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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心死成灰願協力

  沈安雁幾人見秋穗傷嗟模樣,一時摸不著頭腦,還是沈祁淵一言打破了秋穗的沉思。


  “既是如此,我們也不拐彎抹角了,我便問你,林淮生可與你有來往?”


  秋穗頹然然的身子倏地僵直起來,“我聽不懂你這話是何意。”


  “聽不懂?”沈祁淵冷嗬一聲,“他可是你的頭客,你能不知他是誰?”


  秋穗哦了一聲,眉梢揚起笑意。


  “公子這話好笑,便他是我的常客,但他如今已是朝廷命犯,我豈敢和他有什麽來往?我不要命了?”


  沈安雁一歎,“你愛慕著他,癡情著他,自然是要護著他的。”


  她的聲音幽幽,帶著莫名的憐意,隻叫秋穗聽罷胸生怒意,妙目緊縮地直視著她,“你又知曉了?”


  秋穗冷冷一哂,“最該愛慕他的,癡情他的,不應該是你?可你卻是那個將他推入火坑的罪魁禍首。”


  她的語氣像是冰渣子碾向沈安雁。


  沈祁淵憤然怒斥,“伶牙俐齒得很,倒是誰給你的台麵,讓你同沈侯府的三小姐說話。”


  秋穗見沈安雁聽這話不為所動,反倒是沈祁淵恚怒難當,遂想起前日的流言蜚語。


  秋穗並非那些個循規蹈矩的書蠹,況自己的身份也作不得矜持,故秋穗不同旁人覺得沈安雁浪蕩,隻豔羨著沈安雁身邊有這般的男子護著她。


  而林淮生,別說護著自個兒,隻要不給自己惹禍上身都是好的。


  這般一想,秋穗不免墜下心。


  沈安雁見沈祁淵動怒至斯,心中暖意摻澀,“叔父,她所說無措,我確是將他推入火坑之人。”


  沈祁淵舒了一口氣,麵色稍霽,隻眉間仍蹙著,“我隻是看不得旁人說你罷了。”


  沈安雁心被輕輕一撞,愣了半晌,才拾掇好心情,看向秋穗一笑。


  “秋穗姑娘,你可知有一句曾說得好,未經他人苦,莫勸人大度。”


  沈安雁頓了頓,稍抬眼簾,“你隻眼見著我背信棄義,卻並不知是他林國公府殺我父親,勾結外虜,離間叛國在前。”


  說至後麵,她振振有詞,已是劍拔弩張之勢。


  秋穗道聽途說許多,被沈安雁這般挑明了說自覺理虧,但心中有氣,便梗著不鬆口。


  原以為就這麽僵持下去,哪知沈安雁倏然軟了語氣,“林淮生如何待你,你比我更清楚,你覺得你如此包庇他,值得嗎?”


  值得?


  從前秋穗是覺得值得的。


  可是經曆這麽多事,看過蓮姬的下場。


  她也漸漸明白了林淮生,不過是奪了她傾心的所謂‘臭男人’罷了。


  是以,為何要緊著他不仁,我不能不義來要挾著自己?

  她本非那類鍾意仁者。


  秋穗沉下心,抬了眼看沈安雁,“我的確收到過他一封書信,但不過寥寥幾句,所求也是予他些生存的銀票子。”


  “你給了?”


  沈安雁雖是問她,語氣卻是篤定。


  秋穗點點頭,麵上浮現一股羞赧的神情。


  她比不得沈安雁,能夠利落地斬斷情念,心無旁騖地替父報仇。


  縱使知道林淮生這人爛透至了根,卻也聽他過得不好,心下一軟給了錢。


  沈安雁雖能體會秋穗的心情,可是聽到這話眉頭不免一蹙,“這下,林淮生有了錢傍身,隻怕更不好找。”


  “不好找也得找。”


  沈祁淵沉沉開口,“銀子終有用盡之時,倘若他再書信於你,到時去東二街邊鄰的包子鋪買三個包子便是。”


  秋穗點了點頭,算是應了。


  沈安雁此行目的達成,也不過多糾纏,做了個樣子,便草草走了。


  以至於老鴇還質問春夏秋冬是否是怠慢了客人。


  春夏秋冬心照不宣,又不想受老鴇的責罰,隻道這三人舉止怪異,或是斷袖。


  老鴇聽聞一驚,問了緣何。


  離沈祁淵最近的春霞這才娓娓道來。


  “我見那黑袍男子眼睛就沒離開過那赤衣的男子。”


  春霞見老鴇望向自己,神情轉得戲謔。


  索性那黑袍男子對自己如廝,她又何必與他好名聲而苦了自己一等姐妹?

  這般想著,春霞添油加醋地說起來。


  “黑袍男子瞧見秋穗姐姐濕了赤衣男子衣裳,還出手製止。赤衣男子去秋穗姐姐屋子想行快活之事,那黑袍男子竟亦步亦趨,這叫我們縱有妖精的魅惑,也誘不了他們不是?”


  老鴇一聽,細回想之前門口沈祁淵庇護沈安雁的樣子,可不就是護犢子的樣兒?

  老鴇心中十分已信了八分,但還是耷拉下臉道:“甭說這些有的沒的,那黑袍男子若真是有斷袖之癖,心裏裝著那赤衣男子,豈會帶著他來這處,自己給自己添堵?”


  也不給春夏秋冬反駁,便又嗬斥,“罰你們每人一兩銀子,長個記性,莫想編些荒唐來糊弄媽媽我。”


  秋穗自知其中曲折,當然不會抱怨,便施禮吃了這虧,惹得春夏冬三人紛紛怨念。


  沈安雁上馬車時,天已黑透了。


  她眺了一眼窗外寡淡的月色,有一半耷拉在樹梢,剩下的絲絲縷縷灑在地上,似銀練又似流蘇。


  而那更廣闊的黑穿插著,覆蓋著茫茫大地,銜接的無盡穹隆,一如此刻她的心,茫茫然。


  沈祁淵見她仰頭看天邊,半張臉沐浴在銀色裏,妖媚之中添了幾分柔和,而她的嘴唇緊抿著,顯得容華涼薄,有一種淒涼的惆悵。


  他問:“你莫要想太多,總歸是多久的問題。”


  他說得雲裏霧裏,可沈安雁聽明白了,她放下簾子,從甾黑馬車內尋找著沈祁淵的身影。”


  “雖如你所言,但此事耽擱越久,不說沈家,便是皇命你也難回。”


  沈祁淵看不到她的神情,卻隱約感受得到她的苦悶,她的憂心,這般一想,他的血液猶如沸水般滾動洶湧。


  “這些,我自有辦法,你好好顧著你自個兒,便好了,別讓我一麵操心著這些事,一麵又擔心著你。”


  沈祁淵對人一向是冷然的,便是身邊最親近的陌北、容止也皆是萬年不變的冰山模樣,唯有對沈安雁,才會流露出這麽多不同的情緒。


  溫和的,憤怒的,慌張的……

  隻是他越是這般,落入沈安雁的眼裏,想起他與貴霜的親事,這些溫柔便越似那磨刀石,將刺進她心裏的那把刀磨得更加尖利。


  沈安雁慌張的別過頭,突然發現,車內那般黑,誰能看得清?


  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心態讓她慌了神,幹笑著,匆匆回道:“我省得了。”


  她隻想匆匆回答,好將交談終止於此,卻沒有見到沈祁淵那暗流激蕩的眼卷起的漩渦。


  “你在躲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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