣,卻突然發現自己也籠罩在光裏。


  她頓覺得有些不痛快,起身去合了窗,將光隔斷在窗外,隻留下淡淡疏疏的影子透進來。


  關窗的動靜驚動了門外守著的山彤,她推門而入,見沈安雁赤腳站在床邊,瞪大了眼,“寒從腳入,姐兒快回床上躺著。”


  沈安雁便逶迤著回了床,趿著葡萄百子的繡花鞋,狀若歎氣般說道:“我竟不知我睡了這般久。”


  山彤笑著,一麵拿著巾櫛在盆裏濾著水,一麵回道:“姐兒,昨夜那般操累,睡這麽久是定然的。”


  沈安雁捂了捂仍有些迷瞪的眼睛,“可不能再睡了,再睡,我今夜又睡不著了。”


  語氣微微有些抱怨,帶著初醒的糯音,倒聽著另有股嬌嗔之意。


  山彤笑著,絞幹帕子遞給她,“姐兒睡覺這麽一會兒,老太太差人來了一趟,道是以為姐兒著了病。”


  沈安雁平素不管有事無事皆會去含清院晨昏定省,這段時日又因煩著沈祁淵之事,去得便更加勤了。


  是以,乍不見沈安雁過來,老太太會如此也不覺得奇怪。


  “卞娘便道姐兒睡著,叫老太太放心。”


  山彤說話時,輕玲撩了門簾進來,手裏捧著吃食。


  沈安雁聞著飯香,倒真有些餓了,便令她們布菜施飯。


  等沈安雁吃完,太陽已全然落下了山。


  院子裏悄寂著被下人點了燈,那晃晃的燭光透過薄薄的一層燈籠紙覆在廊上,隨著風搖,爬到院子。


  沈安雁吃完飯,便讓輕玲尋了榻椅蜷在院子裏,自己則撲著扇,看天邊的朗月疏星,看夜色轉濃,半爿月光高懸穹隆。


  唯有這般閑暇時候,她方有時間想起沈祁淵,想起那牽扯她心思魂魄的婚約。


  如同流轉的四時從容不迫,她的心思唯剩平和。


  便是想起以後,他們再無瓜葛,他與貴霜琴瑟和鳴,她的心也隻如湖麵微瀾的輕漾。


  這並非是說她放下,而是她明白,緣分一詞,不必強求。


  因古往今來,地有南北,境有不同,能成情人也隻占五成爾爾。


  所以隻要曾經擁有便是足矣。


  她輕搖羅扇靜默想著。


  熬到屋內的紅燭燃到微弱,長長的燭心像是死寂的蟲子垂在燭台時,她才乘著滿懷的月色回了床上。


  輾轉至天色微明,雞方方打鳴,她才沉沉睡下,雜夢纏綿。


  直到簷下‘啪嗒’一聲,接踵而至的雨聲,她被驚醒,看著窗外潺潺雨水,問了卞娘現下何時。


  卞娘答道:“亥時。”


  沈安雁便讓她們伺候著更衣,準備去給老太太請安。


  卞娘臉龐浮現出豫色。


  沈安雁正妝著容,從鏡中瞧見,問道:“怎麽了?”


  卞娘支吾著回:“貴霜公主方才提了禮品來見老太太,現下估摸著正在含清院聊著。”


  貴霜。


  沈安雁一怔,敷著鉛粉的手也禁不住一顫,將臉上蹭了煞白的一塊。


  她垂下蝶翼的睫毛,撲騰著霎然的驚慌,“她來得真早。”


  幹巴巴的一句,看不出什麽心跡,卻又能感受得到她的內心。


  卞娘從旁拿了巾櫛,“姐兒,要麽晚點兒去?”


  沈安雁一向會去給老太太晨昏定省,貴霜一來,她便另擇了時間,豈非自認虧心?


  這樣子傳出去,隻叫人笑話。


  況她如今還是沈侯府做主中饋之人。


  沈安雁用巾櫛擦盡了臉上鉛粉,又細細敷了一層,“去,怎能不去?她日後會是我嫂子,於情於理我都得去見一見。”


  她這般說著,卞娘也不再說,隻盡心伺候著她妝容,以力求端莊得體,不讓人小看了自家姐兒去。


  等到她款款而行,至於含清院時,便聽到裏麵一陣銀鈴般清脆的笑聲。


  沈安雁心驟然一縮。


  侍立於門外的王嬤嬤迎上來,“三姑娘來了?”


  沈安雁朝她頷首一笑,“嬤嬤。我來給老太太請安。”


  三嬤嬤笑著,語氣卻略微輕,“貴霜公主在裏麵同老太太說著話,三姑娘昨日病了,今朝初愈,怕進去嘮嗑一陣,身子受不住。”


  王嬤嬤作為老太太身邊近侍之人,何曾守過門外,此番為的,不過是與她台階,讓她有理由閉戶不見。


  這樣一想,沈安雁也不覺得心中有異了。


  況她已坦然接受此事,再是躲避,也終有一日見麵,還不如早點麵對得好。


  她這般想著,盈盈一笑,還未開口,便聽到裏麵傳來朗朗之聲,“外頭站著何人?可是我擾了老太太的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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